南疆曾經是富饒之地。雖然妖族眾多,叢林密布,但在道門、佛門以及其他修行門派的扶持下,在此地生活的凡人也不少。


    當然,南疆深處,靠近茫茫大山的地方不算。


    如今的南疆,地域更加廣闊,天材地寶隨處可見,卻是越發人跡罕至。


    蒼涼的古道上,大樹參天而起,茂頂疊嶂,蓋住大半個天空,讓原本晴朗明媚的日頭根本顯露不出任何痕跡,徒留不盡的陰森寒意。


    人煙稀少不假,但其實卻是生機盎然。


    方圓左近的妖物數不勝數,凡人當然不敢涉足。


    然而,此刻,古道上卻有一人兩馬,正在緩慢前行。


    年輕人穿著普通的長袍,帶著鬥笠,坐在大白馬上,神情渙散,不知所想。


    在他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匹同樣神俊的白馬。


    兩馬不停地搖頭,似乎對周圍的氣味不滿。


    “好大的膽子!嘿嘿,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闖進來!”大樹之後,突然閃出了一群兇神惡煞的妖王,各個樣貌古怪。


    在這蠻荒之地,沒有妖王還有心思變化人形。


    在這裏,誰的相貌越兇惡越醜陋,誰就越有麵子。


    “已經幾十年沒有見過凡人了,今兒卻讓咱們遇到了!兄弟們,有口福了!”


    “大哥,這小子看上去沒多少肉啊!夠不夠咱們兄弟分的?”


    “這還不夠?少說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呢!”


    “大哥啊,別忘了山裏還有幾個當家呢?”


    那領頭的妖王腦袋黑乎乎的,有栳栲大小,一對綠眼珠滴溜溜直轉。“我說兄弟啊,你也太實誠啦!好不容易遇到個人,咱們就在這裏吃了就完了,還帶迴去幹什麽?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是!”


    “沒錯!有道理!”


    “不好,大哥,他走了……”


    那年輕人對忽然出現的妖怪們全然不放在眼中,趁著他們說話的當口,抽身打馬,已經走開了。


    “休想逃走!”那領頭妖怪大喊一聲,跳將起來,爬雲去追,手裏舞著兵刃。“還沒人能從本王的的手裏……”


    話沒說完,那跟在年輕人身後的白馬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張嘴一咬,便將一個妖王吞入肚腹,一點動靜也沒有鬧出來。


    身後那些妖怪驚呆了,自家的大王好歹有前年修行,在那弱不禁風的白馬麵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頓了一息,有妖怪喊道:“給大哥報仇!”


    未等眾妖動作,白馬忽來忽去,眨眼功夫將剩餘的所有妖怪全都吞食。古道上,兩片落葉飛舞,除此以外,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


    年輕人搖搖頭,微帶責備地說道:“調皮!何苦吃這些東西?”


    白馬打個響鼻,作為迴應,似乎是表示自己要聽從主人的教導,但是往前行沒有多久,又有一群不知死活的妖怪前來攔路,早被白馬如法炮製,全都吞進了肚子裏。


    年輕人隻能由得它使性子。


    如此這般,年輕男子帶著自己的兩匹白馬走走停停,在這大山綿延的南疆之地盤桓著。等年輕男子走出千餘裏地以後,他的名聲已經傳遍了這整條古道附近的所有大山。


    “聽說了嗎?來了個不知來路的年輕人類,兇得很,殺了咱們幾百個妖族弟兄了……”


    “聽說了,那家夥好像也沒多厲害,但他有兩匹白馬,不簡單……”


    “白馬?難道是什麽遠古的妖王化身?”


    “不知道啊……南山大王已經發出了英雄令,號召周圍方圓三百裏的妖族聚集,一定要除掉這個可惡的人類……”


    “南山大王都被驚動了?看來,那家夥在劫難逃了!”


    “嗯,說得沒錯,咱們也去湊湊熱鬧,看看那家夥怎麽被南山大王收拾吧……”


    古道上,夕陽西下。


    馬背上的年輕人不經意地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隨口問道:“那裏有什麽?”


    一個蚊子大小的聲音說道:“迴稟主人,那裏是屍山啊!”


    “那邊呢?”


    “那是無欲山。”


    “嗯!”年輕人點點頭。“世界果然大了不少。”


    如果有仙人在此,一定會發覺,這個看似高深莫測的男子,其實一點法力也沒有。所以,他看不到古道之外的無欲山,也看不到更遠處的無名山,甚至看不到百裏之外的南山。


    與幾座大山相比,南山充其量隻是一個小小的土堆,可勝在占地廣袤,洞穴眾多,所以滋生了不少妖族。


    南山大王在一百多年前還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突然一天遇到一個自稱南極大仙的高人,指點迷津,於是修為每日俱增。短短不到百年,成為方圓千裏的霸主。這條古道附近的所有妖王都得向他臣服。


    南山大王一時喜不自勝,曾放出豪言,若是自己進駐中原,可以讓女媧宮和天廚教的諸妖黯然失色。那些所謂的四大妖君在自己麵前隻能謙虛地自稱晚輩。所以,當他聽說一個凡人斬殺了三百多自己麾下的妖王後,立刻勃然大怒,點起大軍,興師動眾而來。


    直到那團烏雲來到三十裏外的地方,白馬背上的男子才發覺,忍不住埋怨道:“你們兩個怎麽也不提醒我?”


    兩匹白馬頗有些委屈地扭頭。還是身後那匹身形略小的最後口吐人言,說道:“主人,這些小妖不值一提,我和大哥都沒敢說出來,是怕你責怪我們不夠穩重。”


    “是的,是的。這樣的小妖再來個百十萬,也不夠陽妹妹一口之威力……我們沒敢造次……”


    “罷了,我本無意殺他。你們也別動手,我且先叫個人去勸他們一勸。若是勸得動,就算他們的造化,可以撿迴一條命。若是不聽,再動手不遲。”


    兩匹白馬麵麵相覷,心想:“到底誰這麽倒黴,要去當說客。”


    ……


    “哎呀呀……我到底不是主人的心腹啊,這樣說客的苦差事居然丟給本尊!”一個小小的黑衣道士被男子一扔,躥入了雲端。他哀怨地看了看古道上的兩匹白馬,雙手搓個不停。“不讓動手!不讓動手?不讓動手啊,真是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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