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葉家過完年迴家，方思雅幾乎是一路哭迴去的。
因為太多的委屈，說不清楚，也無人可說。
迴到家，父母問人家家裏怎麽樣，方思雅隻說很好，不能說其他。
其實，大年初一讓男友給爸媽打個電話，都是說了好幾次，幾乎是求著他才打的。
而過完年後，方思雅一個人迴自己家，葉爸爸還如看奇怪的人一般看著她：“你還迴家呀？”
方思雅忍住內心的委屈，隻軟聲說：“嗯，我爺爺年紀大了，肯定要迴去看看他。”
爺爺確實年紀大了，退休後就患了老年憂鬱症，奶奶過世後病症更是明顯。而現在，已經漸漸有轉化為老年癡呆的趨勢了。
他經常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也漸漸開始分不清人。卻在心裏記得清楚自己疼愛的人兒。
所以，他總是記得念叨：“我家小雅兒什麽時候找個老公哦？”“我家小雅兒怎麽還不出嫁呀？再不出嫁爺爺都看不到嘍……”
而淩玉來方家探望老爺子時，他更是時而清醒時而昏聵，記得自家孫女兒的終身大事，卻認不出眼前的人。
於是，他拉著淩玉的手：“風兒啊，我家小雅兒喜歡了你那麽多年，為著你都跑到老遠的四川去了。你什麽時候娶她呀？小雅兒是個好孩子，你可別欺負了她，也別委屈了她啊……”
聽得淩玉眼眶通紅，拍著方爺爺的手：“爺爺放心，我會的。我一定不欺負小雅，也不委屈她。這輩子，我就對她好！您放心吧。”
“哎，放心，放心……”方爺爺歡喜地喃喃。
方思雅在一旁不敢看淩玉，隻默默掉淚。
而還好，方思雅迴去了。因為那是她跟爺爺的最後一麵。
到了六一的時候，家裏就傳來噩耗，說是爺爺過世了！
接到消息的時候，方思雅就哭得差點憋氣。
那樣疼她愛她的爺爺，那個口口聲聲說著要看孫女婿的爺爺，就那樣沒了……
沒有片刻的遲疑，就請了假迴家。
淩玉將一張銀行卡放在她手裏：“家裏很多地方要花錢，拿張卡保險。”
然後，扯住方思雅的衣角：“你該讓葉風跟你一起迴去的。”
“為什麽？”方思雅含淚問。她始終還沒有把葉風代入到自己的圈子裏來。總覺得，還不到彼此纏雜不清的時候。
“聽我的，他應該陪你去的。”淩玉吸吸鼻子，歎氣說。
果然，就算是方思雅不覺得需要葉風迴去，方家爸媽和親戚也是覺得需要葉風迴去的。
方家爸媽還好，並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而方家堂叔們說話就比較硬了，直接跟方思雅說，問問葉風什麽意思，女孩家都去你家過年了，你正月不跟著迴來就算了，現在連爺爺過世都不來，到底還有沒有基本的誠意？！
最後，方思雅無法，隻得先問了葉風一個問題：“我不想跟阿姨一起住，婚後也不想一起住，你能接受麽？”
問這話，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來，自那次過年後，葉媽媽直接兌現了自己的話，先是把工作辭了，又催著讓葉風和方思雅租進她朋友的那個房子，一旦他們租定後，她就直接過來住了。
美其名曰，“給你們當保姆”。
而所謂的“給你們當保姆”，就是晚上做一個菜買一份小涼菜，三個人吃，然後方思雅去洗碗。
至於白天，方思雅都在外麵吃。而葉媽媽，就出去跟左右隔壁的所謂朋友們，嘮嗑。
到了晚上，因為租的那個房子是兩室一廳，方思雅和葉風原本是一人一間，有了葉媽媽後，方思雅隻能跟葉媽媽住一間。每天晚上葉媽媽都要拉著方思雅聊天到半夜，第二天方思雅六點多就起床去上班，而她繼續睡。
哦，對了，租的那個她所謂朋友的地方，離方思雅上班的地方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方思雅必須要六點多起床，才能保證八點一十的到校時間……
