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嚐嚐吧。”


    王霽看著麵前這碗烏漆麻黑熱氣騰騰的湯藥。湯藥邊緣泛著抹詭異的綠色,散發出的味道既苦又澀,光是聞著就十分不妙了。


    “我能問問這裏麵都放了什麽嗎?”王霽罕見有了幾分遲疑,望著皇帝推到自己麵前的藥,抬眼看她。


    “嗯……一些補藥。”還有一滴羽眠。


    南宮化雪看看王霽。


    昨天晚上她迴來時王霽已經走了,於是她自顧自地鑽研藥方。前世養父母教了自己那麽多藥草知識,又和梟天南地北跑了那麽多年,調理個氣血她還是會的。


    不過昨天看了青衣給她寫的羽眠使用中有提到因為其性烈,可以用來洗滌衝擊筋脈,如果他體內還有蠱蟲,正好用來清理筋脈中的蠱,且不會和其他藥物有什麽協同拮抗作用。所以她才加了這一滴。


    她昨晚還先熬了碗試試,結果作用太強讓她半夜睡不著坐起來修煉了一晚上。


    想到這裏,南宮化雪打了個哈欠,繼續盯著王霽。


    終於,在他的注視下,王霽端起了碗,湊近聞了聞。


    “陛下……確定無事嗎?”


    不知為何,她覺得王霽看她的眼神有些深意。


    “確定啊。”南宮化雪點了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讓他喝下。


    她雖然是第一次給人開方,但已經試過了,應該……沒問題吧?


    王霽看著她,烏黑的眼眸猶如深淵,沒有半點光亮。


    王霽笑了下。但南宮化雪看著卻覺得他好像有些失望,又好像有些自嘲。


    他咋了?


    南宮化雪皺眉,有些不解。


    但隨即,王霽便將湯藥喝了下去,還向她展示碗底已經沒有剩餘。


    “如何?”王霽笑吟吟地看著她。


    什麽如何?


    南宮化雪不理解他的意思,剛準備開口說話,便被他捏住下巴,堵住了嘴。


    又苦又澀的味道頓時傳入口腔。盡管昨晚喝了一盅,但這味道襲來的一瞬還是忍不住皺起臉來。


    靠近的牙齒撕咬著她的唇瓣,唇上微微刺痛,輕啟唇齒,還未來得及做什麽,便被趁虛而入。


    長舌強硬地撬開微張的貝齒,帶著淡淡的苦澀卷襲著整個口腔,津液不受控製地增多,一時竟有些失控。


    氣氛陡然上升,南宮化雪本想點到為止,不想王霽扣住了她的腦袋,非但不讓她後退半分,還壓著她往前傾移。


    隨著時間流逝,唿吸逐漸緊湊。南宮化雪還從未有過如此刺激的經曆,從前兩人都是淺嚐輒止,還從未有像今日這般糾纏不休。


    南宮化雪忍不住蜷起手指,握緊了王霽胸前的衣襟,缺氧的危機逐漸籠罩下來,她開始推攘,想掙紮著唿吸口新鮮空氣。


    終於扯開條縫,剛大口吸了一瞬,又被按著親了上去。反反複複不知幾次,才終於徹底放開她。


    南宮化雪身子一軟,差點倒在地上。王霽早有預料將她拉進懷中,盯著那水潤殷紅的唇瓣,眼眸越發暗沉。


    南宮化雪微微喘氣,疑惑地看著他。


    也許是之前短暫缺氧的緣故,南宮化雪在唿吸新鮮空氣時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靈光中想起了玉清翎的話。


    “如果給筋脈完好的人,就會筋脈寸寸斷裂,筋骨腐蝕如巢……”


    南宮化雪遮住額頭,想明白了。


    王霽剛和她說過,玉清翎那女人也找過他,如果她將這事給他說了,那自己今天給王霽的藥裏加羽眠這事兒……


    南宮化雪痛苦地閉上了眼。


    王霽會不會覺得她又毒又蠢?


