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結束修煉,長吐一口濁氣。


    消散手中火焰,快步走到門前,開門之後卻發現門口站個中年男人。


    那人手中捧著一盞燈,像是做賊心虛般環顧四周,又轉動小眼瞅了瞅無悔齋內,才開口問道:


    “是吳少爺麽?我得了個好東西,想問問你要不要。”


    “不要。滾。”


    吳道立刻關上了門。


    他一看那個男人賊眉鼠眼的樣子,就感覺不是什麽好人,他所說的東西肯定也來路不明。


    要是不清不楚就收了他的東西,還不知道要找多少麻煩。


    那個男人不依不饒,又敲了三下門,像是嘴巴貼在門上,輕聲說道:


    “吳少爺,我這東西你肯定喜歡,是個能斬妖除魔的法器,您難道真的不想看看?”


    吳道真沒見過什麽法器,他向後一退,大門自動打開,那個賊眉鼠眼的家夥猛地跌了進來。


    但在他跌倒之前,還是將手中的東西高高舉起,雖然整個姿勢很怪異,但他所珍視的東西,沒有任何破碎。


    他麻溜爬了起來,一隻手撣了撣身上灰塵,又探頭向外看了看,確定沒什麽問題後,才小心關上了門。


    看向窗外,吳道發現已經到了夜晚,吞下怨念龍王的氣運凝丹,整整一天都不覺得饑餓。


    先前他吃完早茶迴家之後,就開始修煉,沒想到一直修煉到了夜晚,也沒有任何察覺,似乎時間也變快了。


    二人隔著一個櫃台,吳道點燃一盞油燈擺在中間,雙臂交叉略顯慵懶的問道:


    “給我看看,你說的好東西。”


    那個男人從懷中掏出個包裹,灰色花紋的布匹緩緩打開,方方正正的小盒躺在其中,隻有掌心大小,握在手中也不困難。


    小盒整體呈現古銅色,表麵印有奇怪紋路,像是某種古代字符。


    吳道戴上布手套,仔細看了看這個青銅小盒,拿在手中顛了顛,沒有想象中的沉重。


    似乎它是個空心的,隻是表麵渾然天成一般,毫無任何拚接跡象,神乎其技的手法。


    賊眉鼠眼的男人麵帶笑容,他認為吳少爺肯定看上了自己的玩意。


    這東西是他從城外樹洞內挖出來的,雖然他也奇怪,自己砍了這麽多年的樹,還是第一次從樹心中找到寶貝。


    自己那把斧子砸在上麵,都被砸出一個大豁口。


    他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隻感覺是個值錢的寶貝,又聽說城中有個無悔齋,專收來路不明的東西,就想著來碰碰運氣。


    他在心裏已經估過價了,最起碼要宰這個吳少爺五十兩銀子,自己後半輩子也就有著落了。


    他見吳少爺看的時間也夠久了,就從他手中拿迴了這個青銅小盒,麵帶笑意的問道:


    “怎麽樣?我的這件法器您還滿意麽?這可是我家祖傳的寶貝!無奈我現在家道中落,才想著將他買了換些錢。等到我以後發達了,肯定也將他贖迴來。這樣吧,賣的錢少,贖的錢就少,一口價五十兩。”


    見這個賊眉鼠眼的男人伸出五個手指頭,吳道也伸出了五個手指頭,道:


    “一口價,五兩銀子。”


    “吳少爺!您這就欺負人了啊!我出價你砍價也可以,人家最狠的是攔腰砍,您直接給我砍到腳脖子了!不行不行,這我不能賣,我得再找個買家……”


    那人說著就想走,吳道怎麽可能讓他走?


