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雷光劈下,一個焦黑冒煙的碳人做好了。


    秦梟注視著對麵黢黑的少年緩緩倒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認輸。”


    話音落地,秦梟才慢慢靠近,蹲下身,看著被劈到半天緩不過勁的雲祈,拍拍他的額頭,元氣滲下,幫他修複了下皮膚。


    “你體質是不是有些太弱了?”秦梟問道。


    雲祈隻覺心口插了一刀:“我——”


    “速度也不行,你不是風類屬性嗎?”


    膝蓋又中一刀:“可——”


    “才到辰境下階,為什麽這麽低?”


    腦袋直中一槍:“啊……”


    “對不起,我是廢物。”雲祈流下兩行清淚,懺悔道。


    秦梟:……


    “我沒有這個意思……”秦梟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還好雲祈也沒失落太久,不一會兒就爬起來了。


    “你現在……是玄境嗎?”


    走在迴寢的路上,雲祈問他道。


    “應該是的。”秦梟看著手心,“就是不確定是哪個階段。”


    雲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秦梟準備再去找一趟秦季塵,和他分開來。


    雲祈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也沒有探究的想法,自己迴到了寢室。


    剛一進門,便感到一陣寒意。


    “雲祈……你和那個邪修走的很近啊。”


    身後傳來室友略顯冰冷的話語,扭頭發現時不時消失的那兩位迴來了,正坐在自己的床上,上下打量著自己。


    “……還好吧?”


    雲祈猶豫了下,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


    “還好?雲祈,這事你爹娘知道嗎?”


    另一人忽然發聲,是雲祈見過幾次的堂弟。


    雲祈與堂弟隻見過幾次,他們血緣不近,印象也很淺薄,但堂弟與他父母較為熟悉,經常和爹娘說自己的近況。


    “為什麽要讓爹娘知道這些?”雲祈看向他,不解道。


    “這還用問嗎?他畢竟是邪修……”堂弟看著他,眼神摻雜著幾分審視,“你忘記你爹娘是最恨邪修的了嗎?”


    提起這個,雲祈明顯頓住了,微微垂首,眼神複雜起來。


    堂弟見狀,聲音放緩些許:“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隻是想讓你看清現狀,我們……”


    等秦梟迴到寢室,罕見發現其餘兩人也在,雖然有些意外,卻也沒什麽反應,自顧自坐到床上,有些悶氣。


    又沒見到。


    雖然不怎麽意外……


    秦梟眼神暗沉,眉頭蹙起,看了雲祈一眼,發現他神情有些奇怪。


    接下來一天,雲祈沒有再找他說過話,能清楚察覺到在有意疏離,偶爾幾次錯過,從其眼中看出過猶豫。


    秦梟雖然有些奇怪,卻沒有多想,也沒想著深究,自己一人安靜度過。


    比賽即將開始,喬芷楠統計參賽人數。秦梟曾找到她,問她自己能否參賽,卻得到了否定的迴答。


    “因為你情況比較特殊,所以……”


    喬芷楠沒有明說,秦梟已然懂了。


    沉默地站了會兒,點頭離開。


    再去找秦季塵,依舊沒有應答。


    夜晚,秦梟靜靜坐在瀑布旁亭簷上,半躺在瓦片之上,望著天邊半捧明月。


    他有些……厭煩了。


    秦梟歎了口氣,有些疲憊。


    這些天,他碰見不少異樣的目光,顯然消息已經傳播開,同屆入學的基本都知道了他,甚至下午還莫名受到一夥人要和自己決鬥。


    秦梟當然拒絕了。但那夥人不死心,想要動手。秦梟一一閃過,沒有接招,頭也不迴地跑了。


    “……我有些明白你當時的感覺了。”


    剛一接通,墨寒羽便聽到秦梟呢喃出這麽一句。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墨寒羽警覺道。


    “……沒什麽。”秦梟沉默片刻,決定不將這裏的情況告知,左右墨寒羽也沒有解決辦法,隻能白白生氣。


    “最近過得如何?你們學院有入學比賽嗎?”秦梟轉移話題。


    “嗯……應該算吧?”墨寒羽遲疑片刻,迴道,“我們學院和正常不太一樣……就是學生很少。”


    秦梟:“哦?”


