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察看他們沒事後,他那緊繃著的心跳總算平靜了很多,接著將磐石上躺著的大頭虎屍身拖到一處的空曠之地,再使用他的飛鐮長槍將大頭虎的腹部剖解成兩半,疑似鮮紅的五髒六腑還在微微地顫動著,不過剛才大頭虎的死確實是被徐海的長槍戳穿所致,死則確鑿,亦是受到了條件反射的影響才會使得五髒六腑短暫跳動著。徐海據聞虎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寶,於是放下手裏的飛鐮長槍,張開雙臂,打算手扯大頭虎身上的皮囊,製作一個船帆,供他們渡江河來到金塘島,緝捕捉拿辛五郎這個倭叛。徐海一手捧著撕好的虎皮,一手執起飛鐮長槍,緩緩地邁到了倭寇武士們的麵前,告訴他們調整一下各自的心態,休息片刻之後,立即下海前往金塘島,他們在這耽擱的時間太多了,不能在此地坐以待斃。


    徐海帶領他們立即趕到了舟山海域,掃視著周邊的竹木灌叢,尋找到幾樁合適的竹橛過來,將其捆綁成一排排的竹編製成烏篷船,將烏篷船慢慢地推入江河,他們這些人一個接著一個上了烏篷船,不一會兒烏篷船上就載滿了人群。


    徐海看到身後的眾人都坐穩了以後,他就執起船槳,向著江岸的另一處劃去。


    江岸旁,一排排蕭蕭瑟瑟的密林處,枝頭上的楓葉簌簌作響,飄散而落。與此同時,周邊的樹叢上,一簇簇的葉子隨著暮風的吹拂下卷旋在空中,隨之飄散到江麵,給人以淒涼滄桑之感。徐海等人在船上欣賞著這一凋零而淒美的畫麵,不由得微微地鬆了一口氣,感慨世事無常,就如同這片片凋零的樹葉,隨時隨地都能飄散於地。


    他們雖作為海盜賊寇,但他們都迫不得已,是該死的明王朝實行海禁政策,阻斷他們經商發財的機會。他們能走到這一地步,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明官兵逼的,也看慣了人世間的慘淡與醜惡,各自的心中又多出了幾分感慨。


    在世人眼中,他們這些倭寇海盜是一群十惡不赦的無情之輩,是全部要格殺勿論的敵人。


    一時半刻鍾頭過後,烏篷船已經劃入到了江的對岸,他們跨步下了烏篷船,來到了陸地上。


    隨後,徐海帶領著身後的倭寇武士們登上了金塘島。


    徐海四處環望著,察看這兒崎嶇的地形,究竟是否有野獸的出沒,萬一百獸群潮來襲的話,他們連抵擋的機會都可能沒有了,更別說有保命的手段。


    “你們都給本將跟上,千萬不要離散,不然的話,本將沒有十足的精力顧及到你們,你們所有人都聽清楚了嗎?”徐海走到了眾人的麵前,環望著他們,開導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他們將會遇見恐怖的獸潮,這樣他顧不上所有人的安危,便警示著他們道。


    這些倭寇武士微微地點了點頭,他們經過深山大頭虎的猛然撲襲這個遭遇後,不再會擅自作主張,一個個變得老實無比。


    他們這些人小心翼翼地緊跟在徐海的身後,小心走路的同時,還默默地提醒著對方。


    徐海等人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密林叢中,發現在不遠邊有一座槐木屋,他們便悄悄地前往一探個究竟,很可能辛五郎就在此屋內。


    徐海知道辛五郎有可能就在這槐木屋裏,他微微地鬆了一口氣,邁著矯健有力地步伐朝著槐木屋邊走去。


    “身後麵的這些人你們都給本將記住,在前往槐木屋時,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要因一時的利誘而耽擱咱們此番前來的目的啊?!”徐海又一次提醒眾人道,他不想看到眾人因他而丟掉了性命,故而寧願說話讓他們頭痛,也不願意看到他們疏忽大意而抱怨憎恨他。


    其中從眾武士裏走出了一位比較年輕的青年人,來到了徐海的跟前,明亮的雙眸凝視著徐海的麵容,神情嚴肅地拱手作揖道:“將軍,您說得極是啊,咱們這些人謹記將軍所說的話,同時會小心謹慎,一直跟著您,將軍到哪,咱們就到哪,嘿嘿嘿。”