    那個青銅小盒可能是個寶貝,吳道也確實是看上了,可五十兩銀子確實拿不出來,讓他拿出十兩都是大出血,他也不是什麽地主老財。


    至於這個青銅小盒,他還是向要盡力挽留的,他也不顯得著急,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出了這個門別怪我沒提醒你,在這永安城內除了我無悔齋,沒人敢收你的東西。要真是你的家傳物件,留著也就留著吧。要不是,這東西在你手中,就是個禍害,指不定什麽時候要了你的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懷璧其罪的道理,你也不是沒聽過。你這東西還不知道是從哪裏挖來的呢?我也沒想到你一個砍樹的人,能有這麽好的口才。下迴你說你是落魄子弟的時候,記得要將你的兩隻手揣迴兜裏。


    現在朝廷管的很嚴,出了這個門,你要是敢賣這個東西,立馬會被官府捉去。東西沒了一分錢也得不到不說,還可能賞你個幾十大板,以儆效尤……”


    吳道又伸出了五根手指,道:


    “是幾十大板還是五兩銀子,你自己選。你也得抓緊時間,我馬上就要關門了。”


    男人氣的牙癢癢,眼前這小子簡直就是攔路搶劫,可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給——給你了!你這家店也真黑!就在茶館的對麵!我看你這個黑心老板,遲早也要被黃皮子妖精盯上!”


    這個男人無可奈何,隻能嘟囔幾句,逞口舌之快,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之後,吳道顛著手中的青銅小盒,問道:


    “你先別走,那個黃皮子妖精是怎麽迴事?”


    “憑什麽告訴你!”


    自己想好的價錢被砍到了腳脖子,那個男人哪還有什麽心情聊天,準備趕快迴去買些好酒好菜,就算是犒勞犒勞自己了。


    卻沒想到,吳道又從懷中掏出十幾個銅錢,按在桌麵上一字排開,道:


    “你將話說清楚,這些銅錢賞給你買酒喝。”


    “謝謝吳少爺!謝謝吳少爺!”


    那個男人忽然變臉,堆起滿臉笑意,雙眼死死盯著那些銅錢,好像已經忘記了被砍到腳脖子的哀傷,一五一十說道:


    “今早出了一件怪事,一隻黃皮子妖精到了那間茶館後院,說是要娶那家掌櫃的女兒為妻,而且晚上還要現身。現在那兒亂成一鍋粥,掌櫃的又花重金請了個老道士,可熱鬧了!不行,我馬上就準備去看看好戲,道士作妖我還真沒見過。”


    話音剛落,他立刻將銅錢拿起,丟下青銅小盒出了無悔齋。


    吳道也整理衣服拿上蒼生劍,出了門。


    青銅小盒放在櫃台上,獨自在黑夜中散發著微弱的綠光。


    永安城的今夜似乎不怎麽安寧,原本繁華的街道變得冷冷清清,就連許多熱鬧酒樓也大門緊鎖、獨自歡愉,隻有小紅燕家的大門敞開,陣陣寒風穿過茶館兩門,湧入後院。


    後院之內,古樹之下擺著一張方桌,方桌之上擺著三根龍紋蠟燭,各個都有握拳粗。


    兩旁各立兩根鎮魂幡,還有許多別的玩意件,林林總總一應俱。


    一位身穿青藍道袍,頭戴一頂扁平混元帽的老道人,正負手站在樹下,靜靜等待著。


    吳道擠入人群,專注看著那位老道,剛想詢問他是何人,身旁看熱鬧的人就已在竊竊私語。


    “這家老板真下本錢,竟能將這位道人請了過來,聽說他下山一趟至少五十兩銀子,估計給那個老板的家底都掏空了。”


    “沒錯,我認得他!就是西邊山上旭衍觀的破念道長,平日裏隻有他一人住在裏麵,那個道觀都破的不成樣子了,也不知道他怎麽住的進去?


    聽說他有真本事,我小的時候就看他這幅樣子,幾十年過去了,容貌竟然一點沒變。我還真挺擔心,這個破念道長年這麽大了,要是栽在了這裏,咱們還不得一起陪葬?”


    “害怕就迴家去!沒人逼你在這裏,得道的道士都是越老越厲害,咱們肯定沒什麽問題,今夜有好戲看了。


    聽說那個黃皮子妖精今夜要來,咱們等了多少個時辰?怎麽連個黃皮子的影子都沒見到?”


