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的哈爾濱依舊下著雪,陸陽站在滿鐵大樓的廢墟前,看著工人們清理著殘存的建築材料,那場大火不僅燒毀了地下室的文件,也帶走了這座承載了太多秘密的建築。


    田中走過來,遞給他一份報告,\"川島已經被押送迴東京,據說會以叛國罪被處決,\"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那份名單上的人,似乎都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這幾天紛紛辭職或者調職。\"


    陸陽點點頭,他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沒有人需要死,也沒有人需要背負叛徒的罪名,那些被脅迫或者誘惑的人,可以悄悄地離開,開始新的生活。


    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就像三年前那個雨夜,野櫻子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襟,她在臨死前塞給他的不僅是鑰匙,還有一個選擇,一個可以拯救更多人的選擇。


    \"對了,\"田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在清理廢墟的時候發現的,應該是野櫻子的遺物,\"他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枚小小的懷表,表麵已經被煙熏黑,但依然能看清上麵刻著的字:給我最親愛的弟弟。


    陸陽的手微微發抖,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野櫻子會選擇自己,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結局,而這枚懷表,是她留給真正弟弟的最後禮物。


    \"她還有個弟弟在國內,\"陸陽輕聲說,\"現在應該已經長大成人了,\"他合上盒子,放進口袋,\"等這一切都結束,我會親自把它送給他。\"


    遠處的鍾聲響起,驚起一群飛鳥,雪花在空中飛舞,像是在演奏一曲無聲的離別曲,陸陽看著這座即將消失的建築,想起了很多事。


    那些在檔案室裏發現的秘密,那些為了理想獻出生命的人,那些在黑暗中掙紮的靈魂,都將隨著這座建築一起,成為曆史的塵埃。


    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消失,比如野櫻子的微笑,比如川島最後的醒悟,比如那些在風雪中依然堅持的信念。


    \"我們走吧,\"陸陽轉身對田中說,\"這裏的故事已經結束了,\"他的目光望向遠方,那裏有新的任務,新的挑戰,而他,將繼續守護著這個世界的光明。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掩蓋了滿鐵大樓的廢墟,就像時間終將掩蓋所有的傷痛,但在陸陽的心裏,那些記憶將永遠鮮活,提醒著他,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而這些選擇,最終會塑造我們成為什麽樣的人。


    哈爾濱的春天來得總是特別遲,四月的街頭依然飄著零星的雪花,陸陽一身便裝站在中央大街的一家咖啡館裏,看著街對麵報亭前那個買報紙的老人,那是老關派來的交通員。


    老人買了一份《哈爾濱日報》,隨手將它折成特殊的形狀,放在報亭的角落裏,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陸陽端起咖啡,透過霧氣朦朧的玻璃窗,看見老人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監獄,三個同誌。


    咖啡的熱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升騰,陸陽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杯沿,他現在的身份是滿鐵調查部的山佐少佐,負責審查哈爾濱地區的可疑人員,而監獄正好在他的管轄範圍內。


    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老人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報亭,陸陽走過去,從那疊報紙中抽出一張,展開時,一張小紙條從折縫中滑出:李文、張海、王德,滿鐵運輸部職員,本月15日將被轉移。


    紙條上的字跡工整,顯然是經過精心偽裝的,陸陽將它放在煙盒裏點燃,看著紙片在火焰中化為灰燼,這三個名字,他在滿鐵的人事檔案裏見過,都是普通的職員,沒有任何異常記錄。


    但他知道,正是這種看似平常的身份,最適合做地下工作,就像他自己一樣,在滿鐵調查部這樣敏感的部門裏,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


    迴到辦公室,陸陽翻開監獄的檔案,這三人是在例行檢查中被抓的,罪名是持有可疑文件,但審訊一直沒有突破,按照程序,他們將在15日被轉移到關東軍特高課。


    時間不多了,一旦到了特高課,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出來,陸陽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開始在腦海中勾勒營救計劃。


    川島的辦公室位於滿鐵大樓的頂層,透過落地窗能俯瞰整個哈爾濱城,此刻暮色四合,城市的燈火如同星辰般閃爍,而辦公室裏的氣氛卻凝重得令人窒息。


    \"山佐君,\"川島站在窗前,背對著陸陽,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聽說你對監獄裏那三個滿鐵職員很感興趣?今天下午又調閱了他們的檔案。\"


    陸陽的心跳加快了一拍,但表麵上依然沉穩,\"是的,長官,我覺得他們的案子有些蹊蹺,\"他停頓了一下,\"作為滿鐵的職員,他們的背景太過幹淨了。\"


