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迪莉亞哭得滿眼是淚,哽咽道:“這是神的旨意,黑袍是神對我們的保護。”


    洛九摸了摸她單薄的袍子,“就靠這個保護?”


    科迪莉亞垂下眼眸,“我們的國家是這樣要求的,而且我父母也說,遮蓋住身體,是為了保護我,可以避免被騷擾。”


    洛九深深的歎了口氣,“科迪莉亞,如果你的神真的可以保護你,那麽剛剛為什麽不出現呢?”


    科迪莉亞沉默的低下頭,洛九又道:“如果神真的要保護你,應該賜予你神力,而非一件行動不便的袍子。如果你的國家真的要保護你,應該製定具有威懾力的法律,而非限製你穿衣服的自由。如果你的家人真的要保護你,他們應該讓你學習鍛煉變得強壯,而非教你怎麽把自己裝進套子裏。


    如果用一塊布把自己罩起來,就能阻止犯罪,還要武器做什麽?


    你信不信,我手裏拿著一把槍,哪怕我穿著比基尼也沒人敢來騷擾我?”


    科迪莉亞咬著唇,看了看洛九,又看了看自己,卑微道:“我不能像你這樣,我太懦弱。”


    “不,你可以,你有手有腳為什麽不行?你隻是不相信自己可以變得強大。”洛九告訴她,“你從小到大,不斷有人告訴你,給你灌輸你很弱小,需要被保護的思想,你才會天然的以為自己永遠無法變得強大。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你知道我們國家的領袖怎麽說嗎?”


    科迪莉亞瞪大了好奇的眼睛,洛九道:“他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凡是男同誌能做到的,女同誌也能做到。”


    洛九握著她冷冰冰的手指,溫暖的告訴她,“你或許聽說過,我的國家經曆過戰爭,在抗日戰場上,不完全統計,女兵人數多達209萬(該數據來源於團結出版社出版書籍《中國婦女與抗日戰爭》,94頁)。她們像男人一樣衝鋒陷陣,保家衛國,沒有人會對自己說不行。


    你聽說過長征嗎?那時候有些女兵還裹著小腳,但她們也不會覺得自己不行,她們可以和男人一樣,曆經千難萬險完成兩萬五千裏的漫漫征程。


    我們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能將希望寄托到別人身上,能依靠誰?能依附誰?靠山山會倒,靠樹樹會搖。


    神明不能救你於危難,絕境最終還是要靠你自己走出去。外麵天高海闊,何不自強起來,去征服這個世界?”


    洛九說完,取出一把刀和一個針線包擺在科迪莉亞麵前,“你可以選擇縫補衣服,繼續在那個陰晴不定的惡魔身邊,膽戰心驚的活下去。你也可以選擇拿起武器,保護自己,從此以後昂首挺胸的過自由的日子。”


    科迪莉亞沉默著,睫毛不停地抖動,努力的消化著那些她從未聽過的話。


    洛九起身離開了,她要去洞穴那裏,查看封門的情況。


    科迪莉亞看著地上的刀和針線,又看了看格瑞斯,最後看向這裏的長者——孔老太太。


    她問:“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孔老太太瞥了眼外麵的管家諾托,靠在她身邊,低聲道:“我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但是如果有一個人打了我,無論他是誰,他有多大的力氣,他最好不要睡覺。”


    科迪莉亞疑惑:“為什麽?”


    孔老太太笑了一下,拿起那把鋒利的短刀磨了磨指甲,“你說呢?”


    怪物已除,大家鬆懈下來,仿佛被抽幹了力氣。


    外麵的怪蟲燒著燒著,飄出了香味兒。膽子大的奧尼爾掰下來一塊腿肉,垂涎欲滴,“不知道這能不能吃。”


    旁邊的人攛掇他,“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奧尼爾猶豫了一下,“我去問問洛首領。”


    他拿著羊腿那麽大的一塊肉,往洞穴去,旁邊幾個黑人兄弟連忙跟上。


    諾托烤著火渾身乏累,大家基本上都沒睡好,折騰到現在,天都快亮了。他懶洋洋躺在篝火邊躲懶,疲憊的合上了眼睛。


    蹲在洞口觀望的格瑞斯出來看了看,見他已經睡著,連忙快步迴到密室,低聲告訴科迪莉亞,“他睡著了,睡得很沉。”


    科迪莉亞緊張得咽了咽口水,握緊那把短刀,小心的藏到袖子裏。


    她看了看格瑞斯和孔老太太,“我出去了,你們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吧。”


    兩人這時不由跟著緊張起來,格瑞斯道:“你傷了他,他叫嚷起來,昂薩不會放過你的。”


    科迪莉亞咬了咬牙,“死人就不會叫嚷了,這幾年,他們主仆打我的次數還少嗎?我不傷他,我殺他,也是他應得的。”


    孔老太忙問:“要不要幫忙?”


    科迪莉亞果斷的搖了搖頭,握著刀,萬分緊張的出了密室。


    她雙眼盯著火堆旁躺著的諾托,一步步靠近。


    嘭!科迪莉亞腳下絆在了奧尼爾遺落的鐵棍上,整個人摔了出去。


    她不敢出聲,悶聲往起爬。格瑞斯和孔老太見狀,急忙把她拖迴到密室裏。


    格瑞斯:“怎麽樣?傷到自己沒有?”


    科迪莉亞蹙眉搖了搖頭,孔老太太心驚道:“幸虧你這刀沒傷到自己,不然可咋整啊?”


    格瑞斯看著科迪莉亞摔傷的膝蓋,不由有些動搖,“要不算了,你一晚上沒休息好,剛剛又受了驚嚇,改日吧。”


    科迪莉亞搖頭,“等大家都休息好了,就沒有機會動手了。”


    她一咬牙脫掉礙事的黑袍和頭巾,又一次拿起刀走了出去。


    這是科迪莉亞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起了歹念。


    她跌跌撞撞,步履有些踉蹌,卻無比堅定。


    她終於來到諾托身邊,跪坐在地上,審視著麵前的這個人。


    腦海中的畫麵飛速的閃過,像她這樣被買來的情人是得不到尊重的,連昂薩的管家隨從都不如。她年少時便到了昂薩身邊,極盡努力討好所有人,隻是為了求一個生存的空間。然而,卻還是少不了被教訓。


    昂薩性格暴躁,稍有不如意便大發雷霆。在島上時,他毫不留情的屠殺了數十人。諾托是昂薩最忠誠的狗,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對科迪莉亞時常規訓嗬斥,動則打罵。


    科迪莉亞跪在諾托身上,雙手緊握著刀,恐懼和憤怒交織在一起,明明滿腔怒意,卻還是控製不住的發抖。


    在這一刻,諾托莫名的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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