    “怎麽說……現在加上我,一共才九個學生。”墨寒羽說到這裏,聲音有些虛,似乎害怕他不悅,又連忙補充,“不過尹璽晦他們都在這裏。”


    “……哦?”秦梟意外,“他……”


    “是的。”


    墨寒羽沉下聲來:“據他所說,她母親依舊禁止他上學,甚至將他拉進雷霆所有學院的黑名單。”


    “這麽絕?”


    “是啊……所以他想反正沒辦法在雷霆找,去哪兒不是去,就和仇璞玥一起來這裏了。”


    “這麽說來,你上的這個學院是——”


    “是的。”墨寒羽沒有隱瞞,平靜道,“就是我們之前談的,沒有附屬任何一國的學院。”


    “你在那裏過得很好?”


    “……感覺還可以。”墨寒羽笑了下,“我們九個裏有兩個天生邪修,一個縛屍者。其實之前也有邪修想要進來,但因為心思不純心術不正被趕了出去,有觸碰到底線的直接就殺了。”


    “怎麽樣?是不是感覺挺有意思的?”墨寒羽笑道。


    “……還行。”秦梟垂下目光,“挺自在的。”


    “畢竟建在山裏嘛……”


    秦梟又和墨寒羽聊了幾句,掛斷通訊後又坐了會兒,迴到寢室,望著自己空蕩蕩的床鋪發呆。


    秦梟閉了閉眼,罕見有了幾分煩躁。


    扭頭看去,三人竟都在寢室,那兩個男生躺在床上,直直看著他,似乎在挑釁。雲祈縮在被裏,一聲不敢吭。


    秦梟盯著他們看了頃刻,用平靜的聲音問道:“誰幹的?”


    “不知道。”男生毫不遲疑,搖頭晃腦道。


    秦梟:……


    秦梟正正看著他。男生忽覺後背發涼,直覺自己被一頭野獸盯住,忍不住起身做出防禦動作,緊緊盯著他。


    秦梟靜靜看了他一會,吐出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冷靜……


    秦梟心中念起心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值得為了這些生氣。


    秦梟轉頭跳上枝繁葉茂的樹冠,找到一處空地,一屁股坐在樹枝上,盤腿靜坐。


    之前經常在樹上睡,現在再睡一次也無所謂。


    秦梟舒出口氣,心情已然恢複寧靜,往後一躺靠在樹幹上,閉眼睡了過去。


    結果第二天遲到了。


    秦梟頂著張沒睡醒的臉出現在祁禹朗麵前,看著這個男人,頭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和他犯衝。


    怎麽每次意外都是他的課?


    秦梟麵對祁禹朗冰冷的目光,無奈地垂下頭,撓了撓脖頸。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生物鍾會不準。


    本想著可以第二天醒來的,可不知怎的,這一夜睡的格外熟,一直到陽光透過葉縫照進來,才緩緩睜眼。


    一看時辰,課早就開始了。


    秦梟到的時候,祁禹朗已經站在台上講一個小時了,聽到門口動靜,緩緩迴頭,與秦梟對視。


    “有什麽解釋?”祁禹朗開口。


    “……沒有。”


    秦梟是真的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如果他能早些醒來,也不至於遲到,到底是自己的警覺性還不夠,上課前肯定有人經過樹下,自己竟絲毫未覺……


    “那好,50圈。”祁禹朗依舊冷漠無情。


    秦梟再次應下。


    他總覺得自己這樂修課上的和體修沒區別。


    秦梟在操場奔跑,心中暗想道。


    幾次都是在跑步中度過。


    秦梟想到這裏,歎了口氣。


    忽然,眼神一厲,躲過忽襲而來的風刃,看向源頭。


    “反應不錯嘛。”


    一胖墩墩的男生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身後帶著幾個又瘦又高的同齡人。


    “你就是秦梟?”


    胖墩抬抬下巴,趾高氣昂道。


    “有事嗎?”秦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夥人,微微皺眉,確認自己不認識他們。


    “聽說你是個天生邪修,我來下個戰帖。”胖墩伸手,一張輕薄發光的黃色紙張浮在空中,朝秦梟射來。


    秦梟抬手接住,瞥了眼上麵的字跡,確定就是戰帖。


    “今日下午三時,我希望你能來。”胖墩抬著下巴。


    “我拒絕。”秦梟將戰帖送了迴去,“我不會和你打的。”


    “為什麽?“胖墩不服,“你覺得我沒不如你,沒這個能力?”


    “……不。”秦梟看了他一眼,並無波瀾,“我不會接的。”


    “為什麽?!”胖墩驟然發怒,“你看不起我?!”