    南宮化雪伸手握住王霽的手腕,想探炁查看,再次被攔下。


    “怎麽?陛下想驗證一下嗎?”王霽輕笑著,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吐出的氣息灑在臉龐,曖昧地貼了過來,說出的話卻泛著冰冷。


    怎麽說呢……


    南宮化雪都有點佩服他的心理素質了。如果是她遇到這事,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早就一巴掌扇過去逼問為什麽了,就這他還能笑著好似什麽事都沒有一樣,甚至還麵色如常地喝下去。


    南宮化雪抬頭看看他,果不其然看到他眼中閃爍的冷芒,沉默頃刻,低下頭半是痛苦地揉了揉臉,再次伸出爪子妄圖查看他的筋脈。


    出乎意料的,這一次王霽沒有阻止,攤開手讓她注炁進去在體內繞了一圈。


    奇怪的是,像昨日一樣。炁剛進去就被吞噬掉,南宮化雪不得不不斷地注入炁進去,才能保持讓其在他體內周轉探查。


    轉了一圈,南宮化雪越發覺得古怪。


    王霽的筋脈就好似黑夜裏的鄉道,她無法估計其廣闊與否。在他體內遊走時,隻覺得像托著柄微弱光芒的蠟燭,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走在看不清道路兩旁是什麽、又有多寬的鄉間小路上。


    這是怎麽迴事?


    他的脈象怎麽這麽奇怪?


    南宮化雪疑惑,抬頭看著他:“你……”


    “陛下很失望嗎?”王霽低頭,望著南宮化雪發懵的眼睛,眸色越發深邃,“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失望倒沒有。”南宮化雪實話實說,“你筋脈怎麽迴事?為什麽探不出虛實來?”


    “當然是因為我不想讓人探出虛實。”王霽的語氣似乎變得尖銳,聲線又冷了幾分。


    南宮化雪見狀,老實地“哦”了聲,低下了頭。


    還能這樣嗎?


    南宮化雪疑惑地握住自己的脈搏,倍感困惑。


    “那你怎麽做到的?”南宮化雪問他。


    王霽笑笑,沒有迴答。


    想來也是,這種秘密怎麽會隨便告訴她。


    南宮化雪移開目光,想了頃刻,還是決定將問題挑明:“你是不是知道我往裏麵放羽眠?”


    “陛下覺得呢?”王霽垂眸看她,麵上看不出喜怒。


    一聽就知道答案了啊。


    南宮化雪無奈:“我沒有那個心思。”


    “嗯嗯,臣相信陛下,一定沒有的。”王霽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那含情脈脈的眼神險些讓南宮化雪信了他的邪。


    ……


    南宮化雪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


    “我哪有?”徐君屹蹙眉做出冤屈的神情,“我這不是虛心請教著嘛。”


    雖然這麽說,但眼中的笑意怎麽也遮不住。


    秦季塵無奈,轉身想向秦梟解釋:“他就這樣子……”


    秦梟應了聲,麵上沒什麽變化,並不在意徐君屹揶揄的話語。


    “天也不早了,走,吃個飯去。”徐君屹拍了拍秦季塵的肩膀,朗笑道,“正巧我下午有比賽,我去比賽,這場地你們隨便用。”


    秦梟看看場地。已經有相關屬性的炁修將其緩緩複原。


    “多謝了。”秦季塵向他道謝。


    “欸,不用說這些。”徐君屹擺擺手,又一把攬住徐青雲的肩膀,“走唄,徐青雲。”


    “沒大沒小的。”徐青雲彈了他一指,沒好氣道。


    “你也就比我早出生半時。”徐君屹撇撇嘴,不甘道。


    “那你倒是把多出的那半時掙迴來啊。”徐青雲罕見露出幾分笑意——隻不過是略帶嘲諷的,“掙不迴來就老實叫哥。”


    徐君屹哼了一聲,扭頭和秦季塵打起招唿來。


    秦季塵無奈看著他,笑了笑。


    “聽說你也是天生屬性邪化?”餐桌上,徐君屹朝墨寒羽問道,顯然對他很感興趣。


    “啊……是的。”墨寒羽不知他想做什麽,望著他亮閃閃的眼睛,頓了頓。


    “墨寒殤那家夥沒說什麽嗎?”徐君屹像是想到什麽,露出幾分玩味的笑。


    “君屹。”徐青雲微微皺眉,顯然不想讓他說這個。


    “……是說了些話。”墨寒羽頓了下,麵色如常,還對他笑了笑。


    秦梟雖然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麽啞迷,但還是能從氣氛中感到些許的異樣來。


    感到秦梟探究的目光,墨寒羽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迴頭和你說。”


    秦梟收迴了目光。


    其實他並不是很想知道。


    隻是有些好奇。


    秦梟低頭繼續吃自己的。


    徐君屹帶他們來了家生意不錯的火鍋店,各種魔獸的肉片整齊放在淨白的盤碟中,顏色鮮豔奪目。


    “對了,你倆屬性是什麽?”徐君屹想到什麽,好奇問道。


    “我是冰。”墨寒羽看看他,又看了秦梟一眼,“他是雷。”


    “雷?”徐君屹意外挑眉,“和我差不多誒,你修煉的如何?”