    徐海聽到這位青年人所說的此番之話甚是欣慰與感動,若像這位青年武士能參透世間的大道之義的話,估計徐海也不會苦口婆心地勸誡眾人做任何事情一定要多加小心謹慎,切莫屢教不改的同時悔不當初,定要知過能改,善莫大焉,於是徐海舉起他那寬碩的手臂擔著這位青年武士的肩膀上,語氣鏗鏘地對眾武士說道:“你們知道就好,千萬不要心口不一,不然的話,可能會麵臨萬劫不複,噬骨穿心之痛,這是你們願意看到的畫麵嗎?”


    “徐將軍,屬下冒昧的問一句,您所言難道真的把咱們這些人真心當作成親如手足的兄弟,還是您另有企圖,想利用咱們當作探路的擋箭牌,好讓您暢行無阻地好完成此任務,屬下究竟說得對還是不對呀?!”這名青年武士絲毫沒有被徐海的這番言論給嚇到,他的神情尤為堅定自若,雙眸放出的炯炯有神的光芒直射在徐海的麵上,在明媚的陽光下變得格外耀眼。


    這句話的說出無疑使得徐海不禁微微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的同時,他的心裏稍稍地變得拔涼了些,也明白青年武士的這番良苦用心是別有蘊意的道理。


    徐海那渾然天成般的雙頰上浮現出一絲絲的僵硬之色,與此同時,他的濃眉緊皺,眸中的那一縷縷熾熱的光芒落入到這些倭寇武士的身上,看了他們幾眼以後,又將眸光移到了這位青年武士的麵上,撇嘴偷笑了幾下,“你們在場之人哪一個不是本將出生入死的親兄弟啊,如果像你一樣都懷著猜忌之心的話,那麽明軍見咱們起內訌的時候,早已就將咱們這股勢力連根帶拔,剿滅得一幹二淨,如果不是咱們彼此之間搭有信任橋梁的話,現在的咱們還能在這兒活蹦亂跳自如麽?”


    隻因徐海的這一番肺腑之言的反問,令這名青年武士默默地歎息了一口氣,是他小瞧了徐海的放言高論。同時青年武士也不由得捫心自問,自己究竟再說了些什麽,這是他目前為止也猜不透徐海自從被胡宗憲招降的那一刻起,就完全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隨之徐海的性格也潛移默化的受其影響。


    這位青年武士單膝下跪,閃動著明亮如明珠般的眼睛凝視著徐海,再一次地抱拳作揖道:“徐將軍所言甚是我之心啊,您那火炬如星的眼眸子讓屬下不得不感到佩服不已,一眼就能看出後來者居上等一些未卜先知的問題呀。”


    “好了,此事就此作罷,日後休要再提,否則本將定不饒恕你的罪過的,聽到了沒有!?”徐海微微拂起袖子,朝著槐木屋邊挪步而去。


    隨後,青年武士等人緊跟其後,也來到了槐木屋的旁邊。


    這槐木屋的周邊,環境是異常的清秀幽靜,沒有虎豹的咆哮聲,也沒有蛇蠍毒蟲的嘶鳴聲,給人一種若隱若現中的感覺,總之令人揣摩不透。


    徐海感覺槐木屋內有種不可抗拒的名利誘惑,不管裏麵藏匿著究竟有何物,都要進屋察探個所以然來,他才能放心的完成胡宗憲派發下來的任務。


    “你們千萬要當心一些,周邊可能會有機關陷阱,凡事都是要長長心眼子,不然的話,定會後悔莫及,你們聽明白了嗎?”徐海對著後麵的武士兵說道,讓他們要多留意各自的地麵下或者槐木屋的牆壁上所設下的陷阱。


    “遵命將軍,咱們會多加留意的!”這名青年武士代表著其他人說話,他真的希望他們這些人一直牢記團體的重要性,切莫像之前在深山處所遇到的吃人虎那樣,來不及顧及到所有的武士兵,這是他不想看到的,同時也是徐海作為頭領也不期望底下的兵一個接著一個被可恨的吃人虎吃掉。


    為了吸取上一次的教訓,青年武士便哽咽了幾口唾沫子,發誓不要讓他所在的隊伍就這麽倒下,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於是便提醒緊跟在他倆身後的武士兵,說道:“後麵的那些人,你們跟緊一點,遇到什麽事情千萬別慌裏慌張的,否則的話,徐將軍所做的一切將會徒勞無獲!”


