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不在乎。


    但,厲家奶奶在乎。


    那個算命的大師在乎。


    “不是跟你說了,要新婚三個月之後,才能同房嗎?你大哥那邊要做場法事,需要你這個親弟弟和弟媳,新婚童男童女的帶血床單。”


    穆鳶驚訝,還有這事。


    所以他們對她,也是連哄帶騙,聯姻前還說什麽不願意可以不用,沒想到是騙她的。


    “你怎麽能把持不住,結婚兩個月就做了那事?”


    書房內,厲家奶奶頭發灰白相間,快七十歲的人,眼底沒有任何慈祥,隻有威懾與強勢。


    厲母曲蔓站在一旁,看著自己兒子被罵,低垂著腦袋,什麽也不敢說。


    “是嗎?”厲铖野挺直站著,看上去恭恭敬敬,語氣卻帶著幾分玩味,根本沒把這事放在眼裏。


    “那可能聽錯了,畢竟當初衝喜這事冒出來,就覺著離譜。新婚當晚,就沒把持住,至於您說的那破床單,早扔了。”


    穆鳶乖巧站在一旁。


    不明白男人為什麽要撒謊。


    明明他們昨晚才……


    還有,童男是什麽個意思?


    “厲铖野!”


    “銘遠是你親生大哥,他的事情,你能不能稍微上點心?”


    同父異母的大哥。


    又不是一脈。


    以前也不見得多待見他這親弟弟。


    他能接受衝喜這種離譜至極的事情,已經仁至義盡。


    “媽,您就別怪铖野了。”


    一旁曲蔓心疼兒子,實在沒忍住開口,“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太靠譜,咱們還是找好醫生……”


    啪——


    厲母話音剛落,老夫人拍桌子,兇狠目光冷瞪刺來:“這裏有你說話地份?你一個後媽,自然不會真心疼我孫子,可憐他年少喪母,如今又出了車禍。你還在這說風涼話!”


    厲铖野上前護住曲蔓,冷聲:“您老說話別太過分,自車禍之後,是她跟前跟後照顧。”


    “狐狸精,裝給我兒子看罷了!”


    厲老夫人名叫葉舒芬,是燕城很有影響力的音樂學教授,這個年紀桃李滿天下,祖上三代皆是名家,後輩在華國藝術行業佼佼者頗多。


    年輕時和厲铖野爺爺也是聯姻成婚,沒什麽感情,老爺子去世的早,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兒子和孫子培養上,對厲銘遠這個長孫最是疼愛。


    而對厲铖野這個二婚兒媳生的孫子,她一向冷淡,甚至有些討厭。


    “既然您覺得我母親是狐狸精,那我這狐狸精生的,怎敢為大哥的事效力,奶奶就不怕做法事的時候,我這狐狸臊氣影響大哥氣運?”


    穆鳶驚訝,這人居然敢這樣跟長輩說話。


    “你,你這個紈絝逆子——”厲老太太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旁保姆連忙過來幫她順氣,“現在怎麽辦?好不容易準備的法事,這就麽被你給毀了!”


    厲铖野:“要不這個離了,再娶一個?”


    男人冷淡至極的聲音滑入耳蝸,穆鳶抬眸,有些不可置信,心裏說不出什麽感受,雖說沒有感情,可這樣的話,到底有些刺耳。


    畢竟昨晚他們才……


    穆鳶連忙舉手,“奶奶,我有話要說。”


    厲奶奶看過來。


    穆鳶一副乖巧模樣,平靜道:“我們沒有同房,他騙您的。昨晚試了一次,他不會,沒成功。”


    厲铖野臉上五顏六色,一陣青一陣黑。


    曲蔓也滿臉詫異看著穆鳶。


    穆鳶朝著男人溫婉一笑,乖順至極:“還有,我暫時不想離婚。說好兩年的,得有契約精神。”


    兩年之後她絕對不會死纏爛打。


    但現在離婚,不行。


    葉舒芬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上前一把握住穆鳶的手:“孫媳婦,你說的,是真的嗎?”


