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就是他的轉世……太能說了。”


    計蒙在魂海裏和邙靈感歎道。


    邙靈看著被說愣的秦梟,有些恨鐵不成鋼。


    好歹也是活了那麽多年的人了,連個小孩都說不過嗎?你在人類那裏,在和人類的交往中是一點都沒學會怎麽反駁是嗎?


    邙靈冷笑幾聲,沒有說話。


    “關鍵有理有據啊。”


    “有個屁。”邙靈沒好氣道,“他就是看出了梟不知道怎麽應對別人的感情才敢這麽說,但凡碰到不講理的,他說那話一點用都沒。”


    計蒙:……


    “但對於他來說有用不就行——”


    “你站誰那邊?對誰有用?”邙靈眼神恐怖。


    計蒙:……


    計蒙望天,不說話了。


    秦梟還在定定地打量著墨寒羽,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無法接受我的提議,但我們可以慢慢來。”墨寒羽又說道,衝他笑了笑。


    秦梟:……


    “看來你很會掌握尺寸啊。”秦梟冷聲道,顯然心情很不好。


    “怎麽會?我隻是把我的需求說出來,並且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壓力罷了。”墨寒羽淺笑。


    “……現在絕交來得及嗎?”秦梟起了心思。


    墨寒羽微笑地拒絕了他:“當然不可以。”


    秦梟還想說什麽,碰到墨寒羽的眼神時卻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剛才哪一點刺激到他了,墨寒羽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恐怖,裏麵不止有兇狠,還有隱隱的恐慌。


    他在害怕什麽?


    秦梟沒有說話。


    害怕他和他絕交嗎?


    墨寒羽移開了目光。他剛才確實慌了一瞬間,他害怕秦梟會選擇和他絕交。


    他剛才提出的那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們是朋友的基礎之上,如果這段關係消失了,那他自然就沒有資格再向秦梟提出任何要求。


    這是他的疏忽。


    墨寒羽抿了抿唇,害怕秦梟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聊,便不再說話。


    一直到鳳耀山那裏,兩人都沒有再交流一句。


    “導師,我們想來找些繃帶包紮。”秦梟向鳳耀山說道。


    “?你們的任務不是完成了嗎?”鳳耀山有些疑惑,隨即想起了方才他們之間的屬性切磋,那動靜大的吸引了半個場的人去看,可惜這兩位卻毫無知覺一般。


    “是燒傷了嗎?”鳳耀山問道。


    “不是,關節扭斷了。”墨寒羽說著,舉起了他腫脹的手腕,“雖然確實有些燒傷。”


    秦梟疑惑,轉頭看向他,這才發現墨寒羽白皙的胳膊上出現了道醒目的燒痕。


    剛才弄的嗎?


    “怎麽不說?”


    “感覺不是很嚴重,沒有必要。”墨寒羽扭過頭。


    鳳耀山在他們之間來迴看了看,不知想了些什麽,笑著答應道:“正好99前段日子用的藥還剩了些,給你用吧。”


    說著,從朱紅色手鏈中取出兩卷繃帶和一瓶傷藥,遞給墨寒羽。


    墨寒羽接過,向其道了聲謝,和秦梟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秦梟也沒覺得不對,到了宿舍給墨寒羽包紮了下,看著發現墨寒羽的傷都集中在了一條胳膊上,不由發出感慨:“你這條胳膊還真是多災多難。”


    墨寒羽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還行。”墨寒羽試著伸展了一下,沒有發現有什麽嚴重的地方。“就是手腕這兩天不能活動了。”


    秦梟看著他,想了想,在他的手腕處又固定了下。


    墨寒羽吃痛,倒吸一口涼氣。


    “最近不要有太激烈的活動。”秦梟說著,“特別是你這條胳膊。”


    墨寒羽點點頭,答應下來:“我不傻。”


    秦梟沒有再說話,起身整理床鋪來。


    剛才尹璽晦和墨寒羽坐在上麵,在上麵留下了不少土屑。


    墨寒羽坐在自己的床上看他抖動著床單,神色莫名,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秦梟。”


    沉默片刻,突然開口。


    秦梟抬眼:“嗯?”


    墨寒羽好像有些緊張,無意識地舔了舔自己幹裂的嘴唇,目光看著其他地方。


    “能不能……以後不要再說絕交這種話了?”


