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整個壽春城頓時成了火藥桶。幾乎是與此同時,河北軍也如同打了雞血一般,顏良是連進了三百餘裏,下得小野、清屏、呂倉三州十一縣,目前處於杭城和鄴城的交界之處。兩軍遙遙相望,竟然不約而同地都逼近了壽春城。曹操盛怒之下,率領虎豹騎等一眾精銳經許昌橫兵壽春,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態勢。但是他以一對二又不敢太過冒進,孤軍深入的顏良和擺擺架勢的劉表隻是讓他嘔心,而杭州的夏侯惇態度不明朗,這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


    “啪!”曹操把手中文書狠狠地扔在了案幾之上,“奉孝,你竟然和這夏侯惇沆瀣一氣,真讓孤失望萬分!難不成你覺著那匹夫才是可定中原,逐鹿天下的明主?”他的麵色一凜,眉宇之間竟是殺氣騰騰,暗暗道:“攘外必先安內!若是老夫解決不了杭州的問題,將成為天下之人的笑料!這壽春之困不難解,關鍵還是在於...”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曹丞相此番對夏侯惇和郭嘉是動了真正的殺心。


    “來人,宣曹純、徐晃覲見!”曹操看了看外麵如水般清涼的世界,想到了最近的幾場挫敗,不由得長籲了一口氣,然後沉聲道。


    “是,丞相!”外麵的兵士迴應之後,卻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已經是10月下旬,壽春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了,特別是這白日和夜晚的溫差更是顯著,戎馬出身的曹操堅決不願意進入主城,名義上是怕擾民,實際上卻是為安全計。八萬大軍在這城外駐紮,所有的軍兵都被嚴令在這營帳之中過夜。


    “報,兩位將軍到!”


    “宣!”


    二人來得半天之後,曹操卻是沒有說話。郭嘉等人的突然“背棄”讓他心中失望到了極限,那是自己最為看重的人才啊!還有夏侯惇,是曹氏的家族武將,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自己又何嚐虧待過這二人,“某待之以推心置腹,爾等卻白眼狼一般貪得無厭,那就少怪得於某!”曹操的銅鈴大眼瞪了過來,道了一聲:“來了!”


    二人拱手稱諾。


    見此情景,徐晃心中歎息一聲,他不知該說什麽才好。曹操深夜宣自己來此,本來還有些奇怪,但是看到曹純,這個虎豹營第一殺手之後,他心中已經大體明白了曹操的意思。壽春離杭州不遠,召喚自己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杭州城中那二位。曹操此人乃當時豪傑不假,一度唯才是舉,要不是鄱陽湖大敗,早已統一北方,如今卻四麵楚歌,人才流失,難道這天數不盡在許都?徐晃麵色如常,心中卻閃過一道從未有過的奇怪念想。這個想法跳入心中,他的後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竟然有了如此心思,是不是郭奉孝等人也因此而放棄了許都?他心虛地看了曹操一眼,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曹操看出了他的神情異常,心中略略有些不悅,“怎麽了,公明,神色如此倦怠,沒有休息好麽?還是對孤深夜召喚有所不滿?”


    徐晃連忙搖頭,拱手長揖道:“不敢!丞相深夜有召,顯有大事,公明萬不敢怠慢於此。”


    “你二人都是我股肱之臣,若是對孤有意見,可以告訴我,萬不可像那裏麵的二位...”曹操拂了下袖口,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他顯然說的是那杭州城中的一文一武。或許曹操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冷硬,此刻召喚而來的畢竟是自己的心腹大將,自己應該多多寬容才對,他臉上開始變得溫和起來,笑道:“孤要你二人連夜入杭城,勸郭、夏侯二人前來壽春述職,不知公明、子良可敢為之?”


    勸?怎麽勸?徐晃滿頭黑線,不知如何開口。


    曹純倒是毫無顧忌大咧咧地道:“迴稟丞相,正麵衝突某二人不是夏侯惇的對手,可否讓虎豹騎...小施點手段,帶來人即可,死傷不問?”


    “胡鬧!”曹操大聲斥責道:“我說了是勸說,這妙才和奉孝既無反意,那還是我曹營之人,豈可暗算於他,授人予柄?”