而每天下班後，又要坐車搖晃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能到家。根本沒時間做飯。
葉媽媽做好飯就念叨兒子“光吃不做，菜都不知道買”……
方思雅受不了了，胸口隱隱作痛，去醫院檢查，說是乳腺增生，是精神壓力和心情引起的。
思慮再三，她才跟葉風攤牌，說出了在他們家過年時葉媽媽說的所有，並且表示，自己不想跟葉媽媽同處一室，因為不想活活把自己憋死。如果真要這樣同住下去，她寧可分手。
葉風握著方思雅.乳.腺增生的檢查報告，摸了摸方思雅的頭：“我從來沒想過跟我媽一起住。她也從來沒有跟我說好過。”
“她是騙我的？”方思雅瞪大眼睛。
葉風沒有迴答，而是囑咐：“反正，你記著，以後，我們家的事，你聽我的就行。除了我跟你說的，其他人跟你說什麽都別信。”
“……”
方思雅覺得有些別扭，卻不知如何說起。
就這樣，算是第一次把這話談開。
後來，葉媽媽也真的走了，去葉爸爸工作的地方玩兒去了。
雖說四十多歲就說什麽供啊養啊的，有些嚇人。但不在自己這住，總是好的。方思雅這人要求不高，本就是個軟包子，隻要不觸犯自己的底線，都是刻意掙紮著把日子過下去的。
但她並不能確定葉風的保證能不能兌現。畢竟，許多過來人都勸她：人家畢竟是你男朋友的母親，將來的躲不掉的，還是早早分了找個靠譜點的人家吧。
所以，這一次帶葉風迴家給爺爺奔喪前，她特地問了葉風的打算。也就是把婚後的問題再度攤開來談。
“婚後我是堅決不能接受跟你媽媽同住的。這是大前提。其他的都可以談，這個不可以。當然，她以後真老了病了，肯定除外。”她難得鼓起勇氣，跟男友談這麽現實的問題，“你看，你能不能接受？如果可以接受的話，我們就一起去我家。如果不能接受，我們就從這算了，省得以後痛苦。”
她不傻，知道帶葉風迴家，就意味著什麽。
所以，該說的話一定要說清，否則婚後扯不清楚再離婚，隻會彼此更痛苦。
葉風這一次口吻還是一樣，說自己並沒有打算婚後跟父母一起住。
“好，那我們搬到我們學校旁邊，你工作反正是整個成都跑，住哪都一樣，那當然應該遷就我啊。哪有住到工作地一個多小時車程的地方的道理？”
“可是，這裏是我媽的朋友，已經說好了的。”
“可這是我住又不是她住。你不是說不跟她同住麽？那為什麽要住在她熟悉的地方，而不是住我工作單位旁邊？我們過日子，我們出房租，為什麽巴巴住離工作單位這麽遠？”
“……可是，還沒到期啊。”
“違約金我來付就是。但是我不想住在這裏！我不想每天在路上花三個小時！”
“……好吧。”葉風當即給房東阿姨打了電話，表示要換房子。
於是，兩人迴方家。算是確定了正式的準夫妻關係。
而葉風在方爺爺的葬禮上也表現得很好，獲得了方家的一致好評。自此，便隻等談婚論嫁。
隻是，這談婚論嫁又跟方思雅想的不一樣。
因為兩地相隔實在太遠，隻能分兩步進行：十一的時候葉家去方家定親，過年的時候葉風再新女婿上門擺酒。
約定好了之後，葉家父母就給方思雅打電話，而且是響一聲就掛，響一聲就掛……來迴響了三次，等方思雅打過去。
方思雅皺眉，卻也隻能打過去。
先是彼此客套了一番，葉媽媽就說讓你叔叔跟你談，然後把電話給了葉父。
葉父就開始擺出未來公公的款，傲然問方思雅：“聽說你們把李阿姨的房子退了，是怎麽迴事？”
“啊……”方思雅現在已經不會再單純把這對中年夫妻當成自己親爹媽了，說話也就換了畫風，“這個事你去問風哥吧。”
“我就問你，這事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為什麽要退了那房子？”
“哦，不是我退的。是風哥要退的。我不清楚啦。你去問他吧。”
見方思雅這不搭茬，那邊口氣也弱了一些下來：“聽李阿姨說，風兒說那房子離你上班的地方太遠啊。”
