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衣人見她們毫無反擊能力,便暫時停下攻擊,冷眼看著她們。


    像是注定是小婢命,她老是保不住華美衣裳,先前為了礦場堡人她撕毀嶄新衣裙,如今她又撕下杏黃裙襬,做為止血之用。


    “還包紮什麽傷口,快點逃命去,他們找的是我,和你無關,你趕快走,不要理我,免得被我拖累。”要死死一個人就好,不要死一雙,平白便宜了見人就砍的匪徒。


    “誰是龍府千金?”


    之前為首之人劈頭喝問,擺明了是龍家的仇人,再笨的人也聽得出他們尋仇的對象是誰啦。


    仗著一股義氣的龍虹玉二話不說的跳出來,既然是她龍家人結下的恩怨,就不應該至連無辜,連累他人受罪。


    何況她死就死一個人而已,牡丹姊姊是身懷六甲的孕婦,一具身軀內兼負兩條人命,要是有個萬一,她就是萬死亦難辭其咎。


    其實她就憑著一股傻勁罷了,和她兄長龍一飛一樣魯直,自以為學了點皮毛功夫便自詡是俠女,視鏟奸除惡、保護弱小為己任。


    “傻丫頭,就算我想走他們也不見得肯放我走,為防事機敗露,他們一個活口也不會留下。”她邊說邊紮緊她傷處,讓血不再狂流。


    對於她舍身相護的義氣,夏牡丹感念在心,在她重生前的五十年歲月裏,從來沒人肯挺身而出護她周全,全憑她一人單打獨鬥闖過兇險重重的大戶人家爭鬥。


    而這丫頭不僅不怕死的站在她麵前檔刀,而且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亦未棄她於不顧,反而要她自行逃生。這份無私難能可貴,教人為之動容,她夏牡丹何德何能得此厚恩,要是真丟下她逃走,她還是個人嗎?


    “哼!的確是聰明人,說的一點也沒錯,你們一個也別想走得掉,刀下隻有無命鬼。”雖然如此絶色,死了有點可惜,但她生得再嬌豔還是得死,奉命行事的他們沒得選擇。


    “你……你們在說什麽混話,怎麽可以隨便殺人,她是來龍府做客的客人,又不是龍家人,你們要找就找我,不要像瘋狗一樣見人就咬。”她拚著最後一口氣也不會讓他們動牡丹姊姊一根寒毛。


    “賤丫頭,死到臨頭還敢張狂,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帶頭的黑衣人一使眼色,他身後數名手下一擁而上,鋭利刀鋒直向龍家小姐。


    刀光一閃,僅鏘作響,轉眼間,龍虹玉身上又多出大小不一的傷口,她秋香色的衣衫已被流出的血染成紅色,但臉色越來越蒼白,幾無血色。


    她老早招架不住黑衣人的攻擊,全憑一股不肯倒下的意誌在硬撐。她踐珊的步伐連連後退,站不直的雙腿在打顫,隻要黑衣人再幾次猛擊,恐怕她再也無力支撐。


    眼看著一把閃著銀光的大刀就要往她臉麵劈下,來不及阻檔的她已有赴死的準備,在一旁看著的夏牡丹忍不住出聲喝止。


    “等一下,你們不能殺她,你們要找的人是我。”她不能再悶不吭聲。


    “你是龍府千金?”見她頗有幾分膽量,帶頭的黑衣人及時揮手要底下人暫停動手。


    “我不是。”


    “你不是?”他冷笑。


    “不過你們的主子寧可要活人,也不會樂見無用的死人。”她在走一步險棋,九死一生。


    “喔?說來聽聽。”他感興趣的說道。


    “礦場的塌陷不是意外吧!你們的主子要什麽?”她不是傻子,早在他們攔下她們之前,就己聯想到此事應與方才龍府前礦工抗爭一事有關,否則怎會她們前腳剛踏出龍府,他們後腳就追上來了?再加上坑道的意外絶非天然災害,一場大雨不可能使整條通道都塌了。


    尤其是上官流雲的神色有異,他手握一把焦黑泥土似在察看,她離他雖遠卻也聞到燃燒過的火藥味。


    經由她旁敲側擊,得知這些事和朝廷頒下的某物有關。


    他訝異地挑起眉。“你知道他要什麽?”


