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猴頭,本君讓你去亂流收集彼處的陰魂,你卻自做主張,去打老君?打老君也罷了,事敗之後居然滯留不歸,你是想背叛本君嗎?”


    粗壯的猴王弓著腰,雙足死死踏著地,一臉桀驁不遜地望著天。


    整個天空便是太上冥君的臉。


    “你答應過我,放過天骨,還她自由,你沒做到……”


    猴王臨危不懼,爭鋒相對。


    太上冥君並不意外,冷笑一聲。“我將她放到此地,不是還她自由,是什麽?你以為,人人都配來我的冥君之地嗎?”


    “胡說八道!你將她交給混世魔王,這叫還她自由?你是冥君,還是冥蠢豬?”


    猴王的語氣不善,麵對強大的冥君根本毫無畏懼。


    冥君生氣了。“一頭猴精,也敢跟本君爭論,你憑什麽放肆!”


    肆……


    肆……


    肆……


    冥君喊出來的最後那個字越來越響,響徹天際,最後化成一股無與倫比的陰風,從天而降,壓了下來。


    蒼山君在不遠處旁觀,已經心驚膽戰。猴王深處漩渦中心,卻是怡然不懼。


    蒼山君開始佩服這個出身並不顯赫,小有名氣而已的猴精了。


    “這猴子一家五個,都不是好惹的。若是有貴人扶持,一定能扶搖直上,成就不可限量。可惜,耍耍三郎死的冤枉……”


    蒼山君一麵暗忖,一麵往旁邊飛去,準備躲開這股強大的陰風,但哪裏躲得開?


    陰風席卷了整個天地,無一處遺留。


    天骨嚇得臉色慘白,拉住通天大聖。“大哥……混世魔王已死,仇已經報了,不要再跟冥君硬碰硬……咱們不是……對手……”


    通天大聖頭顱上的毛發被陰風卷起,一陣亂飛,身體卻猶如定海神針一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左手將天骨拉到近前,緊緊抱住,同時右手拄著鐵棍,狠狠地說道:“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冥君,若不揍他,他們欺負你的仇就不算報完……誰欺負我的女人,我就要跟他鬥到底,打不過就不打?那不是我通天!”


    通天大聖說著話,臉龐越發猙獰,渾身筋骨更是高高冒起,黑金色的光芒也不斷亂閃。“老子非揍這冥君不可,就算他是洪荒之主又如何?”


    猴王的吼聲猶如利劍,刺破陰風,直擊天穹。


    天穹上的冥君不過是冥君本體的化形而已,但通天大聖與之相比,仍似雲泥之別。


    冥君的臉龐不由自主地露出輕蔑之色:一隻後世的猴精,能有多大能耐?早就已經是手下敗將,如今又有能翻出什麽新花樣?


    就在冥君以為勝券在握,輕易就能將猴王製服於掌心之際。


    那猴王突然高高躍起,所過之處,陰風敗退。


    “怎麽迴事?”冥君覺得而不可思議。


    就在他愣神的瞬間,猴王一棍子打到了他的臉。


    天空突起而形成的臉龐抽搐了一下,顯然是感到了痛覺。


    仔細看時,猴王右手掌心顯露出一幅詭異的圖案,那圖案顯出了遼闊的宇宙星空,正在旋轉。當中一塊,漆黑深邃,正在將周圍所有星辰吸入其中。陰風就是被這塊黑色的大洞給破開的。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冥君,即便隻是他的顯形化身,也無法容忍自己受到這樣的褻瀆。


    下一刻,暴怒的冥君從蒼穹之中‘脫身’而出,臉龐化成了一個巨人。


    整個天空猶如一個泥潭,巨人從泥潭之中甩開泥水的牽絆,走了下來。


    一瞬間,乾坤陰陽顛倒,天地難分。


    “老君!老君!沒想到,當初你打這猴子一記雷火,卻是將這麽厲害的手段傳給了他。嘿嘿,你是故意讓他來挑戰本君的?你想看看本君的修為有沒有下降?好,今日就叫你知道厲害!”


    冥君認真起來,一眼望穿猴王的底細,意識到猴王原來是有所奇遇。


    也是在這一刻,通天大聖明白過來,為什麽自己能找到迴來冥君之地的路徑。當日他被老君打飛,跌入亂流的深處,結果不僅沒有受損,反而因為在時光之中徜徉,吸收了怪異的法力而徹底治好了後背上的劍傷。緊跟著,他在若幹個世界闖蕩,獲得了掌心中‘黑洞’的威力。他曾以為,這是自己的造化。


    此時,他徹悟,這個造化其實就是老君。


    冥君撲過來,猴王揮舞鐵棍,奮力一擊。


    鐵棍打在了冥君的掌心。


    一聲驚天巨響。


    冥君沒退,卻在原地停了一息。


    就是這麽一停息,已經宣告了通天大聖的勝利。


    猴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冥君的怒火則已經不可抑製。“死!”


    “老子早就死了,還怎麽死?”通天大聖還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天骨就是喜歡通天大聖這樣的氣魄,雖然不夠圓滑,雖然或者要以煙消雲散作為代價。


    但若不能隨心所欲地活,那不如轟轟烈烈地死。這就是妖族的信仰。


    通天大聖終於抵擋不住,從空中摔落。饒是如此,他還是護住了天骨。


    冥君的化身縮小身形,站在不遠處,瞪著雙眼冷笑道:“蜉蝣撼樹,螳臂當車!”


    通天大聖承受了冥君的所有威力,原本散碎在僵屍體內的意識變得更加支離破碎,已經開始失去自我,幾乎說不出話來,但左手仍然緊緊握著天骨。


    僵屍也是能‘死’的。


    天骨嗚咽道:“冥君,來吧,將我也打得煙消雲散吧……”


    “愚蠢,你以為煙消雲散後就能跟他在一起了?本尊已經是冥君,所有生命最後存在方式的主宰。被本君‘殺死’的一切,都將徹底消失,再無半點痕跡留下。”


    “那又如何?他已經要走了,我‘活著’也不過如此。我若‘死了’也算是解脫了……”


    冥君不理天骨,走近兩步,看著‘奄奄一息’的通天大聖。“猴子,你以為靠著老君就能跟本尊對抗?咎由自取!”


    說完,他揮手往下一砸,準備將通天大聖的身軀徹底消滅。


    一道火光冒起,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借助火光顯形,與冥君的化身纏在一處。


    蒼山君在不遠處看得真切,知道那是老君的化身。他深受孟遊的影響,最會在關鍵時刻把握機會,於是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通天大聖的身旁,抱起他的身軀,拉起天骨,飛身而起,往遠處逃去。


    身後,兩個化身似乎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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