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隻怕無人敢信,那一天黑雲蔽日,雷霆轟天,忽然天空之上現出一個火球,城裏的人初以為是隕石之火。”


    “隕石之火固然可怕,城中百姓們也隻是看個好奇,誰曾想那從天而降的火球,竟然是一座仙宮!”


    “這仙宮正砸在榮城之上,引得地動山搖,洪水滔天。百姓們哪曾料想過有一天會被墜落的仙宮砸在頭頂,根本來不及逃……”


    一個破落小鎮上的一間簡陋酒館中,一個說書人一腳踩著桌凳,一手抓著茶碗,正說得有聲有色,好似那一日他也身在其中。


    說書人所說的這一幕,正是榮城覆滅前的一幕,僅僅過去一年。


    “哼,即使那一天榮城百姓沒有被仙宮砸死,百萬人仍然逃不走一人!”


    “這位朋友說笑了,百萬人逃個百十人,尚且有希望的。”


    “那又如何?最終還不是要被仙宮中噴湧出的邪氣汙穢,成為妖魔鬼怪!”


    一個渾身邋遢的中年男子猛的將一碗苦酒飲盡,又“啪”的將酒碗摔得粉碎。


    “一年前那場災難遠沒有結束,反而變成了人間劫難!”中年人義憤不已,酒館中噤若寒蟬。


    店中酒客十多人,眾人看著這大漢的魯莽舉動,眼中神色各異。


    “這位道友,榮城之下畢竟埋著百萬冤魂,我勸你口舌之間還是幹淨一點比較好。”


    酒店牆角一片昏暗中,一個戴著鬥笠的酒客忽然出言,語氣客氣而平淡,不沾一點情感。


    “哈哈,天大的笑話,老子這張嘴也是你能管的!再說我等來到此地,不就是為了讓那些汙穢從世間徹底消失……呃……”


    中年男子說話間,陡然一點冰寒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森然寒氣撲麵,讓他大氣都不敢出。


    “兄弟,有話好說,你我都是道盟之人,都是為了度過這人間劫數……”中年人的語氣終於軟了下來。


    酒館其他人隻是看戲,沒有一點要插手的意思。


    鬥笠微微抬起,露出一張二十歲不到的年輕麵龐。他僅僅是臉色憔悴看上去顯得沉穩,實際年齡甚至可能還要小上一兩歲。


    年輕人銳利的目光在中年人臉色一掃而過,中年人分明是個漢子,卻渾身一抖,發自內心的恐懼起來。


    “滾,別讓我看到你!”


    年輕人語氣森寒,依然沒有絲毫感情,等中年漢子反應過來時,那年輕人已經出了酒館而去。


    “滕老三,告誡過你多少次了,要少喝酒,管住你那張臭嘴,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哈哈!”


    與這滕老三相熟的酒客們沒心沒肺的笑作一堂。


    滕老三經過剛才的驚嚇,酒也醒了三分,奇異道:“剛剛那年輕人是何人?”


    “沒人知道他的名字,隻知他自稱‘閻王手裏刀’。”


    “他就是閻王刀!?”


    滕老三驚駭起來,閻王刀的大名他聽說過。


    另一人說道:“要說這閻王刀,在道盟也是一號響當當的人物,幾個月前在閻王山上大殺特殺,當真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不過聽聞他素來特立獨行,倒是有一點差不了,他應該就是這榮城災劫的幸存者之一,所以你在他麵前議論榮城,沒被剝去一層皮就該慶幸了,哈哈!”


    聽得同伴所言,滕老三不禁抹去額頭冷汗。他不是榮城之人,甚至算不得附近之人。


    一年前榮城殞沒,邪氣蔓延,隻用了三個月就染盡方圓萬裏之地,雲州東南一域幾乎部被籠罩進去。


    毫無防備的人類,在麵對邪氣中各種邪物的襲擊中死傷無數。


    不過,和當初在邪氣黑霧中發生的一樣,越來越多的修道者,甚至普通人類,在殺死這些邪物之後,竟然意外開啟了另類的修道之路。


    原本邪氣擴張到極限,雲州得以喘息,可誰也未曾想到,榮城災劫之後第四個月,雲州東域又遭遇仙宮墜落!


    這一次還算幸運,仙宮墜落群山之中,並未砸中人類城市。而且更加慶幸的是,這一次的邪氣擴散規模要小得多,隻有千裏範圍。


    自然,更多修道者前往打探。


    然而,就在一個月前,雲州西域又有一座仙宮墜落!


    短短一年之內,三座仙宮墜落,三方邪氣幾乎將整個雲州籠罩!


