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被人拖著掙不開,見夏曉還固執地抓著她手,心中快速思量,一咬牙抬手就打開了夏曉。餘下她自己,眨眼間就被拖拽了出去。夏家人被這一變故嚇懵了,下一刻反應過來立即將小女兒往裏屋裏推。


    「曉兒啊,曉兒快躲啊!」


    小老太太此時出奇的靈活,哐當一下關了裏屋門,死堵著門不放:「蒼天啊!青天白日的搶好人家姑娘,天理難容啊!」


    一場鬧劇,以三女兒夏花被抓走結束。


    惹了一身債的夏青山被丟下了,爛泥一般軟癱在院子裏,半天沒動彈。


    夏老頭夏老太見人終於走了,鬆了一口氣。繃著的玄兒一鬆,整個人都軟在了地上,好半天沒能歇迴神來。等看熱鬧的鄰裏也陸陸續續走了,他們在才盯著自家曾經引以為傲的兒子,忍不住恨得心裏滴血!


    他們家三兒啊,貼心的三兒啊,就這麽被人抓走了……


    可又能怎麽辦呢?


    老頭老太太抹著淚將兒子抬迴屋,心口像大冬天裏灌了風,哇涼哇涼的。


    聽到外頭沒動靜了夏曉從裏屋出來,看著佝僂著腰相互攙扶的夏父夏母,心酸的厲害。轉頭再瞧著滿屋狼藉,每一塊好地兒,心緒幾番迴轉複雜難辨。


    屋子裏靜悄悄的,隻剩小老太太壓抑的抽泣聲。


    夏曉最聽不得這個,歎了口氣,抬腳去後廚給兩老煮些茶水壓驚。


    看著水汽汩汩地往上冒發著呆,夏曉心裏不禁悲從中來。上輩子孤身一人打拚過勞猝死,好不容易穿到了個幸福的殷實之家。父母慈愛,姐妹親昵,兄弟爭氣,哪兒曾想到,這樣的好日子卻是兩年都沒享到。


    唉!


    柔聲安撫好了兩老,夏曉端了盆熱水,坐在床邊給夏青山擦臉。


    說起來,也談不上恨誰。這兩年吧,夏曉也是把這便宜哥哥的聰慧看在眼裏。這明明就是個少年天才,聽說做的文章當今大儒都是誇過好的,怎麽才考一迴秋闈就失心瘋了呢?瞥了眼躺著丟了魂的兄弟,夏曉暗歎,國考害死人啊!


    悲苦的一天囫圇地過了,被拽走的夏花是要不迴來了。


    夏老漢求爺爺拜奶奶的小半月,終於打聽到了三女兒的音訊,可聽得的卻是夏花已經賣入青樓的消息。


    迴來後,一病不起。


    這夏家本就是風雨飄搖,賭債抵了一個夏花,夏老漢的醫藥費卻是再沒錢出了。


    夏曉攙著顫巍巍的枯瘦小老太太,看著床上枯槁的男人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下。雖說才給夏老漢當兩年的女兒,夏曉卻是享受了兩輩子都沒得過的父愛。久旱逢甘霖,再沒有比這個更叫她割舍不下的了。


    夏老漢躺在床上進氣出氣,剩下的小老太太差點也沒倒下。


    夏青山還在失魂,整個家就夏曉一個人撐著。


    饒是夏曉再是能幹再事獨立,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也不過就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賭場的人來鬧的當日,她這一張招惹麻煩的臉也被看了去。連日裏來,瞧著夏家沒了頂梁柱,什麽髒的臭的都要往她跟前湊。


    苦撐了半個月,她要撐不下去了……


    攙著老大夫胳膊送他出去,夏曉將自己僅剩的那點子胭脂錢,趁機全塞給他當夏老漢的藥貼錢。


    老大夫歎了口氣,伸手接了。


    出診錢他可以免,藥貼錢卻得要墊給人家藥農的:「知曉你家中困難,你爹這病啊,要老參要富養,沒個百把兩治不下來……」


    「這往後啊,你多盡些孝吧。」


    拍了拍夏家姑娘的胳膊,叫她莫再送了。


    送了人出門,大夫的話像一桶冰水將夏曉從頭澆到腳,打從心底兒冒著寒氣。一轉頭,見身體還虛著的小老太太木著一張臉坐門檻上,又心裏一驚。夏曉趕緊過去攙她,小老太太木木的,歪在門上就不動彈了。