    “鹽令。”夏牡丹麵無畏色的吐出令人一震的字眼。


    蒙麵的黑農人露出錯愕眼神,證實她所料不假,也讓她有了談判籌碼。


    “你殺了龍虹玉動搖不了持有鹽令的龍一飛,他隻是你們看得見的主事者,但實際上他背後還有人,那個人才是你們真正的對手。”她神態據傲,掃視在場每一個黑衣人。


    “此言當真?”


    夏牡丹抱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道:“龍一飛是個粗人,以他魯鈍的才智能駕取行商多年的商號賬房嗎?”


    “這……”他的確不是經商奇才,有時還魯莽得可笑。


    “你可以拿我當人質,我是那個人的女人,肚裏還懷著他的孩子,為了我們母子的安危他不會再和你們主子做對。”她也在賭,賭她在那人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賭贏了,她便甘願交出自己的心,反之,不過是認清了男人皆不可信,她也可以從此死心,不再為誰心動。


    “我怎麽知道你的話不是緩兵之計,用來拖延受死的時辰。”他考慮她話中的真實性。


    “對你來說並無損失不是嗎?我人仍在你手中,但你多了製敵為先的籌碼。”


    夏牡丹刻意以手扶在後腰,讓平坦小肮看來似真懷有身孕。


    黑衣人撫額沉吟,目光看向跌坐在地、一身是血的龍虹玉。“那她就沒有活著的必要,我一刀砍了她。”


    眼神已經渙散的小泵娘此時毫無反抗能力,隻能任人宰割。


    “不——”她驚唿,心跳猛烈。“你……不可以……她還不能死。”


    夏牡丹忍住不走向氣息越來越弱的龍虹玉,她知道兩人的性命取決她一念之間,她不能有半點示弱的神態,必須讓人信服她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若她隻是單純的牡丹小婢,斷無膽子敢獨自麵對兇狼的黑衣人,但是曾是夏姨娘的她見過不少風風雨雨,麵對兇殘場麵自然不致畏怯。


    “給我一個理由。”


    她故作淡漠地說道:“總要有個人迴去報訊,她這血淋淋的狼狠樣再好不過了。”


    屏著氣,她努力想辦法留下龍虹玉這條命。


    “好,我同意。”黑衣人並未猶稼太久。


    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但她表麵仍不動聲色。“可否允許我和她說幾句話?”


    見她並無威脅性,是手無寸鐵的弱質女子,黑衣首領點頭示意,要她長話短說。


    “牡丹姊姊……”她好無能,保護不了人,還反教人保護。


    夏牡丹括住她的嘴,不讓她開口。“聽我說,虹玉妹妹,你循看下山的路走,有間掛著雲間距的商家,你跟掌櫃的說你是雲爺的人,請他送你迴龍府。”


    “我不……”為什麽不讓她說話,她有好多話想說,再不說怕來不及。


    “保留體力別再跟我事,你替我傳話給龍當家的兄弟,就說……”她小聲地說著,幾近耳語。


    龍虹玉一聽,驚得膛大眼。“你怎麽能讓我傳……”