“哦，他是這樣說的嗎？”方思雅不再對他們夫妻掏心掏肺，也開始裝，“我不知道啊。不過他如果真那麽說，就說明他終於開始像一個丈夫了。那很好啊，知道關心自己老婆嘛，就像叔叔對阿姨一樣，是不是？”
那邊說不出話了。確實，葉父對葉母非常好，但，他從來沒想過兒子應該對兒媳好，從來沒想過方思雅也是葉風的愛人，就如同他老婆之於他一樣。
於是，葉父幹咳一聲，沒有再說那話題，而是轉到了定親的事：“十一去你家定親，我們來迴的火車票你給買一下吧。”
“什麽？”方思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家到成都，來迴一個人的車票就要一千了啊，按葉父的意思，不止方思雅自己的車票，就連他們兩夫妻和他兒子的車票，都要方思雅買？
去女方家定親，好幾千的車費就讓女孩自己出？
“我說，去你家的來迴車票你買一下。”葉父麵不改色地在電話裏重複。
“……”方思雅沒有想到對方真的重複得出口。
而到方家定親的時候，葉母坐下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家沒錢”……
讓方家父母無言以對。居然，有人可以把這句話說得這麽理直氣壯麽？
從方家迴來的時候，方媽媽拉著女兒的手送別時一直哭。都是女人，很多東西不用明說也很清楚。女兒的這個婆婆，不是善茬。女兒的這個婆家，也是個火坑啊……
同樣明知是坑，淩玉和方媽媽的態度不一樣。方媽媽雖然傷心，但還是覺得女兒年紀已經大了，又談了那麽多年，終究還是該結了，不管怎麽說不是嫁給那中年婦女，而是嫁給葉風。隻希望葉風以後能對方思雅好點。
而淩玉，卻握著方思雅的手：“與其嫁給他，不如嫁給我。我說認真的。”
她確實是認真的。自從畢業後，她從銷售做起，一步步升到高管女白領，攢著的錢足以讓方思雅過上好日子。就算那苦逼的教師工作方思雅不做了，淩玉都養得起她！
而葉風呢，卻是畢業多年一直遊戲人生，到現在一點錢都沒攢下！
而葉家的父母，更是明顯的坑。將來沒有退休金需要方思雅和葉風養不說，還沒有什麽積蓄，並且才四十多歲就鬧著要供啊養的……以後的日子，想想都嚇人。
淩玉是真的，很為方思雅的未來擔心。
那一刻，方思雅其實有動搖的。她望著握著自己的手，半天無話。
最終，淩玉說：“你考慮一下。”
“好。”
這一次，方思雅沒有直接拒絕，而是低頭答。
那個晚上，是方思雅的不眠之夜。
迴想跟淩玉和跟葉風的點點滴滴……竟是一直瞪著眼睛到天亮。
其實，還是認真喜歡過葉風的吧。那場古典江湖相遇，是真實也罷，虛擬也罷，最終還是落入現實，走到了如今。不管這一路有多少刻意，最終能跟葉風走進現實，說明自己還是喜歡過他的。
那麽，對淩玉呢？這個問題方思雅不敢想，一想就想哭。
尤其，在跟著網上基友青貓看了那麽多百合小說後，她更是不敢深究淩玉的一切。
因為她內心深處其實明白：淩玉愛自己之深，讓人震撼！
而這一次，整整一個通宵，跟淩玉發生的所有，一點一滴在腦中迴放，如放電影般清晰。這一次，她沒有迴避。
最終，當黎明前的第一縷陽光升起，她撥通了手機裏那個最熟悉的電話。
手有些微的顫抖，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的話一旦說出來，就代表著什麽。
“喂。”電話裏的淩玉聲音有些沙啞。
方思雅一愣：“你也一夜沒睡？”
“是啊。”淩玉的聲音有些緊張。她知道，宣判結果的時候到了。
“在幹嘛？”方思雅問。
“在想你。”淩玉的聲音有些軟軟的沙啞。滿腔的委屈與隱忍，唿之欲出。
“想了一晚上？”
“是。”
“哦。”
“你呢？為什麽也沒睡？”
“我也在想你。”方思雅嘴唇含笑。
那邊，是長久的沉默。許久許久，久到方思雅以為對方都不會再說什麽了，那邊才傳來一句帶笑的輕問：“想了一晚上？”
“是啊。”
雖然看不見彼此的麵容，但卻都不約而同微笑。