    聽聞眾人的閑言碎語,破念道長隻是充耳不聞,他一直專心聽聞周身萬物,想要在那個黃皮子妖精出現的瞬間,就能將其找到。


    在這古樹下駐足兩個時辰,他已能明顯感覺周圍妖氣越來越重。


    掌櫃的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那個年輕的小二,小二手中抱著一把殺豬刀,似乎這把殺豬刀就是他的整個身家性命。


    他要抱住自己的性命,也要用這把殺豬刀保護養活自己的老板,以及身後屋內的大姐。


    “道長,午夜將至,今夜是否無事了?”


    “不一定,妖氣逐漸濃烈,你們退後一些。你的女兒在哪裏?”


    “屋內睡著了?我說我會保護好她,她才安心睡去。您有把握麽?隻要您能幫我解決此事,別說五十兩銀子,我這間茶館送給您也無妨。”


    “我隻拿我份內之物。”


    破念道長點了點頭,而後伸手示意幾人離開,妖氣逐漸濃烈,若是待會戰鬥起來,還不知要波及到多少人。


    至於那些堵在門口看熱鬧的,等見到真正的妖怪,他們自然會害怕。


    站在人群中的吳道,鼻尖忽然動了動,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心內火種瞬間引出兩道黎火,聚集在雙瞳之內,掃視周圍眼前。


    他忽然看見臥房之內,妖氣淺薄,但卻是根源所在。


    “在那裏!”


    吳道爆嗬一聲,指向臥房之內,破念道長立刻動身,提起木劍直衝而去!


    先前他也確實察覺到了妖氣縱橫,但沒想到妖氣的根源,竟然就在自己背後的臥房內。


    “狡詐之徒!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惡!”


    衝入屋內,眾人果然見到一隻直立的黃鼠狼,正扛著一個麻袋站在床上,悄悄朝著床頭走去。


    它滿臉皆是淫笑之色,借著昏暗的燈光,輕手輕腳朝著小糖燕的走去,似乎想直接將她裝入麻袋,然後遁走離開。


    可它計劃的如此周祥,又屏息閉氣如此小心,渾身散發的微弱妖氣,還是被黎火雙瞳一眼看穿。


    破念道長一看妖精現身,立刻揮動手中木劍前刺而去。


    但這黃皮子別的不行,就是速度極快,眨眼之間又化作一團黃風,想要遁走離開。


    可它沒想到,在道長衝入門內之前,就已將十張符籙交給店小二,讓他快速跑動起來,分別貼在臥房四周。


    現在這黃皮子一想穿牆遁走,就會撞得頭破血流,土石牆麵上顯現的雷光火紋,也使它身顫抖發麻。


    “好你個破道士,我乃修煉數十載,以天道正法修煉成仙!誰給你的膽量降服我?今個我就跟你拚了,看看是你的道法厲害,還是我的仙術更勝一籌!”


    “就你這邪祟妖精,也敢自稱仙人!一切上真天仙神將,從不附生人之體,若輒附人語者,決是邪魔外道!”


    道長單手持木劍,又從懷中取出三十六張雷法符籙。


    黃皮子咬牙切齒,猛地站立起來,鋒利雙爪再探出一尺,猛一旋身化作狂風,直衝道長而來。


    道長也不急不慢,嘴中默念咒語,三十六張雷決符籙齊射而出,交織而成天羅地網,撲殺那隻黃皮子精!


    吳道在外看得興致十足,他感覺這隻黃皮子精沒有多少本事,隻是個修煉小成未化人身的精怪,破念道長降服它還是搓搓有餘。


    但就在三十六張雷決符籙捕殺之際,那隻黃皮子卻忽然停頓下來,臉上泛起陰邪笑意,


    “好你個臭道士,原來還有些本事,就讓我好好會會你!”


    話音剛落,隻見它長大嘴巴猛吸一口氣,肚子鼓成一個球。


    而後又放了一個響屁,頓時屋內臭氣熏天,深綠色的氣霧彌漫,竟有些許鑽入破念道長耳中。


    吳道雖然及時察覺到了不對勁,但還是晚了。


    氣霧散去之後,隻有吳道一人還在屋內,其餘所有看熱鬧的人都消失不見。


    三劍斬去,惡臭氣霧消散,破念道長正準備上前結果了這隻黃皮子精,卻沒曾想它依然笑嗬嗬的站在原地,好似大功告成。


    忽然,陣陣雷鼓聲響起!