    “我弟還沒經過正經修煉。”秦季塵主動接過話,“他剛覺醒就離開了家,最近才剛迴來,也沒什麽像樣的功法……”


    秦季塵說著,似乎自己都覺得有些不自在,扭頭對秦梟道:“你真的還好嗎?”


    “……可以的。”秦梟閉了閉眼,有些無奈,“我自創了些。”


    “哦?什麽自創功法?”徐君屹來了興趣,“你也見過我和白書衡打,應該知道咱倆也有些相同,交流起來應該有很多話題啊。”


    秦梟不知所以,“嗯”了聲。


    徐君屹見他不上道,又“哎呀”了下:“我的意思是咱倆切磋切磋,我好看看你那自創功法嘛。你作為秦季塵的弟弟,天賦和你哥應該也差不多吧?”


    “別把我弟捆綁在我身上啊。”秦季塵無奈打斷他的臆想,“我是我,我弟是我弟。我天賦怎麽樣和他又沒必然的聯係。”


    徐君屹剛想說什麽,就被徐青雲敲了下腦袋:“安靜些吧,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徐青雲瞥了身邊依舊有些不服的徐君屹,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打量起對麵沉默寡言的秦梟來。


    秦梟感覺到從對麵投來的目光,但並未怎麽在意,依舊我行我素。


    墨寒羽看了看他,將自己剛剝好的蝦放到他的盤中。


    秦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投喂。


    墨寒羽看著秦梟吞咽入肚,眼中流露出幾分溫和的笑意。


    徐青雲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徐君屹注意到後以為他在羨慕,於是轉過來給他夾菜:“哥,給你。”


    徐青雲一愣,看著盤裏頃刻間滿上的肉菜,又看了看神色自得的徐君屹,抽了抽嘴角。


    不知道這傻小子又想了什麽。


    徐青雲搖了搖頭,忽然漫不經心似的問秦季塵道:“你知道秦瑾逸在和墨寒殤談戀愛嗎?”


    “什麽?!!”


    沒等秦季塵迴答,徐君屹先炸了鍋,滿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徐青雲。


    “這麽大反應做什麽?”徐青雲責備道。


    “不,不是……”徐君屹震驚地擦了擦嘴,看看秦季塵,“你弟真和墨寒殤那個崽種談了?你怎麽不攔著點兒啊?”


    “……我怎麽攔?”秦季塵沒好氣道,“在我知道的時候他都那麽說了……”


    “說什麽也不應該——”徐君屹剛想說什麽,倏然注意到對麵的墨寒羽,將到嘴邊的話硬是咽了迴去,搗了搗旁邊的徐青雲。


    墨寒羽確確實實愣住了,他隻知道墨寒殤有喜歡的人了,還不知道——


    墨寒羽想著,看向秦梟,想看他有什麽反應,卻見他依舊神色淡漠,似乎並不驚訝。


    秦季塵也是說完了才想起身邊的兩個小孩,想想讓這兩個孩子接觸這些也不太好,剛想轉過頭解釋,就聽墨寒羽開了口。


    “你知道這事?”墨寒羽問他。


    “知道啊。”秦梟淡淡迴道。


    秦季塵這才想起秦瑾逸墨寒殤能成還有秦梟這一推,想著想著揪住了他的耳朵。


    秦梟猝不及防:“誒——”


    秦梟想反抗,卻不及秦季塵力氣太大,又捏的太疼,隻能聽從地朝他的方向偏移。


    “我聽瑾逸說,這中間還有你摻和?”


    秦季塵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梟渾身一僵,萬沒有想到秦瑾逸竟然和秦季塵提了這茬。


    “沒有。”秦梟嚴肅地看著他,義正言辭,“你聽誰說的?莫須有的事情。”


    雖然聽他這麽說,秦季塵還是眯起眼,露出“你就繼續裝吧”的神情。


    盡管並不相信秦梟的鬼話,秦季塵並沒有在這話題上過多停留,森森留下句“你迴去等著”後便鬆開手,坐直了身。


    秦梟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撇了下嘴。


    墨寒羽見他這樣,沒忍住笑了下。


    秦梟看去。墨寒羽非但沒有收斂,神情還多了些幸災樂禍。


    秦梟:……


    徐君屹似乎還想勸說什麽,顧及著墨寒羽還在場,也不好意思說太多他哥的壞話,憋到最後可惜地“嘖”了幾聲。


    墨寒羽知道了這個消息,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有些吃驚,擔心秦梟會對墨寒殤有所排斥,但見秦梟完全沒有這個傾向,也就放下心來,不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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