一時間，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因為太多的委屈，說不清楚，也無人可說。
迴到家，父母問人家家裏怎麽樣，方思雅隻說很好，不能說其他。
其實，大年初一讓男友給爸媽打個電話，都是說了好幾次，幾乎是求著他才打的。
而過完年後，方思雅一個人迴自己家，葉爸爸還如看奇怪的人一般看著她：“你還迴家呀？”
方思雅忍住內心的委屈，隻軟聲說：“嗯，我爺爺年紀大了，肯定要迴去看看他。”
爺爺確實年紀大了，退休後就患了老年憂鬱症，奶奶過世後病症更是明顯。而現在，已經漸漸有轉化為老年癡呆的趨勢了。
他經常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也漸漸開始分不清人。卻在心裏記得清楚自己疼愛的人兒。
所以，他總是記得念叨：“我家小雅兒什麽時候找個老公哦？”“我家小雅兒怎麽還不出嫁呀？再不出嫁爺爺都看不到嘍……”
而淩玉來方家探望老爺子時，他更是時而清醒時而昏聵，記得自家孫女兒的終身大事，卻認不出眼前的人。
於是，他拉著淩玉的手：“風兒啊，我家小雅兒喜歡了你那麽多年，為著你都跑到老遠的四川去了。你什麽時候娶她呀？小雅兒是個好孩子，你可別欺負了她，也別委屈了她啊……”
聽得淩玉眼眶通紅，拍著方爺爺的手：“爺爺放心，我會的。我一定不欺負小雅，也不委屈她。這輩子，我就對她好！您放心吧。”
“哎，放心，放心……”方爺爺歡喜地喃喃。
方思雅在一旁不敢看淩玉，隻默默掉淚。
而還好，方思雅迴去了。因為那是她跟爺爺的最後一麵。
到了六一的時候，家裏就傳來噩耗，說是爺爺過世了！
接到消息的時候，方思雅就哭得差點憋氣。
那樣疼她愛她的爺爺，那個口口聲聲說著要看孫女婿的爺爺，就那樣沒了……
沒有片刻的遲疑，就請了假迴家。
淩玉將一張銀行卡放在她手裏：“家裏很多地方要花錢，拿張卡保險。”
然後，扯住方思雅的衣角：“你該讓葉風跟你一起迴去的。”
“為什麽？”方思雅含淚問。她始終還沒有把葉風代入到自己的圈子裏來。總覺得，還不到彼此纏雜不清的時候。
“聽我的，他應該陪你去的。”淩玉吸吸鼻子，歎氣說。
果然，就算是方思雅不覺得需要葉風迴去，方家爸媽和親戚也是覺得需要葉風迴去的。
方家爸媽還好，並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而方家堂叔們說話就比較硬了，直接跟方思雅說，問問葉風什麽意思，女孩家都去你家過年了，你正月不跟著迴來就算了，現在連爺爺過世都不來，到底還有沒有基本的誠意？！
最後，方思雅無法，隻得先問了葉風一個問題：“我不想跟阿姨一起住，婚後也不想一起住，你能接受麽？”
問這話，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來，自那次過年後，葉媽媽直接兌現了自己的話，先是把工作辭了，又催著讓葉風和方思雅租進她朋友的那個房子，一旦他們租定後，她就直接過來住了。
美其名曰，“給你們當保姆”。
而所謂的“給你們當保姆”，就是晚上做一個菜買一份小涼菜，三個人吃，然後方思雅去洗碗。
至於白天，方思雅都在外麵吃。而葉媽媽，就出去跟左右隔壁的所謂朋友們，嘮嗑。
到了晚上，因為租的那個房子是兩室一廳，方思雅和葉風原本是一人一間，有了葉媽媽後，方思雅隻能跟葉媽媽住一間。每天晚上葉媽媽都要拉著方思雅聊天到半夜，第二天方思雅六點多就起床去上班，而她繼續睡。
哦，對了，租的那個她所謂朋友的地方，離方思雅上班的地方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方思雅必須要六點多起床，才能保證八點一十的到校時間……
而每天下班後，又要坐車搖晃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能到家。根本沒時間做飯。
