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張巨大的黑布,慢慢地遮住了天空,風從四麵八方灌進他們的衣領,刺得皮膚生疼。


    陸陽把脖子往衣領裏縮了縮,低著頭,跟在葉婉如的身後。


    他們就像三個融入黑暗中的幽靈,腳步沉重,仿佛踏在冰冷的現實之上。他們的目的地,奉天,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正等待著他們縱身躍入。


    葉婉如走在前麵,她步伐穩健,雙眼緊盯著前方,仿佛一隻在黑夜中尋路的貓。她的腦子裏飛快地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要對付的敵人可不是那些隻會哇哇亂叫的嘍囉,而是真正心狠手辣的鬼子特務和喪心病狂的漢奸走狗,她知道稍有不慎,他們便會萬劫不複。


    青藍緊緊跟在陸陽身旁,偶爾抬起頭看一眼夜空,繁星點點,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像無數雙眼睛,注視著這片沉寂的土地。她的心情有些複雜,既有對未知風險的恐懼,也有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興奮。自從拿起了手術刀,又換成了槍之後,她已經把恐懼給包裹了起來。她習慣性地將手伸入口袋,摸到那把冰冷的手術刀,就像摸到了最忠誠的戰友,心中便有了一絲平靜。


    他們行走在荒涼的野外,周圍是無邊的黑暗,隻有遠處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野獸叫聲,更加增添了夜色的詭異和恐怖。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累得腰都快要斷了,腳也磨出了水泡,可是誰也沒說一句放棄的話,他們的眼神中都燃燒著對勝利的渴望,還有對國家和人民深沉的愛。


    “要歇歇腳嗎?” 葉婉如忽然停下腳步,迴過頭看著陸陽和青藍,聲音低沉卻帶著關切,語氣卻是一貫的清冷。她的額頭因為長時間的趕路,已經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在微弱的星光下泛著一種晶瑩的光澤。


    陸陽揉了揉發酸的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看著葉婉如點點頭。“也好,我們得把精力省著用。”他說話的時候,用粗糙的手指揉搓了一下凍僵的臉頰,觸感就像搓著粗糲的石頭。


    他們走到路邊一處稍微避風的地方,靠著一顆粗壯的老槐樹坐了下來。他們把身上的幹糧和水拿出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句話都沒說。他們的肚子裏好像有一隻饑餓的野獸在咆哮,急需要填飽肚子才能恢複力量。


    “這次到了奉天,” 青藍喝了幾口水後,打破了沉默,眼神帶著一種決絕,語氣也放緩了,“我們可要小心一些,不能掉以輕心。” 她的眉頭緊鎖著,仿佛有太多的顧慮和不安,可話到嘴邊,卻又被一股強烈的信念所替代。“那個鬆下,聽說是個難纏的角色。還有那個張大牙,可不是什麽好鳥。”她說話時,臉上的表情略顯稚嫩,好像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但眼神中,卻是超乎同齡人的成熟和穩重。


    陸陽抬起頭,看向天空中那一輪清冷的月亮,月光照在雪地上,泛起一層銀白色的光輝。這讓他想起故鄉那些溫暖的夜晚,有家人和朋友相伴,無憂無慮的時光,但是這美好的迴憶就像是一麵鏡子,反而更加映照出他們如今所處環境的險惡。 “那些鬼子和漢奸,” 他語氣堅定,帶著一股寒意,“終將要付出代價!老子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他的語氣帶著北方人特有的粗獷和豪放,也帶著一種濃烈的憤慨和殺意。他雖然平日裏吊兒郎當,沒個正經模樣,但一旦涉及到國家和民族的安危,他便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毫不退縮。


    葉婉如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我……也相信你能保護好我們。”她語氣平靜,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那信任和支持卻是毫無保留,無比真摯。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年代裏,彼此信任便是最好的慰藉。


    陸陽轉頭看著她,四目相對,彼此之間的感情都在不言之中。“那當然,就算拚了老命,我也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他的眼神充滿了柔情,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像是點燃了一堆溫暖的篝火,讓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一股暖意。他雖然平時喜歡逞能耍嘴皮子,可對女同胞卻有著骨子裏的一種俠義之情。


