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氣都不敢出。


    直到無頭巨人的腳步從幾人頭頂跨過,推著邪氣又行百丈而去,幾人身上的壓力陡然減弱。


    “這巨人隻是個虛影……”


    不隻是雄旦一人,其他人也都驚異不已。


    “除了無頭巨人推動的那一陣邪氣,這黑霧深處的邪氣雖然也很強,倒也勉強能抵擋。”大師兄晁烈感知了一番,越發奇怪。


    “邪氣就是邪氣,難以揣測。”


    所謂邪氣之名,也不過是幾人妄測之下起的名字,乍一看,這邪氣中遍布死亡,乃是不詳之物。然而究竟這是一股什麽力量,並無結論。


    “多謝小道友相助,我等又撿迴了一命!”


    所謂道行高低不在於年歲,晁烈三人自覺站在李溪身旁,傍上這棵唯一安一點的大樹。


    李溪微微點頭,並沒有說什麽,而是望著黑霧更深處行去。


    晁烈見狀嚇了一跳,忙道:“小道友,請恕晁某多言,這黑霧越往深處隻怕越是兇險異常。”


    “我要去給村子裏的人收屍。”


    李溪依然語氣淡淡,隻是言語中莫大的悲哀不容勸說。


    晁烈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心想:“按照這無頭巨人的行進速度,蓮心宗隻怕已經被籠罩其中,在這黑霧之中,我也好去找尋宗門之人。”


    不止晁烈如此想,雄旦和阿醜也是此意。


    是以,三人一點頭,也跟著李溪前行。


    李溪步伐奇快,三人消耗不小,倒也勉強跟得上。隻是一路陰風鬼號,著實讓人心神緊繃,渾身發毛。


    李家村並不遠。


    “有人?”


    越往前行,黑霧越淡,甚至透出天上的月亮來。月光妖異,並且光亮得異常。


    接著月光,晁烈他們看見了李家村廢墟上的幾道身影在移動。


    “難道是屍人?”經曆了前番遭遇,阿醜猶有恐懼。


    “不像,應該是活人!”雄旦眯著眼睛肯定道。


    “他們在幹什麽?”


    阿醜話沒說完,就見到李溪忽然發狂一樣衝了過去。


    “那些人在挖掘李家村埋葬的屍體!”


    晁烈麵露古怪,好像這黑霧中的事情都和屍體有關。包括那不知中了什麽邪的靜夜宗弟子,一言不合就要殺人,他們擺明了對活人沒有興趣。


    “何人!?”


    忽然有人跑過來,那夥人嚇了一跳。


    “這裏是李家村,我的村子!”


    “嗬嗬,你的村子?你拿什麽證明?又或者你能讓這土裏的死人開口說話,承認你是他們的親人?”


    那夥人見是一個少年人,頓時怪笑起來。又不時抬眼看向不遠處晁烈三人,尤其看到他們手中的劍,顯然有所忌憚。


    “你們是武林中人?”


    晁烈已經趕了過來,他倒不是要保護李溪,而是怕脫離了李溪的保護,三人會有危險。


    至於武林中人,就是凡人中很常見的武者。


    當今世道,修道艱難。而修道的第一步必須鍛體。


    於是乎,有些修道不成的宗門,漸漸沉淪進入凡世,也將鍛體之法帶入凡人之中,反而冒出不少的所謂武林豪傑,倒也身手不俗。


    不過,修道之人終歸對這些凡人武者是不屑的。


    聽到晁烈所言,還有他那種平淡的態度,幾人頓時也猜到了晁烈他們的身份。


    “原來是道門仙師,我等不過路過此地,無意冒犯,就此別過!”


    幾人說著,轉身就走。


    一行有一行的性格,比如凡人都知道所謂的修道人,隻要不主動招惹,修道之人也不會降下身份和他們計較。


    這世間,修道之人自忖方外,甚少與凡人糾葛,叫做不沾因果。


    “站住!”李奚忽然開口。


    “仙師有何使喚?”幾人中為首之人目光冷冽,他忌憚的隻有晁烈。


    雖然他隻是一介武林人士,卻也知道修道者的本事在三十歲前,也不比武林人士強多少。


    尤其這麽一個少年人,他還不放在眼裏。


    李溪並不與幾人廢話,直接道:“你們撿到了一件東西,放下那件東西,對你們有好處。”


    聽得李溪所言,為首之人頓時色變,雙手護住腰中之物,如狼警視。


    李溪懶得多言,手中龍趾鞭一抽,靈氣灌注鞭身,便是他從未用過鞭狀武器,卻也如臂使指。


    龍趾鞭靈活異常,尤其鞭頭彎鉤,輕輕一扯,就從那人身上扯下一個布包來,落入李溪手中。


    李溪僅僅露出一手,待那幾人反應過來時,嚇得連連後退。


    “還不快走!”