    川島轉過身,鏡片反射著台燈的光芒,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哦?說說看。\"


    \"正常的滿鐵職員,多少都會有一些社會關係,\"陸陽不緊不慢地說,\"但他們三個,除了工作,幾乎沒有任何社交活動,這反而顯得可疑。\"


    辦公室裏安靜得能聽見鍾表的滴答聲,川島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所以你認為,他們可能另有身份?\"


    \"是的,\"陸陽點頭,\"我懷疑他們可能是工當的地下工作者,建議暫緩移交特高課,由我親自審訊。\"


    這是一步險棋,但也是唯一的機會,如果川島同意,他就能爭取到更多的營救時間,如果川島起疑,那麽不僅三位同誌會有危險,他的身份也可能暴露。


    川島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山佐君果然細心,\"他將文件遞給陸陽,\"我也有同感,所以已經向特高課申請推遲移交,你有一周的時間。\"


    陸陽接過文件,心裏鬆了一口氣,但他知道,這可能是川島的試探,接下來的一周,他必須格外小心。


    走出辦公室時,夜色已深,城市的燈火在霧氣中顯得格外朦朧,陸陽站在走廊上點了支煙,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就像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田中從陰影中走出來,低聲說:\"少佐,我已經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明天的審訊室,\"他頓了頓,\"需要用刑嗎?\"


    陸陽搖搖頭,\"不用,\"他掐滅煙頭,\"準備一些煙酒和點心,我要和他們好好聊聊。\"


    夜風吹過,帶來遠處鬆花江的潮氣,陸陽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就在這時,田中推門進來,\"少佐,川島長官要見您,\"他的聲音有些緊張,\"好像是關於監獄那三個犯人的事。\"


    陸陽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臉上依然保持著平靜,他整理了一下軍裝,朝川島的辦公室走去,皮靴在空曠的走廊上發出沉重的迴響。


    夜幕降臨,滿鐵大樓的燈光一盞盞亮起,像是無數隻窺視的眼睛,而在這座充滿秘密的建築裏,一場關乎生死的較量即將開始。


    第二天一早,陰沉的天空下著細雨,陸陽坐在審訊室裏,桌上擺著一包\"長城\"香煙和一瓶上等的茅台,這是他特意準備的,因為這兩樣東西在東北已經很難買到。


    李文是第一個被帶進來的,他看上去很平靜,眼神裏沒有常見的恐懼,這讓陸陽更加確定了他的身份,隻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才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如此鎮定。


    \"李先生,請坐,\"陸陽用流利的中文說道,同時推過去一支煙,\"我們今天就隨便聊聊。\"


    李文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位日本軍官會說如此標準的中文,他猶豫了片刻,接過香煙,但沒有點燃,而是在手裏把玩著。


    \"長城煙,\"陸陽自己點上一支,\"延安產的,味道很特別,\"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文一眼,\"我想你應該很熟悉這個味道。\"


    李文的手指微微顫抖,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山佐少佐說笑了,我隻是個普通的滿鐵職員,從沒去過延安。\"


    陸陽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推到李文麵前,\"這是去年八路軍在平型關的戰鬥照片,最左邊那個人,是不是很眼熟?\"


    照片上的戰士們正在慶祝勝利,而最左邊那個年輕人,赫然就是李文,隻是比現在年輕了一些,頭發也更長。


    審訊室裏安靜得可怕,隻能聽見外麵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李文的臉色變得蒼白,但依然強作鎮定,\"山佐少佐,這可能是認錯人了。\"


    \"不,我沒認錯,\"陸陽壓低聲音,\"就像我也沒認錯張海和王德,你們都是老關派來的同誌,\"他看著李文震驚的眼神,輕聲說出了一句暗語,\"鬆花江的水,今年格外清。\"


    這是組織約定的聯絡暗號,李文的瞳孔猛地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日本軍裝的人,\"你是......\"


    \"噓,\"陸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牆上有耳,我們還在演戲,\"他提高聲音,用日語嗬斥道,\"你這個頑固分子,不見棺材不掉淚!\"


    同時,他的手在桌子下麵快速打著手勢:三天後,午夜,我會來救你們,讓張海和王德都做好準備。


    李文立刻會意,配合著露出痛苦的表情,\"山佐少佐,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陸陽立刻變臉,一把掀翻審訊桌,\"帶迴去關著!明天繼續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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