    他們在黑暗中休息了一會兒,繼續上路。接下來的路程,他們的神經更加緊繃,警惕性也提高了很多,隨時都做好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他們就像三隻孤獨的狼,行走在茫茫的黑夜裏,為複仇而奔走。


    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了奉天的輪廓。這是一個古老而又滄桑的城市,高大的城牆將它與外麵的世界隔絕開來,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濃濃的煤煙味,刺鼻而嗆人。


    “這就是奉天?” 青藍看著眼前的城市,眼神中帶著一絲迷茫,聲音很輕,好像擔心打擾到了這睡眼惺忪的巨獸。“這裏,比我想象的要陰沉多了。” 在她的心裏,她想象中的奉天是一個充滿朝氣和希望的地方,如今,真實的場景和她的期望落差太大了。


    陸陽也打量著眼前的城市,它的模樣在他的心裏,有些陌生。盡管小時候他在這座城市生活過,如今,那些美好的記憶都被這戰爭的硝煙給籠罩起來了。“嗯,和以前確實不一樣了。”他的內心湧起一陣無力和悲涼感,那些童年的迴憶都變成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葉婉如依然是那麽冷靜,她低聲說道,“好了,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我們要盡快進城。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然後再打探消息。”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快節奏的生活,即使到了奉天,也不能停下腳步。


    奉天城的清晨,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像一塊巨大的灰布,蓋住了城市的喧囂和騷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煤煙味,混雜著早市攤販們叫賣的吆喝聲,給人一種雜亂無章的感覺。陸陽、青藍和葉婉如三人隨著人流緩緩湧入城門,就像幾滴水融入了河流,淹沒在人群之中,變得微不足道。


    他們的衣著都是當地最普通的百姓裝束,灰撲撲的棉襖棉褲,頭上戴著氈帽,身上背著粗布包裹,混在進城務工的勞力中,並不顯眼。但他們行走間,目光警惕,耳朵靈敏,不放過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他們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在黑暗中伺機而動的獵手。


    進城後,陸陽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奉天城,鱗次櫛比的房屋,密密麻麻的商鋪,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擁擠而嘈雜,到處都充斥著市井的喧囂氣息,他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熟悉感。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把兒時記憶裏的一切都吸入肺裏,以此來抵擋眼前的物是人非的淒涼。“這裏變了,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他喃喃自語著,眼神中帶著一絲悲傷和無奈。


    青藍看出了他內心的波動,她輕輕地拍了拍陸陽的胳膊,“不要想那麽多,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完成組織交給我們的任務,別辜負了戰友們的信任。”她的語氣溫和卻帶著力量,好像是一陣春風,拂過陸陽的心房。


    陸陽笑了笑,“嗯,我知道。”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強大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在這個黑暗的時代,他必須像一柄尖刀,刺向敵人的心髒。


    葉婉如並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她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她知道,現在不是緬懷過去的時候,必須集中注意力,尋找潛藏的危險。她的眼神冷靜而犀利,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切割著周圍的一切,搜尋著每一個可疑之處。


    按照事先的計劃,他們首先要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他們避開繁華的商業街,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這條小巷位於城市邊緣,街道兩旁的房屋都破舊不堪,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發黴的味道。 這裏是魚龍混雜之地,各色各樣的人在這裏生存著,也更加適合他們藏匿自己。


    他們走進了一家門臉破舊的旅店,店門口的招牌已經殘缺不全,上麵寫著“安樂旅店”四個字。旅店的大堂裏光線昏暗,隻有一盞昏黃的油燈在搖曳,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著汗臭味和煙味的味道,牆壁上都落滿了厚厚的灰塵,仿佛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無人打理。


    一個瘦弱的老頭正坐在櫃台後麵,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他身上穿著一件髒兮兮的灰色長袍,長袍的袖口油膩發亮,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好像一塊風幹的老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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