    後麵的那幫武士兵聽到青年武士所明之言,確實讓他們醍醐灌頂,明白其中的真諦。


    徐海悠悠地走到了槐木屋的石子路上,不時地聽到周圍的翠竹林叢隨著清風的吹拂將其搖曳簌簌作響的聲音,這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風吹落葉聲使得徐海等人逗留了一下,他們再沒有聽到如此動聽玄妙的樂曲。


    徐海的臉上浮現出溫柔似水的笑意,立刻迴蕩在他的酒靨之中。


    而後麵的武士兵隻略微得扭轉過頭來,看著風吹落葉蕭瑟的景象,心中的苦澀不由得抒發出來。


    徐海覺得此地看似比較幽靜,實則已暗自布置重重機關在等待著徐海等人的到來。


    倏忽,槐木屋門“咣當!”一聲打開了,從屋內的牆壁上擺滿了一排排的弓弩,而弓弩裏放置著一支支的鋒利無比的弩矢,一支支的弩矢“嘩啦啦”地從發射器口穿刺而出,猶如漫天飛雪從蒼穹之上朝著徐海等人的麵飄落而下。


    徐海看到弩矢朝著他們的麵前射去的這一幕時,眼疾手快地用他的飛鐮長槍一一抵擋住了向他襲射而來的這些弩矢。


    徐海撇嘴的同時更怒發衝冠,沒想到辛五郎這個狡猾的狐狸果然在槐木屋內設置好了陷阱在等待著他們這些人自投羅網,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一麵齜起牙齒左右摩擦著,一麵握緊拳頭,猛地朝地上捶去,“辛五郎,我虧把你當作成我最好的兄弟,比自己的親兄弟還要親的好兄弟,可你呢,出手暗算我等,我真是瞎了狗眼了!!”


    眾人奮力地抵抗著這一支支猛然襲擊他們的箭矢,可是徐海縱然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法保全所有武士兵的性命。


    一支支箭矢就這樣洞穿了大部分的心髒,他們紛紛地倒在了原地。


    他們身上流淌的一大片鮮血浸滿了整個土壤之中。


    徐海看到了地上大部分死去的武士兵,心中愈加得憤怒難耐,他執起地上的飛鐮長槍,向著槐木屋內衝去。


    徐海極速躲避著向他刺來的弩矢,他轉動著飛鐮長槍當成一個螺旋槳抵抗其威勢。


    最後,一支支弩矢被徐海這麽有來有迴的招式打散皆落入地麵。


    徐海終於衝壓進入了槐木屋內,他不禁地微微鬆了一口冷氣,之後他將牆上掛滿著的弓弩盡數給摧毀。同時,看著滿屋子裏除了這一排排的弓弩之外,還有其他各種暗器在此之中,隻不過這些暗器還處於待發階段,暫時沒有出現任何生命危險的跡象。


    徐海看到一個暗器機關,就要罵一次辛五郎。總之,徐海最看不慣的是像辛五郎這樣的卑鄙無恥小人使用的這些明不明,暗不暗的行徑,尤為讓徐海惱怒不休,讓徐海無法平息自己心中的那股殺意。


    徐海執起飛鐮長槍,摧毀了槐木屋的四壁。他做完了這一切以後,喘著氣走出了屋外,看著大部分人的屍骸遍地後的那一畫麵,徐海的眸眶上情不自禁地湧現出了一顆顆溫潤而澤的淚珠。


    或許徐海已經認清楚了,現實就是那麽的殘酷,讓他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了。


    索幸還有一小半武士兵還存活於此,悲慟的同時還摻雜著一絲絲欣喜之色,其中就有一個剛剛與他呶奴不休的那名青年武士。徐海緩緩地走到了他的麵前,關切的問候了一聲:“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青年武士揮了揮手,表明他沒有受太大的傷,隻是挨了一點皮外傷而已,讓徐海放心便是了。


    徐海看了看這位青年武士,除了刮傷了一點兒表皮傷以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撫慰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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