    穆鳶分析過了。


    厲铖野在燕北權勢確實夠大,可在自己婚事麵前,依舊掙脫不了家中長輩的控製。


    而且,映月灣的別墅,大概有奶奶的耳目,否則她怎麽會知道他們提前同房。


    由此看來,厲奶奶在家族裏的手腕了得。


    那她隻要哄好厲奶奶,就算厲铖野不待見她,她在厲家的日子依舊能好過。


    奶奶最在乎長孫,最在乎衝喜之事。


    可迷信就是迷信,根本不可能扭轉乾坤,最大的作用不過是心理慰藉。


    既然如此,一個善意謊言就能破解的局,實在沒必要這般麵紅耳赤的爭吵。


    反正昨晚沒落紅。


    大不了一個月後,重新做一次,讓厲铖野用點勁,總能把事情解決。


    穆鳶反握住奶奶的手,聲音輕細,語氣真誠:“奶奶,是真的。”


    葉舒芬看向厲铖野:“是真的嗎?”


    穆鳶朝著他瘋狂使眼色,厲铖野後槽牙咬緊,極不情願地吐出一個字:“嗯。”


    “那就好,那就好。”葉舒芬拍了拍穆鳶的手,“乖孩子,還是你懂事。”


    說罷,葉舒芬把其他人全部趕出書房,獨留穆鳶一人。


    跟她語重心長地交代必須一個月之後再同房,此事之後,願另給她五百萬作為報酬。


    穆鳶答應下來。


    等她出去之後,老太太又把厲铖野叫了進去。


    男人黑著臉進去,黑著臉出來。


    出來時狠狠剜了穆鳶一眼。


    事情交代好,葉舒芬便讓兩人迴去了。


    ……


    老宅外停車場,春風微寒。


    曲蔓拉著厲铖野手,滿眼擔憂:“你也是的,怎麽能這樣跟奶奶說話。好在鳶鳶替你解圍,你迴家得好謝謝她。”


    厲铖野麵無表情抽開手:“在北郊別墅住的好好的,迴老宅湊什麽熱鬧?”


    厲母曲蔓年過四十,長得溫柔親順,骨子裏卻總帶著自卑:“我想著老太太她不喜歡你,我若能幫著多照顧你大哥些,興許會改變。”


    “人不喜歡我,是因為你小三上位,做秘書做到董事長床上。事實如此,改變什麽?全白受氣。”厲铖野沒有半分領情,甚至句句往曲蔓脊梁骨戳。


    剛母慈子孝全是厲铖野裝的。


    眼下冷漠無情的狀態,才是他平時和曲蔓相處的日常。


    穆鳶站在一旁,莫名有些冒虛汗。


    這內容是她能聽的嗎?


    曲蔓掐住厲铖野手臂,脖子漲紅,咬牙低聲道:“鳶鳶還在這呢,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不能。”厲铖野過來拉住穆鳶手腕,打開車門,將她塞進一旁的黑色賓利,“走了,你自己願意在這受罪,就受著吧。”


    曲蔓又氣又無奈。


    車子已經走遠。


    趙昆在前麵開車,厲铖野人長得高,體形也壯實,閉著眼睛大剌剌坐著,一個人幾乎占了整個後排。


    穆鳶貼著車門,逼仄坐著一小塊,好在她人瘦,不覺得擠。


    忽然腿上丟來一盒藥。


    “把藥吃了。”男人依舊閉著眼睛,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緊急避孕藥幾個字映入眼簾,穆鳶也正想買些備著,她也並不想懷孕影響來日離婚,所以沒有任何猶豫,扣下兩顆,直接吞了下去。


    這時男人忽然睜開眼,費解地盯著她:“沒水不會問?”


    穆鳶覺得這人好煩好吵,說話跟嘴裏裝了火藥似的,動不動嗆人,她看向窗外:“不用。”


    “過來。”男人收了野痞坐姿,命令道。


    穆鳶皺眉看過去,語氣有些不耐:“幹嘛?”


    厲铖野不廢話,拽著她手一把將人拉過去。


    他單手禁錮著她腰,嘴角邪肆笑著,冷得叫人寒顫:“不是說我沒進去,吃藥這麽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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