葉媽媽做好飯就念叨兒子“光吃不做，菜都不知道買”……
方思雅受不了了，胸口隱隱作痛，去醫院檢查，說是乳腺增生，是精神壓力和心情引起的。
思慮再三，她才跟葉風攤牌，說出了在他們家過年時葉媽媽說的所有，並且表示，自己不想跟葉媽媽同處一室，因為不想活活把自己憋死。如果真要這樣同住下去，她寧可分手。
葉風握著方思雅.乳.腺增生的檢查報告，摸了摸方思雅的頭：“我從來沒想過跟我媽一起住。她也從來沒有跟我說好過。”
“她是騙我的？”方思雅瞪大眼睛。
葉風沒有迴答，而是囑咐：“反正，你記著，以後，我們家的事，你聽我的就行。除了我跟你說的，其他人跟你說什麽都別信。”
“……”
方思雅覺得有些別扭，卻不知如何說起。
就這樣，算是第一次把這話談開。
後來，葉媽媽也真的走了，去葉爸爸工作的地方玩兒去了。
雖說四十多歲就說什麽供啊養啊的，有些嚇人。但不在自己這住，總是好的。方思雅這人要求不高，本就是個軟包子，隻要不觸犯自己的底線，都是刻意掙紮著把日子過下去的。
但她並不能確定葉風的保證能不能兌現。畢竟，許多過來人都勸她：人家畢竟是你男朋友的母親，將來的躲不掉的，還是早早分了找個靠譜點的人家吧。
所以，這一次帶葉風迴家給爺爺奔喪前，她特地問了葉風的打算。也就是把婚後的問題再度攤開來談。
“婚後我是堅決不能接受跟你媽媽同住的。這是大前提。其他的都可以談，這個不可以。當然，她以後真老了病了，肯定除外。”她難得鼓起勇氣，跟男友談這麽現實的問題，“你看，你能不能接受？如果可以接受的話，我們就一起去我家。如果不能接受，我們就從這算了，省得以後痛苦。”
她不傻，知道帶葉風迴家，就意味著什麽。
所以，該說的話一定要說清，否則婚後扯不清楚再離婚，隻會彼此更痛苦。
葉風這一次口吻還是一樣，說自己並沒有打算婚後跟父母一起住。
“好，那我們搬到我們學校旁邊，你工作反正是整個成都跑，住哪都一樣，那當然應該遷就我啊。哪有住到工作地一個多小時車程的地方的道理？”
“可是，這裏是我媽的朋友，已經說好了的。”
“可這是我住又不是她住。你不是說不跟她同住麽？那為什麽要住在她熟悉的地方，而不是住我工作單位旁邊？我們過日子，我們出房租，為什麽巴巴住離工作單位這麽遠？”
“……可是，還沒到期啊。”
“違約金我來付就是。但是我不想住在這裏！我不想每天在路上花三個小時！”
“……好吧。”葉風當即給房東阿姨打了電話，表示要換房子。
於是，兩人迴方家。算是確定了正式的準夫妻關係。
而葉風在方爺爺的葬禮上也表現得很好，獲得了方家的一致好評。自此，便隻等談婚論嫁。
隻是，這談婚論嫁又跟方思雅想的不一樣。
因為兩地相隔實在太遠，隻能分兩步進行：十一的時候葉家去方家定親，過年的時候葉風再新女婿上門擺酒。
約定好了之後，葉家父母就給方思雅打電話，而且是響一聲就掛，響一聲就掛……來迴響了三次，等方思雅打過去。
方思雅皺眉，卻也隻能打過去。
先是彼此客套了一番，葉媽媽就說讓你叔叔跟你談，然後把電話給了葉父。
葉父就開始擺出未來公公的款，傲然問方思雅：“聽說你們把李阿姨的房子退了，是怎麽迴事？”
“啊……”方思雅現在已經不會再單純把這對中年夫妻當成自己親爹媽了，說話也就換了畫風，“這個事你去問風哥吧。”
“我就問你，這事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為什麽要退了那房子？”
“哦，不是我退的。是風哥要退的。我不清楚啦。你去問他吧。”
見方思雅這不搭茬，那邊口氣也弱了一些下來：“聽李阿姨說，風兒說那房子離你上班的地方太遠啊。”
“哦，他是這樣說的嗎？”方思雅不再對他們夫妻掏心掏肺，也開始裝，“我不知道啊。不過他如果真那麽說，就說明他終於開始像一個丈夫了。那很好啊，知道關心自己老婆嘛，就像叔叔對阿姨一樣，是不是？”
