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劉文領了幾個手下,帶上唐壁的禮物,親自陪秦瓊到了賀若弼府上。


    門口送禮的馬車還是排成了長隊。


    劉文以前來過這裏幾次,府裏的管家一看就認出來,趕緊上前行禮:“小人拜見漢寧郡公,我家相爺……”


    “你家相爺在宮中議事,這我知道,我呢,這次也是陪親戚送禮的。”劉文沒忘唐壁當初給自己下套的事,此刻不忘給他上眼藥:


    “那濟南府節度使唐壁,想在你家相爺那裏留下個深刻的印象,就把我表哥給使喚來了。可天下將近兩百個州府,他唐壁算老幾啊?這不,我表哥實在沒辦法,就遂了他的意,找我一起來了……”


    能在相府當管家的,都是玲瓏心思。


    “郡公您放心,東西我們留下,這事我肯定也讓相爺知道。”


    “哈哈,說不說一樣,反正明早我跟他請安的時候,閑著沒事也可以聊聊嘛。”


    “那是,那是。”管家陪笑著應了兩聲,吩咐仆役把禮帖和禮品手下,單獨放一個地方。


    秦瓊見劉文這麽說,覺得有些欠妥。


    如果是羅成,他少不得教育幾句。


    但劉文不同,他靠自己的本事,當上了二品國公,當朝郡馬,不論官職還是爵位,就算是父親秦彝生前,也遠遠不能與之相比。


    秦瓊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是表哥,但心氣兒不自覺的就弱了幾分。


    其實啊,哪家有親戚都這樣。


    但凡出個有權有勢的,其他人對他肯定跟眾星捧月一般。


    所以,不管劉文怎麽胡來,秦瓊雖然心裏不滿,但卻沒出言阻止。


    ……


    正事辦妥了,秦瓊在邱瑞府上住了兩天,就覺得各種不自在,找理由告辭離開。


    邱瑞知道留不住他,隻能任由其便。


    等秦瓊走了,朝老王妃抱怨道:“你這個外甥,隻知道哥們義氣,卻不想想,如果不是他武藝好,有誰眼巴巴的這樣結交捧他?他要是不加防備,早晚中了別人的圈套,被有心人利用!”


    老王妃還能怎麽說?


    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外甥。


    她隻能勸昌平王幾句,讓老伴兒寬寬心。


    同時也有些歎氣。


    這秦瓊確實有些淡看親情。


    看看劉文,那年剛剛十五歲,就離開漢川,不畏幾千裏的路程,隻為了找到兩位姨母。


    這麽一對比,覺得秦瓊表麵乖巧,卻結交了一幫狐朋狗友,備不住什麽時候就會惹出事來。


    老兩口子心裏不痛快,誰也不想說話,就在這時候,邱福過來稟報:“父親,母親,表弟來了。”


    “來了你先招唿著就是,你表弟又不是外人。”邱瑞沒好氣的說道。


    “不是,表弟又闖禍了。”


    “怎麽?他又惹什麽事了?”


    “他說姨母讓人從漢中給你們二老送禮物,結果那馱東西的牛,在半道兒上被摔死了。然後,他就洗剝好了給咱家送來兩頭。”


    “這小子!”邱瑞又是好氣,又是欣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牛可是上三畜,誰家養了官府都得登記,殺了養戶得填命,意外死了得賠錢。


    這臭小子可好,變著花樣找理由吃牛肉。


    “好了好了,外甥不是向著你嗎。他敢給你送來,漢中那邊肯定打點好了。”老王妃勸道。


    外甥跟外甥也不一樣。


    明明是一個有可能惹禍,一個天天惹禍,老兩口卻偏偏喜歡整天闖禍的那個。


    邱瑞和王妃來到前院看了看,兩頭牛還真不小。


    “姨父,姨母,我秦瓊表哥呢。”


    “走了,準備跟朋友一起過年去了。”邱瑞沒好氣的說道。


    “哦,那沒事,抽空我給他們送去點熟牛肉。”


    “什麽!你那還有!”


    “是啊。”劉文裝模作樣,滿臉可惜的說道:“從漢中到大興的路不好走啊,這些牛又不聽話。這不,從山崖上摔下來,一次就死了六頭。”


    “您看看。”劉文比劃道:“骨頭都摔斷了。”


    邱瑞直翻白眼。


    不用看也知道。


    你小子摔死的牛都這樣。


    老王妃莞爾一笑,讓下人把牛肉送去廚房,又把劉文叫道一旁,低聲道:“你到西跨院見見你那未來的媳婦兒,人家都被冷落在這兩個年頭了,也挺不容易的……”


    ……


    來到西跨院。


    劉文微微有些期待,同時又有點躊躇不前。


    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在這時候,房門吱呦一聲打開。


    隻見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女子,正費力的拎著桶水往外走。


    她大約有一米六五的個頭,肌膚勝雪,體態妖嬈,清塵脫俗的絕美臉蛋,配合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迷人氣質,讓劉文不自覺的產生一種莫名的占有欲。


    看見劉文,她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詫異。


    劉文趁著她發呆的時候,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接過木桶說道:“我來吧。”


    尉遲貞有些害怕的後腿了兩步。


    木桶裏的水微微冒著熱氣。


    尉遲貞的頭發也有點濕漉。


    不過房間裏很暖和,帶著香風的熱氣正在往外撲。


    劉文說道:“你先把門關好,別著涼了。”


    “哦。”尉遲貞答應一聲,把門關上。


    劉文把水倒進排水溝之後,迴去敲了敲門,尉遲貞把門打開,看著劉文的表情,好像微微有些防備。


    “給。”劉文把木桶遞給她,同時問道:“怎麽不讓侍女幫忙?”


    尉遲貞結果木桶,低下頭,不說話。


    “我可以進去嗎?”


    尉遲貞微微猶豫,最終還是往旁邊一讓。


    屋裏生著火盆,因為頻繁大敞開門的關係,熱氣基本被放光了。


    劉文把房門關上,尉遲貞身體微微一顫,臉上的表情十分緊張,微微有些顫抖,好像非常害怕。


    這讓劉文感覺到,在她美麗的皮囊下,是一個膽小麻木的無趣靈魂。


    或許原本的尉遲貞是天真可愛的。


    但那可愛的尉遲貞,早已經在幾年前,便被那頓幾乎能要她名的板子給打死了。


    “我就是劉文。”


    尉遲貞手中的木桶咚的一聲掉到地上。


    她抬起頭,眼中含著淚光:“你準備送我迴宮嗎?”


    這是她說得第一句完整的話。


    劉文聽出了無比的絕望。


    “誰跟你說的?”


    “我離開的時候,就有宮中的姐妹說過,皇上和皇後都不會放過我的。”


    劉文看著尉遲貞的表情,提起他們兩個人很自然。


    於是問道:“你不恨他們?”


    尉遲貞渾身一戰,就像受驚的小貓。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啊!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從小是在宮中長大的,你要相信我啊~~~”


    她說完這些話,已經痛哭了起來,好像是因為不被信任,而感到無比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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