    墨寒羽低頭摳著剛纏好不久的繃帶,反複撚捏著。


    秦梟看向他,沒說話。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墨寒羽垂著眼,仍舊沒有抬頭。


    “我——”


    墨寒羽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什麽,就聽秦梟應道。


    “哦。”


    周圍好像突然安靜了下。


    墨寒羽抬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說哦。”秦梟扭過身,將薄薄的床單鋪在上麵,跪在上麵將其鋪平。


    “你不問我為什麽嗎?”


    “沒什麽可問的。”秦梟整理好了,將剛才放在墨寒羽床上的東西拿了迴來,“你不用這麽敏感。”


    墨寒羽手指一緊。


    秦梟看著重新恢複整潔的床鋪,拍了拍手。


    “去吃飯吧。”


    ……


    “呦——兩位吃的盡興嗎?”


    秦梟墨寒羽沉默著,不約而同地沒有看對麵的人。


    “怎麽不說話啊?”


    對麵男孩笑笑,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但周身卻散發著近乎肉眼可見的黑氣。


    “……我的問題。”


    秦梟幹脆利落地認錯。


    “誒不不不,你怎麽可能有問題呢?是我有問題——”


    尹璽晦特地咬重了最後一個音,將其拉的賊長。


    秦梟:……


    “是我不該在那邊傻愣愣地站著等你們。”尹璽晦咬著牙,嗬嗬直笑。


    墨寒羽:……


    墨寒羽扶了扶額頭,把他給忘了。


    就很尷尬。


    在他們吃完飯後才隱約記起尹璽晦還在等著,想去的時候卻見到尹璽晦已經笑容滿麵地朝他們走來,隱約可見其頭頂濃鬱的黑氣。


    “……其實你站的時間也不算長。”秦梟想要補救,但話一說出來味兒就變了。


    墨寒羽窒息地捂住了臉。


    “是嗎?”尹璽晦笑著喝了口手邊的冰水,“那你以後也和我一起嗎?畢竟時間也不算長。”


    尹璽晦說這話主要是為了陰陽怪氣,誰曾想秦梟聽到竟一口答應下來。


    “可以。”


    尹璽晦手一頓:“什麽?”


    “我說可以。”秦梟看著他,麵色正經,“我們一起練,我什麽時候停你什麽時候停。”


    尹璽晦看著秦梟平靜的目光,倏然想起他近些日子來在訓練上的語氣,想著想著沒忍住手一抖。


    墨寒羽是沒什麽反應,但他聽到那樣的話就忍不住迴想起整天板著臉的那位。


    “……要不算——”


    “你也和我們一起吧?”秦梟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當然沒什麽異議:“可以。”


    這下輪到尹璽晦愣了:“……”


    “不我的意思是——”


    “那從今晚開始吧。”秦梟罕見地定下時間,“我們和你一起練。”


    尹璽晦:……


    尹璽晦一臉誠懇:“我能反悔嗎?”


    秦梟不說話。


    墨寒羽衝他溫柔地笑了笑:“你可以試試。”


    尹璽晦:……


    懂了。


    雖然墨寒羽那笑容十分的溫柔,十分的好看……但那隨之而來的危險感對比起之前秦梟的那可是一分都不帶少的。


    尹璽晦欲哭無淚。


    他為什麽要嘴欠非要問那麽一句。


    這就叫自找苦吃嗎?


    雖然說是晚上,但訓練隻在太陽不那麽耀眼時就開始了。


    尹璽晦這才知道秦梟說的時間不算長的份量。


    尹璽晦額頭盡是汗水:“要不……”


    “穩住。”秦梟看著尹璽晦發抖的雙腿,看向又想彎下去的腰,不禁皺起了眉頭,“動作變了。”


    尹璽晦憋住氣,重新抬起酸痛的腰,沒有反駁。


    因為他發現,明明是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姿勢,秦梟不禁全程沒有變化,連汗都沒出多少。


    “你還能堅持嗎?”秦梟看向同樣有些顫抖的墨寒羽。


    墨寒羽閉了閉眼,搖搖頭:“沒事。”


    秦梟便不再發問,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直到太陽落山。


    尹璽晦在秦梟說“好”的那一刻,身子瞬間軟了下去,癱在地上。


    墨寒羽鬆了口氣,動了動酸軟的腳,擦了擦額頭的汗。


    “……還沒完呢。”秦梟看著在地上的尹璽晦,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尹璽晦:……?!!


