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哭什麽?”窮奇不耐地盯著墨寒羽,看著他這臉上布滿了淚痕,一時間心情很複雜。


    “……我,我做了個噩夢。”墨寒羽突然伸手,抓住了秦梟的胳膊,漂亮的眼睛中滿是脆弱,“好可怕啊……那個孩子……我,我真的,到底為什麽會做這個夢?”


    夢?


    秦梟眉頭一緊,來迴打量著墨寒羽。


    墨寒羽求救似的盯著他,像是在尋求他的安慰:“為什麽我會看到那些?那些是什麽?”


    “你看到了什麽?”饕餮問道。


    墨寒羽一頓,像是又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立刻低下頭,單手捂住頭,眼中又積攢起淚水。


    “沒什麽可哭的。”秦梟收斂起眼中的猜疑,將他臉上的淚水抹去,“你也說了,隻是個噩夢而已。也許是你融合後心緒不穩,做的一個夢魘罷了。”


    “真的嗎……可是感覺好真實啊。”墨寒羽眨了眨眼,他知道秦梟在懷疑,“我睡了多久?”


    “……不到十分鍾。”


    “啊?”這次墨寒羽真的有些驚訝,“可是我夢裏都過了三天了。”


    “……這不是很正常?夢境往往是毫無規律的。”秦梟扭過了頭,扒下他的手,站起了身,“我去看看周圍還有沒有別的獵物。”


    說著,轉身向樹林深處走去。


    墨寒羽見狀,遲疑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窮奇望著墨寒羽的背影,突然嗤笑一聲。


    “裝的不錯……既然都決定要騙了,怎麽還這個時候跟過去呢?”窮奇眼中盡是嘲諷 ,“還是不夠堅定啊。”


    “啊?他在騙他嗎?”饕餮茫然問道。


    窮奇:“……你沒看出來他方才在幹什麽?”


    “看出來了啊。”饕餮撓了撓脖頸,“可是他不是以為是噩夢嗎?”


    窮奇:……


    窮奇眼神慈祥,摸了摸他的腦袋:“沒你事了,玩去吧。”


    饕餮:……


    “……他們這是怎麽了?”仇璞玥望著兩人先後離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那誰知道呢。”尹璽晦往火裏添了些柴火,讓其燒的更旺了些。


    “你不好奇嗎?”仇璞玥扭頭。


    尹璽晦神色淡然:“這是屬於他們的事,他想說自然就說了,剛才秦梟那副樣子……很明顯並不想和人多說。”


    “既然他不想說,那好奇了也沒什麽用。”尹璽晦笑了笑,看向好奇糾結到抓耳撓腮的秦雲鞍,眼中閃過一絲暗芒。


    田淼蹲在一邊,安靜地看著正熊熊燃燒的火焰,一副沉溺於自己的世界的模樣。


    “梟……你——”


    等到遠離眾人,墨寒羽跟著在昏暗的夜色中走了片刻,終於受不了似的拉住了他。


    誰曾想剛一碰到秦梟的手臂,秦梟反手扼住他的喉嚨,用力將他抵在樹上,身子壓了過來。


    “你在騙我。”秦梟眼瞳很黑,“你甚至不願意想一個好點的來。”


    “……當時就那幾十秒,我來不及。”墨寒羽再次感到咽喉被人捏緊的窒息感,不禁握住他的手腕,艱難道。


    “那你既然決定要騙我了,又跟過來幹什麽?”秦梟沒有理會他略顯痛苦的表情,自顧自地說道,“你明明知道自己想了什麽、做了什麽、看到的東西又會是什麽,為什麽還要裝模作樣地來問我?搞笑嗎?”


    “你冷靜一點……”墨寒羽直覺秦梟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努力想讓他冷靜下來。


    “我很冷靜。”秦梟冷著聲音,“我到現在都沒有捏死你。”


    ……他對冷靜的判定到底是什麽?