    道長雙耳被震出濃血,整個身軀不停顫抖,若不是他常年修煉,神識意誌頗為強烈,恐怕此刻已經精神錯亂,任憑黃皮子擺布。


    “我當是個什麽厲害角色,連這一招都未能擋住,恐怕你習慣了正道鬥法,卻不曾想我用這外道妖術,也能至你於死地!”


    黃皮子依然笑嗬嗬,大搖大擺走向破念道長,道長深知情況危急,立刻伸手定住雙耳四穴,雷鼓之聲隻是稍有停歇,他猛然轉頭看向吳道,道:


    “快跑!別白白丟了性命!”


    掌櫃的以及小紅燕也都看向吳道,嘴中叫嚷著讓他趕快逃命,而他們二人早已有了準備,若是道長也製不住這隻精怪,他們父女二人唯有共赴黃泉,也不會便宜了這隻黃皮子精。


    可此時,吳道卻緩緩抽出蒼生劍,護在破念道長身前,道:


    “我若是離開,誰人斬殺這隻精怪?道長,你且退後,讓我為你消除耳語。”


    “嗬!就憑你這毛頭小子,也想與我鬥鬥法!”


    黃皮子嘴中雖說,也不小看別人,立刻再度放出一屁,深綠色氣霧猶如七條細蛇,直撲吳道七竅而出。


    但見吳道揮出一劍,劍身黎火瞬間點燃耳語氣霧,在這屋內燃起熊熊烈火。


    黃皮子猛地一驚,心想這小子到底煉成了何種火焰,竟能瞬間破除自己法門。


    靠在門旁的破念道長,正想盡辦法消除耳語,卻始終沒有成功,這道雷鼓似乎架在他的腦袋裏,根本無從下手。


    但在餘光之內,他看見這個青年竟能一劍斬妖術,而他劍身修煉的一道火焰,也屬實難能可貴。


    “少年,不要掉以輕心,這黃皮子雖是法中得一術,但它的背後似乎更有高人。”


    “臭道士,你說的沒錯,今日你們二人逼出我的最後絕招,也算是你們厲害。娘娘送我三根簽,正好此刻排上用場!”


    黃皮子從屁後抽出三根簽,先取出一根折斷拋出,一團青綠色妖氣赫然顯現,妖氣凝聚化形,竟成一柄長劍,隨著黃皮子單手一指,這柄長劍赫然出擊,劍尖未至而劍氣縱橫!


    吳道即刻抬手迎劍,蒼生劍尖撞上劍氣,陡然迸發強橫氣場,百步之內氣塵震蕩。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強者的劍氣,竟與自己的蒼生劍共生震顫,波光粼粼。


    而後,黃皮子再折第二根簽,一盞燈火悄然現身,燈芯熊熊燃燒黑色火焰,竟將整個臥房彌漫的無比詭異,陣陣黑霧籠罩其中。


    “看來我不要用第三根鑒了。”


    黃皮子笑嗬嗬等待著,他想要看看娘娘賜的兩根簽,到底會如何要了這小子的命。


    與此同時,小紅燕焦急萬分的看著吳道,“吳少爺,加油啊!不要輸了這個妖精!”


    “沒事,我隻想看看第三根簽是什麽,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吳道嘴角微微上揚,心中火種陡然迸發強橫火焰,紫紅色黎火順著右臂蔓延劍身。


    黃皮子立刻察覺不妙,抬手一會,那盞黑燈立刻飛旋上前,落在劍氣之上,劍氣頓時強橫異常,竟然直接破碎了蒼生劍。


    劍身破碎,兩道妖術再度衝來!


    吳道不慌不滿雙掌拉開,掌心火焰迅速壯大,猶如囚籠一般,將劍氣與黑燈困入其中,瞬間破碎,融於火焰。


    第三根簽終究折斷。


    黃皮子見勢不妙,立刻消失於無形。


    吳道看著破碎的蒼生劍,嘴中喃喃道:“凡劍之器終究無法蛻變的麽?麵對強橫妖術,還是會破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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