    “不是,我——”


    “你個邪修!竟然如此看不起人。”


    秦梟:……


    秦梟放棄和他們交流,扭頭想繼續跑步,耳尖雷光劃過,灼熱感緊隨而來。


    秦梟不得不側身避過從身後襲來的火球,倒退幾步看向那幫人。


    “你們很閑嗎?”秦梟有些不耐,“沒別的事了?”


    “懲惡揚善就是我們的事。”胖墩冷哼一聲,抬手金光一閃,一把長蕭出現在嘴邊,吹奏出聲。


    秦梟倏然有了奇怪的感覺。這男生吹奏的旋律好像穿過身軀,緊緊握住了他的心髒,跟隨這古怪的腔調舞動著古怪的節拍。


    這種感覺和仇璞玥的完全不同。


    秦梟皺眉,點步再次和他拉開距離,還未退出幾步,身後傳來雷光,一把驚雷斧直逼脖頸。


    就在斧刃即將接觸脖頸的那一刹那,秦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黑色雷電,豎直劈下,留下淺顯的坑洞。


    “你們想幹什麽?”秦梟出現在胖墩身後,伸手想扼住其喉頸,被他身旁女生攔住。


    剛一接觸,秦梟便察覺出女生身體比正常人更結實耐造,皮膚下的肌肉緊實有力,迅速握住他的手掌,並反手給他一拳。


    秦梟再度躲過,想要撤退,手掌卻被緊緊抓住,短暫思考過後猛然接近,一腳踹在女生心窩,直直將其踹了出去。


    女生倒飛數十米,落地後抽搐頃刻,緩緩站了起來。


    果然耐揍。


    秦梟看著她,心想。


    這還是他順便將暗雷打進丹田的結果,隻緩了一會兒就能站起來……肉體很是強悍堅韌啊。


    “我就是想讓你答應,輸了就滾出學院。”


    胖墩迴頭,傲然道。


    “如果你們輸了呢?”秦梟盯著他,看了眼自己微微發紅的手掌,冷聲問道。


    “我們不會輸。”其中手持雷斧的男生迴道。


    秦梟不語。


    “如果我們輸了,我退學。”胖墩抬著下巴。


    秦梟依舊不語。


    “喂,你好歹給點迴應啊?”女生大喘著氣,心有餘悸地拍著心口,隱約感覺對方方才有所留手。


    “你覺得如何——”胖墩伸手拍向秦梟,秦梟卻在手掌接觸到的一瞬間化作雷花綻放,刺眼奪目,不禁讓其眯了眯眼。


    “……他跑了。”


    “我知道……”胖墩抽抽嘴角,眼神冷了下來,“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總有一天,我要打的他退學。”


    “希望如此。”女生揉著手腕,輕聲道。


    “馬上就要比賽了,什麽事情等比賽後再說吧。”喚出火球的男生提議。


    “那是當然。”胖墩迴答,“不過……要是能在比賽中遇到他就好了。”


    “不可能的吧……他的導師會讓他參賽嗎?”


    “萬一呢?”


    “基本沒有這個萬一。”


    “……”


    秦梟看了眼身後,確認他們沒有跟來,緩緩鬆了口氣。


    現在打架的也找上門了。


    秦梟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不過還好,馬上就比賽了,他沒能參賽,到時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就移開了,也不會有多少人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秦梟想著,點了點頭。


    ……


    “怎麽,有事?”


    下課後,祁禹朗收拾完東西,走在迴去的路上,遇到麵前緊張不已的少年,問道。


    “那個……老師。”雲祈深吸口氣,閉了閉眼,一咬牙,“其實……秦梟今天遲到是有原因的,他——”


    “但他說沒有。”祁禹朗打斷他,平靜道。


    雲祈見狀,有些著急:“可是老師,他是因為——”


    ——不在乎。


    “你怎麽知道他怎麽想的?”祁禹朗反問。


    雲祈沉默了。


    祁禹朗靜靜等了會兒,見其良久未能迴話,轉身準備離去。


    “我,我隻是想替他解釋……”雲祈喉口緊張的能夾住隻螞蟻。


    “沒有必要。”祁禹朗再次打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自己連解釋都不想的人,沒有被諒解的資格。”


    雲祈怔住,喉口不斷縮緊,憋不出話來。


    祁禹朗看了他一眼,繼續向前走去。


    雲祈抿著嘴唇,眸光複雜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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