    墨寒羽閉了閉眼,感覺到脖子上越發收緊的手指,輕輕鬆開了手,沒有再反抗。


    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秦梟見他這樣,手指又緊了緊,現在單手擰斷墨寒羽的脖頸,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秦梟死死盯著他,指尖顫抖片刻,猛地將他摔在一邊。


    “你每一次都這個樣子,墨寒羽。”秦梟壓抑著怒火,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你每次做了這種事情,還要做出這種無辜的表情,好像是我在無理取鬧一般。”


    墨寒羽喉嚨驟然一鬆,便止不住地咳嗽,眼前逐漸清晰,聽到秦梟的話,握緊了拳頭。


    “我沒有這樣想過。”墨寒羽抬頭,看著秦梟站了起來,捂著喉嚨,“抱歉,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我應該先問過你的意見的……對不起。”


    墨寒羽低下頭,鄭重地向秦梟道歉:“一開始我確實想要隱藏下來,因為我覺得你知道了這些會怪我、埋怨我……所以我有些害怕。”


    “但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知道我瞞不住的,這件事好像對你造成了傷害,而且事情確實是因我而起。是我未經允許偷看了你的過往……對不起。”


    墨寒羽閉了閉眼,握緊了手,向秦梟坦白:“我剛開始隻是好奇你的曾經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但我沒想到會變成那個樣子……”


    墨寒羽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沒什麽值得辯解的。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無論他的目的如何,他都切切實實地給秦梟造成了心理上的傷害。於是他抬起頭,正視秦梟的眼睛。


    “非常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我不會反抗的。”


    墨寒羽說著,都做好被秦梟打一頓的準備了。


    誰知秦梟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抬步要走。


    “你去哪裏?”墨寒羽再次拉住他。


    “打獵。”秦梟想要掙脫他的手,“撈的那些魚蝦是不夠吃的。”


    墨寒羽聽言,神色剛有一鬆,又猛然意識到了什麽,抓著秦梟的手緊了緊。


    “梟……你認識墨澤嗎?”


    墨寒羽問這句話的時候喉嚨都在發幹。


    “……”


    秦梟停下步子,抬眉看向他。


    墨寒羽神色莫名,見他這種反應,心中那突如其來的猜想頓時填滿了整個心髒,不祥的感覺越發濃烈。


    猛然間,腦中一道精光閃過,不假思索地向秦梟問出那個問題。


    “你是覺得我和他很像,才對我這樣的嗎?”


    墨寒羽說完,自己都愣了下,眼眸微張,露出幾分慌亂。


    他明明知道答案的。


    墨澤和梟之前就認識……


    雖然他在幻境中有了這種預感,但當時沒有確切的依據,便自動忽略了過去,直到進入秦梟的記憶,在最後那裏看到了墨澤,這個想法得到了證實。這個念頭便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浮現,並且越來越重。


    最終,墨寒羽還是問了出來。


    你是覺得我和他很像嗎?


    從剛認識起,你見到我便開始發愣,是因為從我臉上看到了他嗎?


    墨寒羽很有自知之明,他這張臉和墨澤越長越像,他自己都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也正是這一點,讓他有了極度的不安。


    說到底他並不是墨澤,盡管擁有一樣的臉,一樣的靈魂……


    墨寒羽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答案幾乎已經揭曉,卻還是抿住了嘴,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秦梟的迴答。


    “……啊?”


    秦梟愣了下。


    “你和他除了臉以外哪裏像了?”


    秦梟感到莫名其妙。


    秦梟雖然還沒有恢複與墨澤之間的記憶,但也能從幾個片段中大概知曉墨澤的脾性,那樣高冷到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和墨寒羽哪裏像了?


    為什麽會這麽問?


    墨寒羽愣住了,心中不自覺綻放出一朵開心的小花,卻又忍不住懷疑:“可是……不管是在你的迴憶中,還是那個幻境……墨澤都和你相識,你就不會——”


    “哦,是這個啊。”秦梟了然,隨即擺了擺手,“也許吧,他對我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但現在有關他的記憶都被人封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和他經曆了什麽。但他已經死了,不是嗎?”


    秦梟剛說完,便覺得心中一痛。


    這痛意讓他不自覺捂住心口,半邊身子都在發麻。


    “……梟?”墨寒羽連忙上前,想去檢查他的身體,卻被秦梟拒絕了。


    “沒什麽事……看來確實挺重要的。”秦梟說著,略帶自嘲地笑了笑,“你和他不一樣,盡管用的是一個靈魂,但你現在不還是靈魂未全嗎?”