    見李溪已經對那幾人沒有興趣,晁烈訝異之餘,將幾人轟退。


    那幾人雖有不甘,卻隻能埋頭離去。


    李溪並未打開包裹,仿佛根本不在意裏麵具體是什麽。


    隻見其眸中微微閃動,李溪忽然認準一處,疾步行去。


    不多時,李溪一揚龍趾鞭,鞭影掃在廢墟之上,轟出一大片磚石瓦礫。


    隨時瓦礫之下,露出一個人來。


    “啊!”的一聲,阿醜本能的驚唿。蓋因那人也是個死人,並且抓向李溪。


    李溪龍趾鞭一甩,將那人團團捆住。


    “李興叔子……”


    李溪落寞感傷,他早已知道這個結局。


    兩次進入白色空間,第一次因為時間太短,李溪估摸著他隻是完成了和白色空間的認主過程,然後他醒來。


    第二次不同,白色空間完與他合而為一,並且教授了他兩套道門功法。


    第一道功法名叫“觀氣術”,李溪初時不知其意,可一睜眼便明白這觀氣術的玄妙。


    所謂觀氣術,便是能看到這天地間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比如邪氣中一些難以言狀的氣息,這些氣息會寄生於活人,則會誘人發狂。寄生於死人,便能讓死人“迴魂”……


    第二道功法便是“烈火經”,乃是一門掌禦五行靈火的功法。


    當然,這兩種道門功法都不是李溪原本一個普通人能在幾個時辰內學成的。


    根源還在邪氣之中。


    觀氣術看到的那種難以名狀的氣息,它既似死物,又似活物。


    直到李溪看到晁烈用處靈氣的一劍,他發現這完不搭界的兩種氣息,竟有某種相似之處。


    至少,這兩者都是可以為人所用的——力量!


    即便李溪隻是一個鄉村野娃,也知道修道之路一步登天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修道除了力量,還有心性。


    然而這近乎不可能的事情既然發生了,就必然有其原因。


    李溪歸納為:“那砸中我的白玉書一樣的東西,乃是天神之物!”


    除了如此去想,李溪實在想不到別的可能。


    然而不管李溪如何好奇白玉書的來曆,遺憾的是,他似乎並不能主動進入白玉書中。


    “難道要我再暈過去一次?”


    如此荒誕的想法,李溪自然不會傻傻的去實踐,而且他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望著眼前熊熊燃起的大火,李溪流下了最後一滴眼淚。今日之後,他發誓將再不流淚!


    因為知道邪氣侵入屍體會令屍體“迴魂”,李溪絕對不想再看到李家村不幸的人們再遭到別人的又一次“殺害”。


    一把火燒盡,塵歸塵土歸土,這是李家村最後的歸宿。


    “明明他比我們還小,為什麽我看他有一種麵對師父的感覺?”


    師妹阿醜看著李溪不算寬闊的後背,一直十分拘謹。


    “你這就不懂了,這就是我們修道者常說的道行!道行不止修為高深,心性也超人一等,心性不足,如你這樣的,估計一輩子都很難達成練氣境界。”


    雄旦偏喜歡與阿醜師妹鬥嘴,惹得阿醜憤恨不已。


    “我要去榮城,你們何去何從?”


    晁烈驚奇,這是李溪第一次開口詢問他們,稍一沉吟,便說道:“我們要去蓮心宗找尋宗門之人,既然我們還有這些普通的武林人士都能幸存,我想我們蓮心宗或許也無大礙。”


    “蓮心宗嗎,想當初我也心有向往……”


    李溪望著天上圓月,迴憶起更年少時與同村的小夥伴們曾經還發誓要一世修行來著。隻可惜雖然聽聞蓮心宗就在三十裏外,他們卻並沒有真正尋到過。而今這也成了那些小夥伴們的終身遺憾。


    李溪聲音極低,並未有人聽見。


    “如此,我們就此分別。”


    李溪並不多言,李家村部遺體都在他“觀氣術”下被找到,他已經沒有任何留戀,剩下的就是去複仇!


    至不濟,也要找到答案。天上掉下來的那個火球中到底是什麽?


    如果隻有純粹的死亡,那傳授自己修道之術的東西又是什麽,來自哪裏?


    哪怕隻擱在一天之前,李溪也絕對不會去想這麽多,甚至不曾想過有一天他會去想這麽多。


    四人就此分別,別無他言。


    “我覺得有朝一日,這個少年人會成為一方人物。”晁烈對師弟師妹如此說道。


    “那師兄你為何不與他結交,反而讓他就這麽走了?”師妹阿醜不解。


    “嗬嗬,這就是緣分之妙,若是有緣,我們必然還會再見,又何須拘泥此一時……”


    “大師兄,你又來說教了,明明是你最笨就直說唄!”


    “唉,你不懂,你不懂啊……”


    晁烈三人望北而去,便是晁烈自己也未曾想到,他口中的那一日並不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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