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太乙混元祖師那日鬥劍失敗,兵解轉世後,五台、華山兩派均是失了重心。


    尤其是五台一派,混元祖師的門下弟子雖然眾多,卻少有良才,反倒是淫邪惡人居多,一味依仗法力與神通逞兇鬥狠,霍亂人間,且不積外功,不明天數。


    種種緣由,注定了五台派中人在這次的群仙劫運中,萬難脫身。


    法元亦是如此。


    他沒有混元祖師的法力及神通,倒是把其師的傲氣學足了十分。


    法元自持法力神通不弱,自己是派中有數的人物,自信除了峨眉派東海三仙、嵩山二老、紫雲宮主等少數能人之外,他人均不是自己的敵手。


    他心高氣傲,哪裏能容無名小兒這般欺淩,視作玩笑看待。


    法元想要動手,又尋覓不到對方的蹤影;想要離去,未免虎頭蛇尾,折騰了大半天,連敵人什麽形象都不知道,傳了出去,豈不是有損威名,成了笑話?


    他一經細想,越發羞惱,血氣直衝眉梢,那副神情似是要擇人而噬般,十分恐怖。


    這次,法元眼珠轉了轉,心中一動,想到了激將之計。


    他立即朝著林中,大聲說道:“裏頭那幾個乳臭小娃娃,有本事的,隻管走了出來,你家羅漢爺有好生之德,決不傷你的性命;如果再耍這障眼之法,我就要用雷火來燒你們了。”


    話言未了,林中那小孩便說道:“姐姐,你看這賊和尚急了,在叫陣呢。你還不出去,把他打發走?我肚子餓了,要迴家吃飯呢。”


    那女子聞言,答道:“你闖的禍,我管不著。”


    那小孩見女子不肯出手,便說道:“沒羞。你以為我定要你管嗎?你且看我,這便教訓他去。”


    法元把話說完,便靜候在林外,側耳細聽那女子與小孩之間的對答。


    他聽到這處,便知小孩中計,立即麵帶喜色,嘴露獰笑。


    法元一麵把手豎起,指揮著那數十道紅線劍光往林中合圍,一麵舉目留神,想要看看一會出來的,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如此大放厥詞。


    過了一會,仍是不見動靜。


    正在法元納悶之時,他的耳旁忽然聽見一個女子聲音說道:“你這個賊和尚,在那鬼頭鬼腦的,在瞧些什麽?”


    話音未落,他的眼前倏地一亮,現出一男一女長身玉立的身影。


    法元見那個男子,正是適才所見的白衣少年,並無在意。


    轉眼一看,見那個女子容貌絕美,年約十八九歲,穿著一身紫衣,腰懸一柄寶劍。


    他們忽然出現,倒是讓法元嚇了一跳。


    法元最為依仗的,便是自己辛苦所祭煉而成的飛劍。


    他見那數十道紅線劍光仍在林中刺擊一個不住,便急忙施法,伸手連招,要將劍光收迴。


    那紫衣女子便是峨眉派掌教妙一真人齊漱溟之女,齊靈雲。


    齊靈雲見狀,輕啟朱唇,說道:“你不要忙,慢慢的,我不會取你的狗命的。”


    她如此這般鎮靜安閑、行所無事的神氣,讓法元看在眼裏,不禁心中一緊,料定敵人必有所持,自身要小心應對才好。


    齊靈雲見他神情,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隻是微微一笑,又問道:“你這兇僧太是可惡!你走你的路,我們說我們的話,無緣無故,用毒手傷人,是何道理?”


    法元見此情景,便知齊靈雲並不大好惹,便借台階就下,說道:“道友有所不知,我因來此山訪友,見你們在林中說話,隻聞人聲,不見人麵,唯恐是山中出了妖怪,所以放出劍光,探聽動靜,並無傷人之意。如今既已證明,我還有事,後會有期,我去也。”


    說完,他不等齊靈雲還言,打算縱劍走人時,忽然一顆金丸,夾著一陣風雷之聲,從斜刺裏飛將過來。


    法元見金丸迎麵飛來,知道不妙,再想驅使飛劍抵擋,已是措手不及,急忙把頭一偏,那金丸順勢打在他的左肩之上。


    若非法元道行高深,這一下縱然不是送了命,也是要筋斷骨折,再無還手之力。


    法元中了一丸,立覺左肩疼痛萬分,知道此時要跑,人家也不答應,隻得強忍劇痛,破口大罵道:“你們這幾個乳臭娃娃,羅漢爺有好生之德,本不值得與你們計較,你們竟敢暗算傷人。今天不取你們的狗命,也不知羅漢爺的厲害!”


    他一邊嚷罵,一邊複又放出那數十道紅線劍光,直往齊靈雲及白衣男子的麵前飛去。


    齊靈雲本不願動手,多招仇敵,又見自身弟弟出手傷人,法元驅劍殺來,隻能歎息了一聲,隨後微微把身一扭,身旁的寶劍便如金龍般,化作一道金光飛起,與法元所發的紅線劍光,在空中鬥了起來。


    那個白衣少年見狀,正想要放出飛劍,相助齊靈雲。


    齊淩雲則說道:“孫師弟,不要動手,讓我一人出手,足矣收拾這個賊和尚。”


    白衣少年聞言,便將手放下,也不上前,隻在一旁,靜立觀戰。


    齊靈雲與法元的劍光,在空中殺了個難解難分,不分高下。


    法元見此情景,不禁暗暗驚奇,心想:“這女子小小年紀,劍術已臻上乘。那個白衣男子,想必更加厲害。”


