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川看著季閔,在厲铖野耳邊小聲說了句:“這位好像是燕北藝術家協會會長的兒子,年紀比我們大一兩歲,你這小媳婦,還挺有眼光。”


    剛剛隔得遠,沒認出來。


    現在走到麵前,宋昭川越看越熟悉,又聽他自我介紹叫季閔,這才一下想起來。


    這樣的身份,算不上很高,但也不差。


    厲铖野無語地剜了宋昭川一眼。


    宋昭川臉上若有若無勾起狐狸般的狡猾笑意:“你們聊,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迅速離開這暗藏硝煙的無聲戰場。


    厲铖野不冷不熱的目光,緩緩落在穆鳶身上:“這麽說,季先生和我這位小助理,還有情緣在?”


    “那倒也沒有,再進一步也隻是好朋友。”季閔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厲铖野,“初次相識,言語冒犯,還望您多多包涵。”


    名片上寫著燕北藝術家協會,雖然身份比不上豪門厲氏,但能進國家級的協會的人,多少還是有點實力。


    季閔是希望以此緩解剛剛給穆鳶帶來的不便。


    就算他的麵子不夠大。


    也能用國家級協會的麵子湊湊。


    厲铖野麵上很客氣,收下了名片:“一點小事而已,季先生言重。”


    實則心裏一直浮現宋昭川剛剛在他耳邊說的——你這小媳婦,還挺有眼光……


    是有眼光,沒點身份地位的人,她都不勾搭。


    厲铖野看向穆鳶,嘴角似笑非笑:“那邊還有點事要處理,我們先過去了。”


    說完轉身邁步離開,穆鳶朝著季閔微微頷首示意,而後默默跟上。


    季閔看著兩人的背影,心裏還是有點不踏實。


    厲铖野的性子,在圈內是出了名的狂妄狠厲,穆鳶找個兼職,怎麽會碰到他這種人?


    但她現在工作時間,季閔也不好多問什麽,隻能心裏盤算著下次有機會再找穆鳶聊聊。


    這邊。


    穆鳶以為厲铖野是真的要去處理什麽事情,隻默默跟在他的後麵。


    可走著走著,四周光線越來越暗,賓客的談論聲越來越小,厲铖野一路走到了莊園後麵的假山花園。


    四周樹影在月光下搖曳,空無一人。


    厲铖野走到假山池邊,高大的身影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穆鳶站在他身後,看著男人的背影,心口隱隱不安。


    隻見男人點燃一根煙,黑暗中他指尖多了一抹猩紅。


    “過來。”


    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


    低沉,微啞,但還是讓穆鳶後背發寒,莫名緊張。


    穆鳶走到他身旁,男人側臉輪廓鋒利流暢,在夜色之下顯得越加冷俊桀驁。


    他沒有看穆鳶一眼。


    又抽了兩口煙。


    穆鳶心想是不是還在生氣,畢竟這個人心眼賊小。


    她剛想開口解釋幾句。


    後頸猛地被男人鉗住,用勁往他麵前摁去。


    穆鳶被迫對上厲铖野那雙凜冽至極的黑眸。


    他臉色冷冰冰的,兩隻眼睛宛若毒蛇一般,直盯著她。


    “厲總,季閔學長他不知道我和你……”


    砰——


    穆鳶剛想開口解釋,男人麵不改色,將她一把推到了邊上的池水裏。


    冰涼的池水瞬間蔓延穆鳶全身。


    一切來得猝不及防。


    池水不算深,可猛地掉進去,身體重心不穩,一米多的池水也能淹死一米八的男人。


    更何況穆鳶不到一米七。


    她雙手胡亂拍打著水麵,濺起一片片水花,可越用力,身體反而沉得越快。


    她心跳如鼓,慌亂與無措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讓她幾乎窒息。


    “我,我怕水……”


    穆鳶咽了好幾口肮髒的池水,才勉強朝著岸邊的男人喊出這麽幾個字。


    恐懼如同潮水般湧來,穆鳶腦海中閃過八歲那年被拐深山,她為了逃離不顧一切跳入河中,被激流卷走,窒息昏迷,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畫麵。


    可他絲毫沒有搭手的意思。


    盯著全身濕透,在水中掙紮的穆鳶,嘴角輕勾,咬住香煙愜意十足地吐出煙霧。


    穆鳶心如刀割,明白厲铖野不會搭手救她。


    她強迫自己冷靜,試圖找到站立的支點,但每一次嚐試,都因水流的阻力而失敗。


    絕望穿心而過,冷風吹過背脊。


    終於在筋疲力盡的前一刻,她抓住了水池裏的假山石墩,身子伏在假山石上,大口大口地唿吸著新鮮的空氣,淚水與池水交織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視線。


    男人彈了彈煙灰,幽暗深邃的冰眸冷漠至極,站在岸邊靜靜欣賞她的狼狽。


    穆鳶費了好大勁才爬到水池邊上。


    厲铖野走過來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冷睨著她,而後蹲下身子,手捏住她臉,語氣漫不經心:“你就這麽履行妻子的責任?”


    “兩次。”


    “不,三次了。”


    畫展一次,今晚宴會兩次。


    之前就警告過她,膽敢給他戴綠帽子,他一定弄死她。


    她以為是耳旁風嗎?


    穆鳶全身濕透,眼底麻木空洞,睫毛顫抖著。


    她抬眸看向他,淚水有些難以控製,眼角泛紅:“你就因為這個,把我推到水裏?”


    厲铖野淡紅薄唇邪異勾起:“言語警告沒有威懾力,自然隻能靠刑罰。多喝幾口池塘的水,才能洗幹淨某些人心底的髒,改掉吃裏扒外的臭毛病!”


    說完他冷漠甩開她下頜:“自己滾到休息的房間洗幹淨。”而後起身邁步離開。


    穆鳶顫抖的手漸漸握緊,看著男人的背影,一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咬緊紅唇,眼底閃過一抹倔強與恨意。


    他憑什麽這麽說自己?


    憑什麽就這樣把她推到水裏?


    不甘湧入心口,她站起身子,朝著男人大步跑去,徑直衝到他麵前伸手攔住:“厲铖野。”


    厲铖野看她黑眸倔強清冷,跟個發毛的小野貓似的,嘴角玩味輕勾:“以前叫厲總,現在都敢直唿——”


    啪!


    風中脆生生響起一聲。


    厲铖野‘直唿我大名’幾個字還沒吐出來。


    穆鳶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厲铖野臉頰微偏,臉上傳來無比清晰的,火辣辣的痛感。


    男人幽黑深眸閃過一抹詫愕,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二十出頭的穆鳶,宋昭川口中他的小媳婦。


    她居然敢打老子?


    “我們是協議結婚!我沒有管過你外麵沾花惹草的破事,你又有什麽資格管我?”穆鳶眼中含淚,聲音微微發顫,語氣卻沒有任何怯懦。


    還把她推到水裏去……


    他知不知道她以前就差點死在水裏?


    “更何況我跟季閔學長什麽都沒有。”


    “他不知道內情,所以跟我說了幾句話。”


    “麻煩厲少下次吃飛醋之前,先搞清楚事情是不是子虛烏有,再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身份和資格吃!”


    厲铖野仿佛被這句話刺激到,他眼底閃過一抹狠意,猛地掐住穆鳶脖子,將她抵在一旁的牆上。


    “吃醋?”


    “你他媽哪隻眼睛看見我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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