    “……記憶也還沒迴來,有什麽像的?”秦梟說著,拉下墨寒羽的手,“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你是你,他是他,我分的很清楚。”


    墨寒羽怔怔地望著秦梟淺笑的麵孔,半晌沒迴過神。


    而秦梟看著他的表情,已經完全收起了笑容,像是想到了,冷哼一聲,扭頭繼續走。


    墨寒羽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還在生氣,連忙提步跟了上去。


    “你……別生氣了嘛。”


    墨寒羽揪了揪秦梟的衣擺,小聲嘀咕道。


    “呦,怎麽?在我沒想告訴你時私自查看了我的記憶,現在我還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了?”秦梟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語氣格外刺耳,“你還挺霸道啊。”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墨寒羽想要說什麽。秦梟已經掙開了他的手,頭也不迴地往前走著。


    墨寒羽跟在秦梟後麵,幾次糾結,最終還是選擇閉上了嘴。


    梟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還是等等再說吧。


    墨寒羽默不出聲地跟著秦梟,看著他將一頭領胡放倒,單手拖拽著趴下就比他倆加起來還高的野獸要迴去。


    墨寒羽想幫忙,被秦梟冷冷看了一眼後又不敢動了。


    思索片刻還是選擇默不出聲地幫他在後麵推。


    迴去的路途中,墨寒羽幾次想開口,全都咽了迴去。


    一直到他們將這頭如小山似健壯的領胡拖迴去,秦梟還是沒有說話。


    看到他們拖來的東西,尹璽晦挑了挑眉。


    “……我說你們幹什麽去了。”


    “是覺得不夠吃嗎?”秦雲鞍問道,打量著麵前這頭巨大的領胡,“所以又去弄了這個?”


    秦梟點點頭,迴到之前的位置坐下,冷眼看著秦雲鞍弄。


    不得不說,秦雲鞍別的不知道,對玩金蟬脫殼這一戲碼和料理食物這一塊還是相當熟練的,也能從他這幾方麵看出這幾十年他都在山裏著重了哪些。


    秦梟盯著秦雲鞍,像是在發呆,又想隻是單純地看著他。


    秦雲鞍能感覺到那令人不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轉,幾次看向秦梟,卻見他眼神呆滯,並不像在看他,反而像在思索什麽。


    秦雲鞍不自在地撓了撓頭,想和秦梟說什麽,卻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隻能頂著那目光接著做。


    “我們吃不了那麽多啊。”仇璞玥托著下巴,“兩條腿就足夠了吧?”


    秦雲鞍打量了番體型,認同地點了點頭:“但如果剩下的話不是很可惜嗎?又不能帶走。”


    “誰說可惜的?”饕餮不服,“你把這些給我留著,我吃。”


    “你不是吃的差不多了嗎?”窮奇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沒好氣道。


    “沒有!”饕餮神色激烈,“我這些天啥也沒吃好嗎?”


    窮奇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麽。


    秦雲鞍看了看其餘人的態度,大概明白了,便隻切下幾塊夠他們吃的,將剩下的全部給了饕餮。


    秦梟麵無表情地剝著剛剛蒸好的蝦殼,慢悠悠地弄好後放進了嘴裏。


    墨寒羽見狀,將手裏的蝦剝好後主動遞到秦梟嘴前,滿是期待地看著他。


    秦梟瞥了他一眼,扭開了頭。


    墨寒羽:……


    墨寒羽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秦梟看著沒心沒肺還在大口大口吃肉的秦雲鞍,眼中滑過一絲暗芒。


    期間無意識與尹璽晦對視一眼。尹璽晦衝他笑笑,而後兩人心照不宣地移開了目光。


    秦梟望著手裏剝好的蝦,思索著。


    要怎麽辦呢……


    墨寒羽在一旁悶悶地填塞著,將一邊臉頰都塞的鼓了起來,再次糾結地看了眼秦梟,低下頭又狂塞一口。


    秦梟迴想起這些天的接觸。他能感覺到秦雲鞍對他確實沒什麽惡意,對於“寶藏”這種事他們也隻是相互利用,他們之間發生沒有太大的衝突。


    秦梟閉了閉眼,歎了口氣。


    算了。


    墨寒羽終於將嘴裏滿當當的肉食咽下,剛張嘴想繼續,猝不及防地被一旁的秦梟塞了個蝦。


    墨寒羽:……


    墨寒羽含著蝦肉,疑惑中帶著試探地看向秦梟。


    秦梟沒有看他,目光依舊向前,卻伸手摸了摸他腦袋,歎息似的說道:“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墨寒羽愣了下,喜笑顏開,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秦梟瞥了眼笑容燦爛的墨寒羽,心底歎了口氣。


    罷了,迴頭看看能不能將秦雲鞍的記憶清除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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