    他正在腹中盤算,忽然一旁又有數道金光,夾著風雷之聲,先後劈空而至。


    這次的法元已有防備,將身法一展,逐一躲過。


    他一麵施展身法,避開金光,一麵用目往金丸來路看去,見離身旁不遠處,一個斷崖之上,站定了一個小孩,年才十一二歲左右,麵白如玉,頭上梳了兩個丫髻,穿了一件粉紅色對襟短衫,胸前微敞,戴著一個金項圈,穿了一條白色的短褲,赤腳穿一雙多耳蒲鞋。


    這小孩生得齒白唇紅,眉清目秀,渾身上下好似粉裝玉琢一般。


    法元先前中了他一金九,萬分氣惱,暗付:“這麽一個小小頑童,有何能耐?”


    他心腸毒辣,便想要暗下毒手,以報一丸之仇。


    法元突然豎起手來,朝劍光一指,在那數十道紅線劍光中,分出一道紅線,直往那小孩迎麵飛去。


    這般猝不及防,齊淩雲也是吃了一大驚,知道劍光迅速,已是不及分身去救,連忙喊道:“蟬弟留神!”


    那白衣少年在旁見狀,也是急忙將自身的劍光放出,追上前去。


    那小孩雖然看起來年幼,也是數世積修之人,生具夙慧。


    他一見紅線迎麵飛來,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將十二顆金丸取在手中,朝那道紅線劍光如連珠般打去,隨即撥頭轉身,直往崖下跑去。


    那紅線劍光被金丸一擊,便會頓一頓。


    可是金丸不及飛劍玄妙,經那紅線劍光一擊,便掉下地來。


    那紅線劍光正待前進,第二個金丸又到。


    接著金丸爭取的這點時間,那小孩已然逃進一個山洞裏麵,不見了蹤影。


    到了這時,那白衣少年亦是趕到。


    齊靈雲一麵禦劍迎敵,一麵將身往後退去,已是退到洞口。


    那白衣少年將自身的飛劍放出,化作劍光,與那道紅線劍光鬥了起來。


    剛一對上,他便覺得非常費勁,眼前就要抵禦不住。


    齊靈雲趕到,見了這般景況,連忙叫道:“師弟快進洞去!”


    她說話之時,便默運玄功,調動周身法力,朝著自身劍光運了一口氣,道了一聲:“疾!”


    齊靈雲的劍光得到加持,立時化作一道長虹,把空中數十道紅線一齊圈入。


    那白衣少年則是趁此機會,也是逃進洞中,不見了蹤影。


    法元依仗飛劍厲害,得理不饒人,又見那小孩與白衣少年先後不敵逃走,越發賣精神大振,恨不能將齊靈雲一舉殺死,一雪前恥。


    可是他並不知道,齊靈雲的道行法力遠遠勝於那小孩與白衣少年。


    齊靈雲自那日被阮征救迴後,痛定思痛,一直在山中潛修。


    她本是根器深厚之人,又是數世積修,在峨眉山中不過短短修煉數十載,便將元嬰修成,成就散仙業位,隻待將外功積修圓滿,便可得道。


    就這樣,法元飛劍厲害,齊靈雲身無至寶,奈何不了他。齊靈雲道力不弱,又練成上乘劍術,法元無論如何驅使飛劍變換,齊靈雲均以一道劍光阻擋住,連身都近不得,更別提傷到她了。


    殺了半日,二人依舊不分高下。


    這時日頭悄然無息的移動,已然平西。


    金烏一落,玉兔便立即東升。


    那一輪明月懸掛天際,宛如冰盤大小,襯著晚山晴霞,把九華山金頂上的一個紫衣美女和一個胖大兇僧映照得十分清楚,毛發可鑒。


    法元僵持多時,已是不耐,正想要暗施邪法,一舉奪取齊靈雲的性命。


    齊靈雲雖然在專心禦劍,與敵鬥法,亦也分出一些心神留意動靜。


    她見法元的眼珠亂動,顯然是欲要暗施詭計,自身除了一柄飛劍,並無其他法寶,又心無旁顧,一心潛修《九天玄經》,並未習練《少清秘笈》中的種種禦魔驅敵的神通,以至於如今道行法力均是不弱,卻無神通禦敵。


    齊靈雲唯恐出了意外,一麵仍在禦劍鬥法,一麵腳下微動,悄然無聲地往洞府方向處移動。


    她想著隻要情況不妙,便立即禦劍衝迴洞府,借著妙一真人在洞府外,就著山勢陰陽,外功符篆,所設下的顛倒八陣圖。


    任憑來的左道旁門有多麽厲害,也是休想進陣一步。


    她隻要一經藏身陣內,敵人便看不見她的真形。


    無論多麽厲害的劍光,也不能飛進陣內一步。


    就在法元、齊靈雲各懷心思的時候,忽有一陣破空的聲音響起。


    雙方見狀,均知是有劍客到來。


    他們都在疑心,是對方來了幫手。


    法元心想:“來人既然來到此山,必然定是這紫衣女子的幫手。”


    齊淩雲則是聽出,來人的禦劍手法及路數,顯然不是本派中人。


    正當他們雙方俱在驚疑之際,那道劍光已然在崖前降下,現出一個道姑和一個少女的身影。


    齊淩雲與法元不約而同,把頭一抬,見到來人的相貌,俱是各自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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