    她的嘴巴又被搭起來。


    “不要忘了我的命捏在你手中,你一定要活看迴去告訴那個人,別心存惡念想害我。”她驀地起身,刻意揚高嗓音,讓身後的黑衣人聽見。


    “牡丹姊姊……”龍虹玉虛弱地喊著。


    夏牡丹沒迴頭,自願受縛地向黑衣人走去,她沒顯露一絲害怕神色,贏得帶頭男子的尊敬,他微微一額首便將人帶走。


    而此時正處理完工人鬧事的上官流雲心口突地感到一陣抽痛,他皺了皺眉,運氣調息,隨即準備上菩提廟與娘子會合。


    一想到他的牡丹娘子,原本臉上濃重的陰鬱一掃而空,露出情意綿長的笑唇,心裏想著飛鵝山的事一解決後,他便要帶他的牡丹花迴上官家,給她一個正式名分。


    她會是他唯一的妻。


    牡丹雖豔,但無百花香。


    她竟敢,竟敢要虹玉帶這句話給他?!她真以為沒了她,他便會毫不在意的拋下昔日情,別無墨礙的轉身投入千嬌百媚的百花中?!


    什麽叫不要牽絆太多,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她的死活不用掛懷在心,男兒當胸懷天下,她是一葉浮萍,隨波逐流。


    是他的情意表現的不夠明顯,還是她太低估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這種讓人撕心裂肺的混賬話居然也說的出口,存心要他肝腸寸斷。


    她是他的心頭肉呀!他說過不隻一次,為什麽她總聽不進去,以為他的話沒一句是真。


    上官流雲的心頭淌血,神色黯淡地全無笑意,他滿臉憤恨地記掛著將自己推入險境的可恨女子,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竟讓他心愛的牡丹為求自保而落入惡虎手中。


    “呱……你不要太焦急,咱們合計合計該怎麽救人,總有辦法將人救出的。”


    龍一飛小心翼翼地靠近,向來豪爽的他竟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


    “人在趙王爺手裏,你當他是好講話的善男信女嗎?我們想上門搭救談何容易。”趙天鐸為人奸險,絶不可能將人囚於府邸。


    狡兔三窟,行跡隱密,若沒有絶對的把握,一旦打拿驚蛇,想再相救難上加難。


    “那就直接去要人嘛!拿鹽令去換人不就得了,還怕他不換。”他想得簡單,沒衡量過其中的利害關係。


    “龍一飛,你從不用腦子嗎?區區一紙鹽令豈能滿足胃口奇大的小王爺,他要整個鹽運,更想看你我一敗塗地的跪在他麵前求饒。”他已經心神大亂忍不住罵人。


    要不是為了保住他妹妹的命,以牡丹姑娘的聰明才智應該能全身而退,而非以身涉險,讓自己淪為別人手上的人質。


    龍一飛搔了搔頭,一臉不知所措。“可總不能不救牡丹姑娘吧!越晚出手她的處境就越危險。”


    這次多虧了有牡丹姑娘急中生智、舍身相救,龍一飛一想到妹妹渾身浴血的模樣,便憤慨不己的想殺人,他龍家最嬌.質的掌上明珠竟被人傷成這樣,連話也說不清楚就暈死當場。


    照著夏牡丹的交代,龍虹玉是被雲間距掌櫃七叔給送迴龍家,當時她臉上全無血色,身中數刀血流不止,氣若遊絲、命懸一線。


    可是她撐著一口氣非把牡丹的一番話轉達,氣息微弱說得斷斷續續,讓人焦慮又心慌她隨時有可能斷氣,但更希望她把話說完,讓他們知曉牡丹的下落。


    所幸她雖外傷得嚴重,不過因有武學底子,本身又是活蹦亂跳的體健泵娘,在幾個大夫合力診治下,終於從鬼門關前撿迴一條命。


    說的,別當她是一迴事,我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對她不必太費心。”她竟然要他當她是棄子,她想過他的心情沒有,真當他能無動於衷的看待她的生死嗎?


    “哎呀!兄弟,別說氣話了,免得傷身又傷心,誰不曉得你一顆心全在她身上,失去她,你也甭活了。”他看向好友血跡斑斑的手背,血滴落地的聲響令人心口一顫。


    龍一飛瑟縮地瞧看一院子倒的倒、斷的斷的粗幹老樹,少了一截的輸木還殘留鮮紅血跡,和地上刺目的殷紅相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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