    曹純的眼睛瞪大了,心中暗忖:“你妹,這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節奏啊!老子我是一個殺手,你讓我去扮演舌燦蓮花的說客,勸人歸降?開什麽玩笑,你老人家還讓不讓人活了?”他這邊一拱手,正要上前爭辯。


    徐晃卻是先他一步,邁出了身軀,拱手道:“還請丞相放心,我二人定不辱使命。”說完,暗中拉了拉曹純的衣袖,曹純會意地點點頭,二人手執牙箭令牌,施禮後退出了曹操的營帳。“


    這邊曹操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整個南方勢力一舉摧毀,但是一代梟雄的他深知此刻需要冷靜,也許自己那高高壘起的金字塔經不起一個沙坑的侵蝕,任何一個不冷靜的舉動都可能把自己引入萬劫不複之境。這邊派出了曹純和徐晃之後,他猶豫了一下,請來了許久不見的副軍師荀彧,在智謀上,很難有人和郭嘉相提並論,但是從戰略布局上,荀彧才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雖然他保皇派的屬性難去,但是曹操相信此刻陷入困境的時候,荀彧是和自己一條心的,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終於決定讓衛士去召荀彧來見。


    “丞相!”一襲白衣的荀彧有些消瘦,眼眶也有些深凹,但是那骨子裏的一股傲氣難以掩飾。曹操搖搖頭,心道對這些文人名士時不時地冷卻上一段時間倒也是上策,否則這些本來就拽得二五八萬得家夥還指不定要騎到什麽地方去呢!他輕撫長須,然後快步上前,拉住荀彧的手,很是親熱地道:“軍師,你可算來了,孤已等你良久!”


    這話如同寒夜裏的一柄燈籠,頓時暖了荀彧的心房。他紅了紅臉,在曹操身側落座。許久,才低聲道:“丞相深夜有召,不知有何事相托!彧不才,願為公效死命爾!”


    曹操聞言,心中卻頗不以為然,這些文士咬文嚼字一個比一個狠,這死命一詞雖然來得容易,隻怕做起來是要大打折扣的,孤讓你放棄保皇,視孤為唯一主公你幹不幹?當然,曹操未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


    敢為他人主公之人,自然要有些氣度,畢竟那強扭之瓜不甜,


    曹操轉身,從書房暗格裏拿出一副羊皮絹畫,輕輕鋪陳於書桌前,揚手請道:“文若且看,這是孤在河北會戰袁紹之時,獲得的捐畫。孤已參詳半年有餘,卻尚不知裏麵所描何物。今日閑來無事又對著此物冥想了半天,想文若乃天下名士,見識廣博,想必對研究這奇捐怪畫有些興致!”


    “丞相有命,不敢不從!”聽罷,荀彧微笑著將視線集中了過來,不久,他的眼神突然之間變得狂熱起來,這可不是普通的絹畫,而是一整幅的練功圖譜。在荀彧的眼中,這幅畫甚至不是死物,他定睛看處,所有的景觀都流動起來,整個身體的奇經八脈也在高速地流轉,這畫突然之間和自己形成了聯絡,就像是一個許久不見的老友一般。恍惚之間,荀彧像是進入了一個奇觀之境,自己化身為一頭吊睛白虎,騎在一塊遠古大石之上,睥睨著方圓遼闊的森林,自己迫切地需要一聲聲嘶力竭的嚎叫。過不多會,這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楚起來,那平素看不清的遠方也變得一目了然,整個目力提升,身體的靈活性和協調性也增長了不少,一向不懂武功的荀彧甚至覺得自己有跳將起來,直衝雲霄的可能。


    這圖譜,神物也!


    荀彧糾結其間,渾然忘我,那麵色如潮,整個胸膛更是起伏不停,最讓曹操尷尬的是這荀彧的長衫之下......讓其不由得坐遠了一些。


    良久,曹操看著荀彧麵色的變化,也是極有耐性,沒有知聲,這荀彧生性淡漠,對自己或有保留,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說開去,他是自己的良師益友,再者這畫卷袁紹視為珍寶,好不容易逃出冀州,竟然組織反撲,這反撲毫無戰略意圖,純粹地就像是為了這畫卷而來,很顯然,這裏麵包孕著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這個秘密也許今夜就能解開,想到此,曹操的臉上也露出了驚喜之色,他對解開這個秘密也是充滿了好奇。


    “撲”的一聲,荀彧轟然倒地,哈哈大笑不止,旋即,才急忙起身,將手中的羊皮捐雙手交到曹操的手中:“恭喜丞相,如獲神物啊!您還記得六年前長安的一個民間童謠麽?”


    童謠?什麽童謠?曹操茫然地搖頭。


    “九虎出,龍星黯;一鳳鳴,大漢傾!”荀彧長籲了一口氣,然後道,“當年,大帝在位的時候,就傳出這麽個幾乎傳遍街頭巷尾的童謠。初始的時候,大帝未以為然,後來越傳越廣,在中原饑荒的那幾年,有人以九虎出為口號發動了暴亂,後來大帝出動了‘夜閣’力量,那一夜之間,被牽連的官員和百姓可是不少...”想到當年長安街血流成河的場景,荀彧打了個寒噤,就是在那一刻起,他覺得原本穩若泰山的大漢朝有了將傾的頹勢。


    “還請文若明言,這童謠和這羊皮捐有何關聯?”曹操被引發了好奇心,拱手作揖很是誠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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