    「娘?娘你怎麽出來了?」


    夏曉生怕大夫的話被小老太太聽了她受不住,半拉半哄:「身子還沒好利索呢,您快迴去歇著啊。剩下的事兒我來就好了,你快迴去躺下。」


    小老太太臉煞白煞白的,手軟腳軟地站不起來。仰頭看著女兒,哭都哭不出來:「你爹,你爹是不是沒得治了?」


    話還是被聽進去了。


    夏曉避開眼,不知道怎麽說。家裏現在這個情況經不住雪上加霜,她真不敢跟夏母說實話。手指掐著手心肉,夏曉勉強地笑:「娘說什麽呢!我爹好著呢,哪兒就沒得治了?」


    「你別哄娘。」皺巴巴的嘴顫巍巍的,夏母嗓子啞著說話聽不清:「娘都聽見了,你爹怕是不好了吧……」


    「胡說八道!」


    夏曉的眼眶也紅了,不想叫老太太難過,齜著牙強撐著嬉皮笑臉,「不就差些銀子嗎!等女兒的活計做起來,保準我爹陪您活到九十九!」


    往日夏母被小女兒一哄就笑,此時真笑不出來:「那要多少銀子?」


    「你告訴娘要多少銀子?啊?」


    夏曉不敢看小老太太的臉,扭過頭咕囔:「沒,沒多少。我能想到辦法的,您放下心。」


    老太太不信,執拗地要女兒說真話。


    夏曉怕頂不住,抿著嘴,彎腰夾起老太太就往屋裏軟軟地推。這一抱,摸的一把嶙峋的骨頭,眼淚都要掉下來。哎喲喂……虧得她風裏來火裏去練就一顆石頭心,這一年她都哭多少迴了!


    夏家老兩口,真是叫人心疼!


    「娘你信不信我?」


    夏曉將夏母安置在床,又替她掖好了被角,隔著被子拍拍她:「娘你放心,你女兒什麽時候說過胡話?沒事的,你就放心快些睡吧。銀子的事兒你別管,你女兒有辦法的。」


    小老太太哪裏不清楚家裏情況。不忍心逼女兒,曉得家裏這麽艱難女兒還要分心思哄她,心裏又酸又麻,聽話地閉了眼睛。


    哄睡了老太太,夏曉牽著的嘴角就耷拉下來。


    話是說的容易,上下嘴皮子一搭就出來了,做起來那就難了。說起生錢的事兒,擱現代,夏曉自然是沒在怕的。可如今她出個門都要被人指點說不安分的破社會,就是再多商業道道兒,她也沒處使。


    想了想,去後廚熄了灶火,關了門去西街。


    西街是京城的繁華地兒,不少商人富戶在此落戶。


    此時已過晌午,街道兩邊的商家鱗次櫛比,處處客滿盈樓。街頭人來人往的,叫賣聲,喊話聲,不絕於耳。馬車川流不息,食物香氣宜人,好不熱鬧。


    夏曉有自知之明,低低地埋著臉,謹慎地避著人走。


    說起來,上輩子夏曉的本職是編曲。


    雖說娛樂圈裏好多熾手可熱的歌都經過她手,妥妥一個金牌編曲師。奈何這輩子除非自降身份去賤籍賣唱,否則這隻算個廢物技能。


    夏曉悶著頭來迴思量,人走到街角,拐了個彎兒就進了一家幽靜的院子。


    這小院子,是錦繡坊老板娘的私人小院。


    錦繡坊的老板娘名叫林芳娘,別看是個女子,厲害起來是一點不輸京城裏頭的爺們。如今四十幾的年歲,在京城裏頭有著不小的名聲。


    夏曉不清楚她什麽名聲地位,就知道她經營的那家錦繡坊,連宮裏的長公主都青睞有加。


    「夏姑娘怎麽來了?」


    四十好幾歲的女人高額雲鬢,皮膚保養的十分好,風韻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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