    墨寒羽默不出聲地轉移了目光。


    他有些後悔了。


    “今天上午和你交手的時候,我發現你的胳膊沒有力氣,我和墨寒羽都能輕鬆地格擋住。”秦梟甩了甩腿,道,“所以我覺得你的手臂力量也要多練。”


    “而且你的屬性不是箭嗎?”秦梟想起尹璽晦曾介紹的話。


    尹璽晦沒想到秦梟記到了現在,愣了下:“是的。”


    秦梟看著他:“方便展示一下嗎?”


    這沒什麽不方便的。


    尹璽晦點頭,抬手釋放出自己的屬性。


    準確來說,他的屬性是弓箭。


    一把金色的彎弓出現在他的手中。弓淵部隱約顯現出金色輝羽,宛若翅膀展開;弓弣部短細,兩邊聚攏出一道完美的弧形,宛若金雕利喙;弓弦極細,近乎隻有蛛絲粗細,不認真看根本發現不了。


    “……挺漂亮的。”


    秦梟看著這把弓,稱讚道。


    尹璽晦笑了笑,應了下來。


    “拉一下給我看看。”秦梟說著,往後退了幾步。


    “……朝你發射嗎?”尹璽晦驚愕。


    秦梟點頭。他還是有些把握的。


    秦梟停住了後退的步伐,眼神示意墨寒羽走遠些,隨即氣場大放,周身彌漫起危險的氣息,將自己的炁也放的極開。在黑色的炁中隱約能看到雷電閃過。


    “來。”


    秦梟隻說了一個字。卻仿佛是拿著悶錘在尹璽晦心上狠狠敲了下。


    尹璽晦身體微微顫抖,這一次卻不是因為疲憊,而是恐懼。


    秦梟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樣的他給人的壓迫感是多麽的恐怖。


    尹璽晦瞳孔微縮。秦梟漆黑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尤其可怕,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他本能地感覺到恐慌。


    秦梟見尹璽晦沒有動作,不禁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尹璽晦看著他,抿了抿唇,拿起了弓。


    手指微碾,弓上邊顯現出一支棕色箭羽。


    箭尖對準秦梟,弓弦拉到極致,恍惚間卻以為自己麵對的是一隻兇獸。


    尹璽晦隻短短出神了一刻,下一秒眼神凝固,變得格外堅定,對準秦梟鬆開了弓弦。


    箭羽瞬時發射,宛若一束流光,肉眼幾乎跟不上它的速度。


    秦梟卻皺了下眉,直接伸手接住了它。


    “太慢了。”秦梟握著箭簇,收斂了氣息,向尹璽晦走去,“你手臂力量不足。”


    感覺到周圍恐怖的氣息散去,尹璽晦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隨即就沒控製一頭往地上栽。


    秦梟及時扶住了他。


    “你很累嗎?”秦梟迴想起他剛才的表現,以為他是紮馬步太累了,問道。


    尹璽晦抬眉看了他一眼,微微喘著粗氣:“不是……”


    尹璽晦像是想到了什麽,笑了下:“我這次可算是體會到墨寒羽說的氣息了。”


    秦梟疑惑。尹璽晦卻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看向墨寒羽:“氣息真的能察覺到一個人的狀態。”


    墨寒羽理解他說的意思,笑了笑:“剛才可真讓人害怕。”


    秦梟:?


    “你們怎麽了?”秦梟看著尹璽晦直接做到了地上,皺了皺眉,問墨寒羽道。


    “……你剛才那樣挺嚇人的。”墨寒羽沒有明說,隻是陰晦地提醒了下。


    秦梟依舊不太明白:“我隻是把氣息散開想要感知他的箭路,防止受傷而已。”


    “是的是的。”尹璽理解地點點頭,那把漂亮的彎弓不知何時消失了,“是我的問題。”


    秦梟:?


    尹璽晦無奈道:“你沒什麽問題,真的。是我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


    秦梟看了看墨寒羽:他沒放殺氣啊?


    墨寒羽看著秦梟略顯迷茫的眼神,不禁笑了下:“這和那個沒關係的。”


    秦梟見他們都沒有要明說的意思,也沒再糾結,轉頭看向尹璽晦:“剛才你的力氣不足,箭射偏了,注意力還不集中,我不明白你在想什麽。”


    尹璽晦:……


    這話題變得這麽快嗎?


    給他一點心理過渡不行嗎?