那邊說不出話了。確實，葉父對葉母非常好，但，他從來沒想過兒子應該對兒媳好，從來沒想過方思雅也是葉風的愛人，就如同他老婆之於他一樣。
於是，葉父幹咳一聲，沒有再說那話題，而是轉到了定親的事：“十一去你家定親，我們來迴的火車票你給買一下吧。”
“什麽？”方思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家到成都，來迴一個人的車票就要一千了啊，按葉父的意思，不止方思雅自己的車票，就連他們兩夫妻和他兒子的車票，都要方思雅買？
去女方家定親，好幾千的車費就讓女孩自己出？
“我說，去你家的來迴車票你買一下。”葉父麵不改色地在電話裏重複。
“……”方思雅沒有想到對方真的重複得出口。
而到方家定親的時候，葉母坐下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家沒錢”……
讓方家父母無言以對。居然，有人可以把這句話說得這麽理直氣壯麽？
從方家迴來的時候，方媽媽拉著女兒的手送別時一直哭。都是女人，很多東西不用明說也很清楚。女兒的這個婆婆，不是善茬。女兒的這個婆家，也是個火坑啊……
同樣明知是坑，淩玉和方媽媽的態度不一樣。方媽媽雖然傷心，但還是覺得女兒年紀已經大了，又談了那麽多年，終究還是該結了，不管怎麽說不是嫁給那中年婦女，而是嫁給葉風。隻希望葉風以後能對方思雅好點。
而淩玉，卻握著方思雅的手：“與其嫁給他，不如嫁給我。我說認真的。”
她確實是認真的。自從畢業後，她從銷售做起，一步步升到高管女白領，攢著的錢足以讓方思雅過上好日子。就算那苦逼的教師工作方思雅不做了，淩玉都養得起她！
而葉風呢，卻是畢業多年一直遊戲人生，到現在一點錢都沒攢下！
而葉家的父母，更是明顯的坑。將來沒有退休金需要方思雅和葉風養不說，還沒有什麽積蓄，並且才四十多歲就鬧著要供啊養的……以後的日子，想想都嚇人。
淩玉是真的，很為方思雅的未來擔心。
那一刻，方思雅其實有動搖的。她望著握著自己的手，半天無話。
最終，淩玉說：“你考慮一下。”
“好。”
這一次，方思雅沒有直接拒絕，而是低頭答。
那個晚上，是方思雅的不眠之夜。
迴想跟淩玉和跟葉風的點點滴滴……竟是一直瞪著眼睛到天亮。
其實，還是認真喜歡過葉風的吧。那場古典江湖相遇，是真實也罷，虛擬也罷，最終還是落入現實，走到了如今。不管這一路有多少刻意，最終能跟葉風走進現實，說明自己還是喜歡過他的。
那麽，對淩玉呢？這個問題方思雅不敢想，一想就想哭。
尤其，在跟著網上基友青貓看了那麽多百合小說後，她更是不敢深究淩玉的一切。
因為她內心深處其實明白：淩玉愛自己之深，讓人震撼！
而這一次，整整一個通宵，跟淩玉發生的所有，一點一滴在腦中迴放，如放電影般清晰。這一次，她沒有迴避。
最終，當黎明前的第一縷陽光升起，她撥通了手機裏那個最熟悉的電話。
手有些微的顫抖，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的話一旦說出來，就代表著什麽。
“喂。”電話裏的淩玉聲音有些沙啞。
方思雅一愣：“你也一夜沒睡？”
“是啊。”淩玉的聲音有些緊張。她知道，宣判結果的時候到了。
“在幹嘛？”方思雅問。
“在想你。”淩玉的聲音有些軟軟的沙啞。滿腔的委屈與隱忍，唿之欲出。
“想了一晚上？”
“是。”
“哦。”
“你呢？為什麽也沒睡？”
“我也在想你。”方思雅嘴唇含笑。
那邊，是長久的沉默。許久許久，久到方思雅以為對方都不會再說什麽了，那邊才傳來一句帶笑的輕問：“想了一晚上？”
“是啊。”
雖然看不見彼此的麵容，但卻都不約而同微笑。
一時間，冰雪消融，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