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之前思想走入誤區了。


    他不是沒查過盛德行的那些人,也不是沒讓人盯著他們,但也僅僅隻是查過,和僅僅隻是盯著。


    他沒有深入的去調查,也沒有讓人對他們進行逼問。


    他先入為主的認為這些家夥隻不過是被徐友德拋棄的棄子。


    刀三很是懊惱,他很是責怪自己,如果這時候是刀一在這裏,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他絕對不會疏忽。


    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那些人,最起碼他會刑訊逼供一次。


    問題就在這裏,他相信這些人絕對扛不住一次刑訊逼供,他相信一次他就能有收獲。


    偏偏他沒這麽做。


    齊炳文見刀三滿臉的不爽,很是不解:“三爺,我是哪裏說錯了嗎?”


    刀三苦笑著道:“不,你沒說錯,你說的很對。”


    齊炳文更不解了:“那三爺為何……”


    刀三歎了一口氣道:“沒什麽,我隻是感慨若換成刀一,不可能想不到這些,也不可能拖到現在。”


    齊炳文懂了,他笑著道:“我曾經聽人說過,刀一大爺是關雲長似的人物。”


    刀八這時候開口道:“開什麽玩笑?老大怎麽可能比的上關老爺?老大就是腦子比我們好使一些而已。”


    刀三瞪了刀八一眼:“你不是平時吹噓,論起比腦子除了大人沒人能及的上你?可你來我這邊幾天了?你想到了什麽辦法嗎?”


    刀八立馬叫屈:“這真不賴我,我主要是被三哥你誤導了,這事兒最早要是我接手的,恐怕早就……”


    不待刀八說完,刀三就搶過話道:“行了行了,別在這裏王婆賣瓜了,趕緊辦正事兒去。”


    刀八張了張嘴,本想再說些什麽,但見刀三眯起了眼睛,頓時就不吭聲了。


    要說聰明,刀八在刀衛裏真排不上號,但若說察言觀色、論鬼機靈、歪點子,刀八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他一看刀三眯眼,就知道刀三真的生氣了。


    一聲不吭的走了。


    ……


    刀八帶著一部分鉞字營的人到處抓人,鬧的是雞飛狗跳,這讓本就不太平的南昌城,更加的人心惶惶了。


    尤其是巡撫衙門裏坐著的那幾位。


    李康成聽完孫莽的匯報,滿臉的痛苦,捂著額頭頭疼的呻吟起來。


    辛家茂擰著眉頭道:“賈玨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康成擺了擺手,示意別問我,頭疼著呢。


    辛家茂轉頭看向了陸炳忠,陸炳忠這陣子很不對勁,在衙門裏一座就是一天,而且他好像突然變了聾子、啞巴,誰跟他說話,他都不搭理。


    “炳忠,你這幾天到底怎麽迴事兒?怎麽一直不說話?”


    陸炳忠心裏比誰都苦澀,他比誰都清楚賈玨要幹什麽,但他不能說,他隻能裝啞巴。


    見陸炳忠依舊不吭聲,辛家茂怒了:“陸炳忠你他娘的到底什麽意思?都到這個時候你還在這裏裝聾作啞!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瞞著大家?”


    他這麽一吵吵,頓時把李康成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了。


    他捂著額頭愣愣的看著一言不發的陸炳忠,心中也嘀咕上了。


    “老陸,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咱們三個在江西合作了七八年了,還有什麽事兒是不能說的?”


    這話雖然說的很平淡,看起來也似乎是在好言相勸,但實際上卻是一句實打實的‘威脅’。


    什麽意思呢?


    意思就是說,咱們三個合作七八年了,誰屁股下麵都不幹淨,我們屁股下麵藏著什麽屎你清楚,同樣的,你屁股下麵藏著什麽屎我們也清楚,你要是真敢撇開我們搞見不得人的事兒,或者你要是敢出賣我們,那可別怪我們同樣出賣你。


    辛家茂這麽一說,陸炳忠終於撐不住了。


    他苦澀的道:“中丞大人,臬台大人,不是下官有意要藏著掖著,實在是這事兒下官不敢說啊,真要說出來,下官的全家老小全都得死光光,甚至九族都得被誅個幹幹淨淨。”


    “兩位大人,下官其實這心裏,比誰都要慌,比誰都要害怕。”


    嗯?