    原本還有一絲喘息之機的雲州,已經陷入近乎絕境。


    在此危難之時,雲州的修道者們站了出來,成立了道盟,旨在聯合部修道者和新晉修道者的力量,共同應對此次曠世災劫。


    話雖如此,但凡有勢力的地方就有紛爭,所謂道盟並不是那麽的名副其實。也就是一些不入流的修道者,背靠大樹好乘涼。


    另外還有許多新出現的組織,也是四處籠絡新晉的修道者加入。


    如此一來,明明是在麵對曠世災劫,人間卻又好似重新進入到鼎盛的修真時代。


    甚至就連那些原本僅僅對修道報以憧憬的普通人,也進入到黑霧中,獵取邪氣……


    以至於到了今天,邪氣甚至都已經不被認為是邪氣,被稱為“萬靈之力”。


    能讓天下萬靈重新踏入修真之路,如何不是“萬靈”?


    話雖如此,人類修道者汲取萬靈之力的速度比那些邪物差得多,終究人類本身與“邪”字不沾邊。


    因為黑霧之中誕生太多邪物,人類幾乎不是邪物對手。


    人類擊殺邪物固然可以得到邪氣,可人類被邪物殺死,同樣可以助長邪物變得強盛。


    因此種種,為了穩紮穩打,修道者們逐漸占據了尚未被黑霧吞噬的邊緣城鎮。而這些城鎮中的凡人,即使還沒有成為修道者,也會漸漸成為修道者中的一員!


    李溪走在這樣一個小鎮的大街上,早一年前,這座小鎮上根本沒有多少人,如今卻被各種奇裝異服的修道者占據。


    迴到住處——一間普通民宅,李溪仰望天空。


    一年前的榮城地坑中,他暈過去後,直到三個月後才醒來。


    李溪聽莫刀客所言,這期間一直是黛紅妝在照顧他。


    直到李溪醒來前不久,黛紅妝忽然不告而別,就連莫刀客都措手不及。


    李溪醒來之後,本想去找黛紅妝,奈何人海茫茫,難尋蹤跡。


    這之後他就跟莫刀客一起,在黑霧邊緣狩獵邪物。


    報仇是一方麵,同時也和眾多其他修道者一樣,李溪和莫刀客都要提升實力!


    又三個月之後,李溪和一眾修道者,在閻王山擊殺了一眾成群結隊的邪物,沒曾想反而因此成名。


    至於為何被稱為“閻王刀”,那是因為李溪其間和莫刀客學了一點刀法,彼時正在用刀的修行之中。


    不隻是李溪,莫刀客也在那一戰中闖出一點名號。


    至於李溪如今又孤身一人,那是因為前不久,莫刀客被人叫走。


    雖然莫刀客自稱散人,實際卻並非如此,莫刀客出身於某個刀法世家。如今整個雲州甚至整個世界都在遭難,莫刀客族人聽說了莫刀客的“偉績”,於是上門請他迴家主持大局。


    別人的家務之事,並且莫刀客也無相邀的打算,李溪也就有莫刀客分別。


    李溪作息還算規律,白天進黑霧狩獵,夜間就在宅子裏自我修行。


    “已經過了一年時間,我感覺也差不到達到了‘築基’境界……道盟那些人倒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做。”


    李溪眸子微微張闔,觀氣術已經突破到一個新的境界,可以看得更遠,能夠看到的東西也更多。


    至於境界一事,當真是道盟中人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上古典籍,裏麵就記載著修真者的境界劃分。


    練氣過後是築基,築基之後是金丹,金丹之後修成元嬰……


    不過直到如今,李溪雖然聽說有人果真築基成功,然而金丹境界仍然隻在傳說之中。


    “據說上古時代的修真者,都是有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輩若要不甘人後,便隻能自己摸索……”


    一想到如此,縱然李溪心性越發沉穩,也不禁有些擔憂。


    “提問這些天試圖邁入下一個境界的修道者中,幾乎都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並不是什麽新鮮詞語,然而如今這個詞語,代表著極度危險!


    一旦走火入魔,修道者將完喪失心性,成為邪物中的一員!


    如果隻是道聽途說,李溪或許一笑置之。不過,李溪曾親眼目睹過走火入魔者的慘狀。那副慘狀,就如同李溪在黑霧中最初見到的那些屍人一模一樣,完的一具行屍走肉。


    “倒是聽說黑星草有守護心性的效果。”


    李溪這些天四處走動,便是為了打聽能增加提升晉升築基境界成功率的因素。


    黑星草李溪隻聽說過。這種草確切的說也是一種邪物。


    李溪曾經見過屍妖草,名字為草,實際為妖。


    黑星草遠沒有屍妖草那麽高級,卻也是以吸食邪氣而生。


    黑星草原本隻是一種普通野草,在山上貌不驚人。不過吸食了邪氣之後,黑星草也誕生了一絲邪性,它們會吞食同伴的元氣,往往一座山頭隻能留下一株黑星草。


    “道盟據說有關於黑星草的消息……”李溪不由皺眉。


    道盟多次邀請李溪加入,李溪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原因無他,李溪覺得道盟之中水太深,甚至道盟的一些做法也令李溪不恥。


    “難道真的要去求道盟相助?”李溪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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