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內,狼藉一片。


    可房間內的陳秋和古天,卻淡定無比的坐在椅子上。


    陳秋沒再動手,他沉默著,聆聽者古家的往事。


    古天凝視著遠處的青山,淚水模糊了眼眶。


    陳秋不知這是鱷魚的眼淚,還是他真的憶往昔感到傷悲。


    不過,對於自己來說,這都無所謂。


    無論古天是出於什麽原因殘忍殺害陳家滿門,陳秋都不會放過古天。


    殺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你爺爺那時候,可還是古家的家主啊,他卻經常消失往江城那邊去,似乎是心有虧欠,他會給陳家送好多東西,我在等,我一直都在等。”


    “這一等,就足足十年啊!”


    “十年過去,你爺爺依然不肯把家主之位傳給我。”


    “那時候我就開始意識到,他即便是在外人麵前表現的很器重我,但內心中,他對我肮髒的手段是嗤之以鼻的,他心中永遠最器重,最在乎的,是你的父親。”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就忽然明白,如果你父親不死,我將永無出頭之日,我將永遠不可能是古家的家主,因為早晚有一天,你爺爺會讓你父親以一個體麵的理由迴歸古家,繼承古家。”


    “真到了那一天,我不會死,可是,我將也會成為古家最可笑可悲的人之一,連著小澤,也會被我連累。”


    陳秋眼神冰冷,沉聲道:“於是,你就在六年前,屠殺陳家滿門。”


    古天目光平靜:“如果你是我的話,你也會這麽做的。”


    陳秋冷冷一笑:“嗬,在你眼裏,難道所有人都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嗎?甚至,殺害至親的性命,你才是真正的魔鬼。”


    爭權弑殺至親,這種狀況,隻在曆史上有,近代很少出現了。


    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聽著陳秋的話,古天搖搖頭:“那是你生活在陳家,你從小錦衣玉食,想要什麽東西,你爸媽都會送到你的手上,你沒有什麽顧慮的長大,自然心中對這種情況沒有什麽概念,可如果你生活在古家呢?你可知這些天小澤有多麽瘋狂嗎?”


    “他害怕你迴來,害怕你會重返古家,更害怕你爺爺更在乎你,每當看到他抓狂的樣子,我都心痛無比,為什麽有一天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可是他的堂哥啊!”


    陳秋攥著拳頭,怒不可遏道:“你怎麽有臉問出這個問題的?還不是你做的惡事嗎?”


    “對,這一切是怪我。”古天沉痛道:“我也願意付出代價,我知道,讓你放下仇恨你做不到,我可以退隱,從今往後,不再出現在古家,而古家由小澤執掌大權,你來輔佐他,我相信,以你們兩兄弟的能力,定不會讓古家沒落,你覺得如何?”


    笑了,


    陳秋忽然笑了。


    這古天,怎麽有臉說出那麽無恥的話?


    你殺了我父母,殺了我那麽多的親人,


    如今,你卻還要讓我輔佐你兒子?


    多麽荒唐,多麽可笑!


    “別做夢了。”陳秋眼神淡然,平靜道:“血債,還是應該血償。”


    “好吧。”


    陳秋的迴答,沒有讓古天感到意外,他站起身來,淡淡道:“我該迴去了,古家還有很多事需要我處理。”


    說著,他轉身離去。


    陳秋望著他的背影,沒有任何的迴答。


    直至到了門口,古天迴過頭,意味深長的望了陳秋一眼:“和林家的姑娘快結婚了吧?到時候,作為叔叔的,肯定會為你送上一份大禮。”


    “我知道你在心中擔憂什麽,放心好了,我不會再卑鄙到拿林家的人威脅你,其實,我也很想看你結婚,那天我會到場的。”


    “不需要。”陳秋冷聲道。


    “作為叔叔,是我應該做的。”古天認真道:“以前的事,是我的錯,我從未想過推卸,可是,在我心裏,我是一個很重視情感的人。”


    “滾!”


    古天苦笑一聲,轉身離去。


    ......


    茶室的木門因為二人的戰鬥飛到了院子裏,


    一陣穿堂風唿嘯吹過,淩亂了陳秋的頭發。


    他眼神空洞,身子靠在椅子上,整個人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在得知幕後真兇是古家的那一刻,陳秋便心中充滿了仇恨。


    可沒想到,最後自己竟然也是古家人...


    而殺害自己父母的人,竟是自己的叔叔!


    一道身影,緩緩的來到了陳秋的身邊,望著疲憊的陳秋,他輕聲開口:“古天,走了。”


    陳秋轉過頭,很是不解道:“淩叔...為什麽不肯早點告訴我?”


    來的人,正是古淩!


    他既然是古家人,肯定早已知道了真相。


    可為何,卻遲遲不肯告訴自己?


    “因為我知道有一天,你會自己知道這一切。”古淩淡然開口,“如果之前就告訴你,你的心和眼,會被仇恨所蒙蔽。”


    陳秋怔怔的望著天花板,他忽然感覺,世界一陣天旋地轉。


    自己處於一個巨大的漩渦中,而古淩在自己耳邊說的話,全部都成了模糊不清的語言。


    恍惚之中,自己好似迴到了小時候,從記事起,自己便被視為掌上明珠。


    想要的,想玩的,應有盡有。


    自己和幾個同齡的孩子在院子裏玩捉迷藏。


    累了後,迴到各自的房間休息。


    迷迷糊糊的睡著,迷迷糊糊的睡醒,母親把自己抱在懷中,拿著勺子喂自己桂花銀耳桃膠。


    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間,外麵已經黃昏了。


    天昏昏的馬上就要黑,自己坐在院子中的搖椅上吹著晚風。


    簡單,愜意。


    興起時,再和幾個夥伴玩一場,那時候,陳秋記得最喜歡的遊戲就是扔石子。


    準備許多石子放在地上,隨後將一個石子高高扔起,再迅速抓起地上的石子。


    最終,再把空中的石子穩穩接住。


    輸的人,通常要被臉上用毛筆畫畫。


    “小秋,小秋?”


    古淩的聲音,讓陳秋從幻境迴到現實。


    不知不覺中,淚水竟模糊了眼眶。


    陳秋迴過神來,沉聲道:“淩叔。”


    古淩微微蹙眉,“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世,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陳秋神色淡然,他站起身來,到了門口伸了個懶腰,遠遠望著古家的方向,沉默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陳秋忽的轉過頭,朝著古淩笑了笑:“淩叔,從六年前陳家滅亡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沒有親人了。”


    “我是陳家人,不是古家人。”


    “古天害我陳家滿門被滅,這等血海深仇,若不報,我陳秋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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