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周成之外,誰也沒有注意到場中周瑜的變化。在二美二鳳的龐大背景之下,周瑜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這一刻,玉玲瓏長劍迂迴抖出了一朵美麗的劍花,直向糜環的腰際卷去。這攻擊的手段多少有些直白,糜環輕輕一笑,原地一個直線盤旋,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已經躍出了玉玲瓏的攻擊範圍,得理不饒人的她馬上在空中一個泰山壓低,長劍朝玉玲瓏的長發卷了過去,這一招自然是留有後手,待得玉玲瓏長劍上舉,她立即變招一個矮身,那長劍也像是被注入了靈魂一般猛然倒了過來,劍柄又成了攻堅的主力,目標直往玉玲瓏的香肩衝去。


    這一招煞是淩厲,勁道十足,帶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狂風,縱然是在甲板之外的趕鯊士們也是被帶到一片。


    周瑜的身軀也是應聲晃了一晃。


    玉玲瓏不退反進,她收劍長身,輕嘯了一聲梵音,這聲音極是刺耳,卻又充滿力量,她竟然不閃不避地用肩膀去硬接了糜環的劍招。


    “嗖”的一聲,長劍入體,卻是沒有半絲血跡伸出,相反,糜環感覺到了一股大力的前拽,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在玉玲瓏身上。


    “見鬼,這是逍遙門的月換星移!”糜環連忙丟掉長劍,側身躲往一邊。


    果不其然,那丟棄的長劍並沒有馬上落地,而是平直地定在空中,旋即一個轉體反噬其主,幸虧糜環及時撤劍,這才沒有被其傷到。


    看到自己的主人落了下風,紫色鳳凰在空中長鳴,那精致的眼眶之中仿佛有淚。


    一聲清嘯,響徹雲霄。


    它振了振翅膀,直接朝著玉玲瓏的方向衝了過去,這紫色鳳凰要比她對麵的粉色鳳凰小上一圈,可縱然如此,近前之後,也是烏雲壓頂一般,讓人窒息,不由分說,那紫色長翅鐵板一般扇向玉玲瓏立身之處。


    頓時之間,飛沙走石,整個船體也出現了巨大的傾斜,船上眾人是驚唿一片,要知道這洛陽號蒙衝鬥艦乃是當時最大的艦船,被成為海洋神舟,海洋之中行走如同在陸地一般穩當。此刻,竟然經不起這神物的輕輕一扇,這對人的視覺衝擊還在其次,心裏上的震懾才是最為關鍵的,所有人的麵上都露出了驚懼之色,生怕被這神物一個不小心給弄翻了大船,讓自己也成了魚蝦的餐食。


    玉玲瓏的臉上卻看不出半絲驚恐。她纖手一合,一個童子拜觀音直接朝著鳳凰來襲的方向迎了過去。


    “蓬!”這一人一鳥乍分乍合,紫色鳳凰在空中顫了一顫,竟然是倒退了開去。


    “這玉玲瓏方才是扮豬吃老虎,留了餘力?她的實力竟然在我之上。”糜環麵色一凜,這鳳凰和自己一體,方才自己如撞牆一般,整個身體顯然是受了不小的內傷。


    “糜環,認命吧!”玉玲瓏長笑一聲傲嬌地道,“這個世間終究隻有一隻鳳凰,那就是我的粉色畢方!”


    話音方起,粉色鳳凰利劍一般向受傷的紫色鳳凰追逐而去,那堅硬的翅膀帶著陣陣狂風,風暴之中的紫色鳳凰蜷成一團,不住地後退,然而追擊始終還在持續。眼看,她就要被那粉色畢方撕成碎片。


    “噗”的一聲,糜環吐了一口鮮血,她的身軀也一同向後飛了出去。


    這時,一道白影突然之間升至空中,接住了倒飛的糜環,站在了紫色鳳凰和粉色畢方的中間。這天神一般的人物不是旁人!正是那一旁觀戰的周瑜,此刻他的靈台一片清明,不落塵埃。


    他的喉腔裏發出了一聲長吟,單手在空中畫了個半圓,旋即呈托舉之狀,彷佛手中托著那流雲一般,他的動作是如此地舒緩、自然而然,他的麵龐是如此地氣定神閑,舉重若輕,一聲大喝“呔!”,單手很是瀟灑地揮了出去,整個雲朵都動了,像是一枚枚點著了火的炮彈一般,那粉色畢方宛如見了鬼一般地在空中一滯,旋即,倒飛而去,消弭在了茫茫的大氣之中。


    躺在周瑜的懷裏,糜環感覺自己焦躁的心突然之間平靜了許多,一向傲嬌的鳳凰麵上竟然有了一絲嬌羞,“天哪,我和這周公瑾之間到底誰是誰的克星啊!為什麽我會產生一直呆在他懷裏,直到終老的衝動?”