    秦梟其實也不太懂如何教人,隻能學著之前山上的那個亡靈的樣子,那個亡靈當時是怎麽教他的,他就怎麽對他們。


    現在看下來墨寒羽是很讓人省心的,起碼體能什麽的比尹璽晦好得多,練起來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尹璽晦無奈地想要解釋:“我剛才有點被嚇到了——”


    “那又怎麽樣?”秦梟眉頭未動,“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被嚇到,但如果真的遇到猛獸時它們難道會給你發愣的時間嗎?會將就你射偏的箭嗎?”


    尹璽晦:“……不會。”


    秦梟:“所以你為什麽要說被嚇到了?這不是理由吧?”


    尹璽晦:……


    墨寒羽拍了拍秦梟的肩膀:“你就原諒他吧,要是我我也會這樣的。”


    “原諒他?”秦梟詫異,“我並沒有怪他,我隻是說出來自己的疑惑而已。”


    “他的生命是自己的,左右他怎麽樣子不會損害到我的生命,和我無關,為什麽我要怪他?”秦梟疑惑。


    墨寒羽:……


    墨寒羽趴在他耳朵邊提醒:“說的太過了。”


    秦梟迴頭,見尹璽晦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秦梟:……


    “你說我的我都認……”尹璽晦眨眨眼,像是強忍住委屈一樣,“但你說什麽和你無關是不是就太過了,我們不是朋友嗎……”


    秦梟:……


    秦梟看向墨寒羽,想說什麽。


    墨寒羽轉移了目光:話是你自己說的,自己去想。


    秦梟:……


    “……我不是那個意思。”秦梟艱難地想了半天,幹巴巴地說出一句這。


    尹璽晦當然不會信,但他撇撇嘴,恢複了之前的樣子:“算了算了,我們繼續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確實體能什麽的都不好,還是要練的。”尹璽晦說著,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繼續吧。”


    見秦梟也迅速進入到狀態,尹璽晦心裏歎了口氣。


    他當然看出來剛才秦梟說的那些話發自於內心,可他其實也並沒有像他表現的那樣,有覺得受傷。


    畢竟他從一開始接近他們的目的就不單純,不可能指望著他們毫無保留地信任在乎自己。


    其實一開始他想出的最好結果也就是不和他們交惡,混個臉熟,,到時候遇到危險了可以多一種選擇而已,現在這個情況已經大大超出他的預期了。


    這樣其實也挺好。


    尹璽晦想著。


    他能感覺到秦梟沒有什麽特別複雜的心思,雖然人可怕了點,但都是直來直往,他和這樣的人交往時很輕鬆。


    墨寒羽不一樣。


    尹璽晦能感覺到。


    他仿佛能看穿別人的意圖。他在和他的交流中就發現了,墨寒羽不止一次地看出他在想什麽,即使他有些時候故意說的模糊,還是能清楚地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


    就是這樣的與眾不同。


    之前他試探地發問卻沒有立即得到答案時,就大概能肯定了,墨寒羽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和這樣的人相處起來可以很輕鬆,也可以很麻煩。


    輕鬆的是他可以立刻領會到你的意思,不需要多費口舌,麻煩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些別的東西。


    但在目前看來,隻要不在他麵前想東想西,對他抱有惡意,就沒什麽問題。


    尹璽晦想著,抬頭卻撞見墨寒羽清澈透亮的目光,不由愣了下。


    “你在發什麽呆?”秦梟在旁邊問道,“時間已經到了。”


    “……不,沒什麽。”尹璽晦笑了笑,力氣陡然一鬆,直接臉朝下趴在了地上。


    秦梟方才讓他們雙臂落地,手肘呈牆腳狀支撐,身體除卻腳尖外還不能有其他地方點地。


    秦梟已經站起來了,見尹璽晦沒像之前那樣立刻做出反應,不免有些奇怪。


    尹璽晦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滿身大汗,腰也疼得厲害。


    秦梟看著趴地上就沒有動作的尹璽晦,暼了下眉。


    有這麽勉強嗎?


    墨寒羽從尹璽晦身上收迴目光,沒有說話。


    “怎麽了?”秦梟注意到墨寒羽眼神不太對,問道。


    尹璽晦忍不住心跳一頓。


    “……不,沒什麽。”墨寒羽掃了尹璽晦一眼,給出了和他同樣的答案。


    ……


    ……果然還是會覺得有些累啊。


    尹璽晦閉了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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