    李康成和辛家茂對視了一眼。


    倆人滿心裏都是疑惑。


    這怎麽迴事兒?


    怎麽突然就變成全家老小死光,甚至誅九族了?


    辛家茂眼珠轉了轉,和藹的道:“老陸,說句不好聽,咱們合作了這麽多年,幹了多少殺頭的事兒?真要抖露出來,恐怕咱們哥仨誰都得被誅了九族。”


    李康成和辛家茂合作多年,立馬就明白辛家茂要做套陸炳忠的話。


    讓急忙幫腔道:“老陸啊,老辛說的對,咱們哥仨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那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有什麽難處,何不說出來,讓我們幫你參詳參詳,難道你還怕我們哥倆出賣你是怎麽的?”


    辛家茂又道:“對啊,老陸,咱們哥仨早就綁到一塊了,你死了,我們也跑不了,我們死了,你也照樣跑不了,既然都這樣了,你還憋個什麽勁兒啊,你也不怕把自己給憋壞了?再說了,這天底下哪有過不去的坎兒啊,你有什麽難處說出來,咱們三個臭皮匠,也能頂個諸葛亮嘛。”


    說實在的,陸炳忠有些心動了,這秘密壓在他心裏這麽多年,已經快要把他壓垮了。


    尤其是最近徐友德‘失蹤’之後,這壓力一下子達到了頂點,是真的快要把他壓死了。


    猶豫了半晌,陸炳忠一咬牙,決定把秘密說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


    陸炳忠吧啦吧啦一頓說,李康成和辛家茂聽完之後人都驚呆了。


    沉不住氣的辛家茂急急的道:“啊?你說什麽?你幫大殿下在江西藏了一筆巨款?而且還是……”


    後麵那幾句話,辛家茂沒敢說出來,因為他怕。


    但已經豁出去的陸炳忠卻沒有了任何的顧慮,他點了點頭道:“是的,若是當今萬歲爺龍馭上賓之後,坐上那龍椅的不是大皇子,大皇子就打算在江西自立為王,而我手裏的那筆錢就是大皇子起事的資本。”


    辛家茂的額頭冒了汗了,鬥大的汗珠嘩啦嘩啦的往地上砸。


    他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兒了。


    這事兒大概率是泄露出去了,而且賈玨絕對知道了。


    李康成不知道怎麽的,反倒是冷靜下來了,他擰著眉頭沉吟了片刻後道:“老陸,這事兒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陸炳忠歎了一口氣:“唉,除了我之外,還有盛德行的掌櫃徐友德也知道,而且這筆錢就是徐友德在保管著。”


    啪~~~


    李康成猛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這突來的巨響把辛家茂和陸炳忠都給嚇了一大跳。


    辛家茂一邊擦著冷汗一邊氣唿唿的問道:“中丞,你這是幹什麽啊,突然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差點把我的魂都給嚇沒了。”


    李康成沒理會辛家茂,他自顧自的道:“我知道,我明白了。”


    辛家茂不解:“中丞,你知道什麽了?明白什麽了?”


    李康成道:“我知道為什麽大皇子突然出現在九江了,我也明白賈玨的人在搞什麽鬼了,大皇子和賈玨,都在找徐友德手裏的那筆錢。”


    陸炳忠一下子楞住了:“中丞大人,你是怎麽知道大皇子來了九江的?”


    辛家茂也楞了一下:“是啊,中丞大人,你是怎麽知道大皇子來了九江的?”


    李康成明白這倆人是什麽意思,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於是他道:“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再瞞著你們了,大皇子殿下身邊的謀士孫嘯天,其實是老夫的門生。”


    辛家茂和陸炳忠秒懂。


    辛家茂拱了拱手道:“不愧是中丞大人。”


    陸炳忠則是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也隻說了,前陣子大皇子讓人悄悄給我送來了消息,說徐友德暴露了,讓我提前下手把徐友德弄死,但不知道怎麽迴事兒,等我安排好人要動手的時候,卻發現徐友德先我一步消失了。”


    李康成擰著眉頭道:“你是在懷疑有人走漏了消息?你在懷疑老夫?”