    她不敢說話,甚至連唿吸都不敢大聲,生怕驚動了全神貫注的周瑜。


    “畢方竟然跑了?”這邊的玉玲瓏則是麵色一片漆黑,她不知道為什麽,按理說自己和這畢方是身同一體,她萬無拋棄自己離去的道理,甚至,在自己沒有感覺到受傷的情況下,這畢方竟然是被嚇走的,還是被一個凡人,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縷羞怒爬上了她的臉膛,讓她麵紅耳赤,怒不可遏。


    “知道畢方為何舍你而去?”周瑜半閉著眼睛在空中居高臨下地說道,這聲音並不響亮,卻充滿了力量。


    “舍你個頭!”玉玲瓏抬起了頭,麵目變得可憎起來,她的長劍甩出了一個漂亮的劍花,直撲了過來:“周瑜狗賊,還我畢方來!”


    “嘿嘿!”周瑜竟然在空中緊走了數步,他如履平地,絲毫不見局促。就這幾步,竟然避開了玉玲瓏速度極快的絕殺,他懷抱著糜環一步步的向雲間走去,不緊不慢,神態從容,甚至有如沐春風之感。


    玉玲瓏側過頭,也是驚詫無比,著周瑜怎麽能在空中行走,能夠驚走畢方,難道他是....“


    此刻的夜色如此深沉,深沉得像是一個吟詩頌詞豪興大發的詩哲一般。大難不死的劉備獨自一人在殘軍的大帳裏喝著悶酒,不得不承認劉表的這招釜底抽薪玩得漂亮,自己要不是為張飛所救,那簡直就是全軍覆滅的節奏。


    要是全軍覆滅,我又何以重來?哎,這荊襄不再是久留之地,劉備麵色凝重地在思考自己的未來,如今已經四十有五的年紀,身邊雖有關羽、張飛、黃忠、文聘等猛將,也不乏簡雍、孫乾、糜芳等謀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運道使然,離脫胎換骨總是有那麽一步之遙。


    他抬眼看了看天,一股悲憤油然。統帥一軍,駐守一地,慢慢地成為一方諸侯,是他目前的願景,可是,為什麽就這麽難呢?!如今被這大水一衝之後,劉備清醒過來,整個心態都是涼的。


    劉表既在,這奪取荊州就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劉備長籲一口氣,想當初,自己身負衣帶詔,用盡心思逃出許都之前,也是曹操手下的入幕之賓。那種被尊重的日子是不是好過現在的顛沛流離呢?要是安安靜靜地做一個賢臣這人生之道是不是要順暢得多?明知道衣帶詔是一場政治投機,他劉備是一個有野心之人,旗幟鮮明地選擇了與曹操決裂。


    可如今,曹操已經打敗袁紹,一統北方,而自己卻徹底地淪為了喪家之犬,年近半百的他不免有些唏噓不已,迷茫的他有些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他看上了劉表的地盤,荊襄之地,自古富饒,這劉表又是和自己同宗...可到頭來,自己也不過是人家玩弄在手心的棋子。我怎麽忘了,這劉景升當年也是單槍匹馬征服荊州的不世梟雄!


    既生表,何生備?!劉備喝得酩酊大醉,開始咒罵起眼前的世界來。最令他難以釋懷的不是前狼後虎的窘境,而是自己從那場滔天水難之中逃出生天,半迷半醒之間他得窺真相:那天空盤旋的麒麟救主,吞噬了這無邊的洪水...可是最後,那麒麟卻和張飛融為一體,這給他的打擊尤甚,原來自己的兄弟才是那傳說之中的麒麟命格,自己不過是一個李代桃僵的跳梁小醜。


    張飛自然是沒有說出真相,可是劉備自己心中的悲哀和落寞那是一點沒少...


    “大哥速來!有好事來羅!”張飛在外麵聒噪起來,“天不亡我大漢,我們否極泰來了!”


    劉備酒尚未醒,聞言,使勁地甩了甩脖子,厲聲道:“翼德,休得聒噪,有什麽事情,明日再議!”


    “再議個屁啊!老大,這場洪水令百姓遭殃。數萬人流離失所,傷亡慘重,他劉景升遭遇天譴了。二日之前,在荊州暴斃,如今,蔡、蒯兩家為了荊襄的歸屬鬧得不亦樂乎,蒯氏家族力主投曹,蔡氏則與某等親近,大哥,你此刻不殺迴荊州,難不成要將荊襄大好土地送於那曹操小兒不成?”


    劉備聞言呆立了半天,難不成剛才自己痛哭流涕感動了上蒼?


    劉表死了?這劉景升費盡心思又如何?終究還是硬不過老子的命格,哈哈...


    “來人,升帳!”狂喜的劉備肥嘟嘟的身軀挺得筆直,中氣十足地喊道。


    “什麽?蒯越小人!竟要投曹?不知其漢賊乎?”文聘聞言大怒。黃忠也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劉備舉目一掃,心中一喜,這荊州的兩位將領雖然和自己一向交好,又有蔡夫人這層關係在,但是自己對他們是否實意來投還是心存疑慮,此刻,這最後的一絲疑慮已經打消了。很明顯的一點:他們對劉表之死有些“無動於衷”,那就是對自己徹底投誠的信號。而基於自己的判斷,這劉表雖然遇刺,但是至少還有幾年的壽命,這次突然歸天,怕是蔡夫人從中做了手腳。劉備笑眯眯地看了看二人,心中大定,沉聲道:“為今之計,在於火速還荊,力阻蒯氏之變,二位將軍,可願助我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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