    都這時候了,陸炳忠也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了,他確實是懷疑有人走漏了消息,而且根據剛才李康成的話來看……


    陸炳忠拱了拱手:“還望大人體諒,茲事體大,我不得不懷疑。”


    辛家茂這邊急了,但不等他開口的,李康成就伸手攔下了他。


    李康成看著陸炳忠道:“你這樣想,老夫不怪你,因為若是把老夫換在你的位子上,老夫也會如此懷疑,但老夫可以給你保證,這事兒絕對不是老夫走漏的消息,因為老夫收到信之後,當即就把信焚毀了,而且那封信在老夫打開之前,仔細的檢查過,確實沒有人拆開過的痕跡。”


    陸炳忠道:“中丞大人,下官並非是懷疑大人,而是懷疑您那位學生,或者說大皇子身邊的那些謀士,無意間走漏了消息。”


    雖然大皇子身邊的謀士,他們枕邊的女人各個都是間諜,但這次還真不是他們走漏的消息。


    這次是賈玨自己猜出來的,從白素素那裏猜出來的。


    李康成擰著眉頭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辛家茂這時候道:“中丞大人,事到如今,我們該怎麽辦?”


    李康成沒吭聲,而是轉頭看向了陸炳忠。


    陸炳忠道:“中丞大人,下關覺得,這事兒最關鍵的是,先賈玨一步找到徐友德。”


    旁邊的辛家茂擰著眉頭道:“這怎麽可能?街上鬧出來的動靜,足以說明賈玨已經有了徐友德的消息,或者說知道該從哪裏入手能找到徐友德了。”


    李康成覺得辛家茂說的話很有道理,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陸炳忠卻不同意,道:“不,我恰恰覺得這是賈玨狗急跳牆的表現。”


    “嗯?”李康成很是意外的道:“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陸炳忠道:“若換成是大人,如果大人您真的有了徐友德的消息,那您還有必要如此大動幹戈的去抓盛德行的人嗎?”


    李康成情不自禁的搖了搖頭:“不會。”


    辛家茂這時候道:“理是這麽個理,但也不排除賈玨是在放煙霧,想要迷惑我們。”


    李康成又搖擺起來了,因為辛家茂說的也很有道理。


    陸炳忠歎了一口氣道:“大人,不管如何,我們都要試著去找一找。”


    辛家茂道:“怎麽找?盛德行的人剛剛已經被家覺得人都抓走了。”


    李康成擰起了眉頭。


    陸炳忠道:“盛德行的人確實很關鍵,但我想還有一個人,也很關鍵,而且這個人,絕對沒被賈玨抓去。”


    李康成和辛家茂都是一愣。


    辛家茂急急的道:“是何人?”


    陸炳忠道:“徐友德的老管家,徐來福。”


    辛家茂的眉頭擰了起來:“你是如何確定這人沒被抓的?”


    陸炳忠道:“我的人早早的就開始監視徐友德的家人了,若是賈玨的人對徐友德的家人動手,那麽我的人一定會第一時間來通知我,可到現在,我的人也沒來。”


    李康成扭頭看向了辛家茂。


    辛家茂秒懂李康成這一眼的意思,他拱手道:“我馬上帶人去把徐來福控製起來。”


    李康成點了點頭:“好,不過要記住,千萬不要被賈玨的人發現了,而且不要帶到衙門裏來,帶去個秘密的地方看起來,等晚些時候,我們喬裝打扮一番,一起過去。”


    辛家茂一抱拳走了。


    ……


    是夜


    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門前,突然來了三個穿著連帽黑鬥篷的人。


    其中一人山前輕輕的、很有規律的敲了幾下門。


    吱呀~~~


    片刻後,門打開了一條逢。


    裏麵的人低聲的問道:“什麽人?”


    那敲門的人壓低了聲音道:“我,辛家茂。”


    裏麵的人慌忙叫了一聲大人,然後打開了大門。


    等辛家茂三人進了院子之後,這人在門外打量了半晌,確定沒人看到,這退迴到院子裏關上了大門。


    而就在大門被關上的那一刻,不遠處的房頂上冒出來幾個人。


    這些人各個頭頂上帶著一個奇怪的帽子,帽子前麵掛著兩根奇怪的似竹筒一樣的東西。


    其中一人道:“嘿,八爺,還真被您給猜著了。”


    原來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刀八以及他的部下。


    刀八也嘿嘿的笑著道:“任他幾個奸詐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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