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陪著笑,低聲提醒他,“總統,救國軍的幾個頭頭都是女的。”


    袁大頭鼻子裏哼了一聲,“那能一樣嗎?她們是從海外迴來的,喝的是洋墨水。


    留洋留的把老祖宗傳下的規矩都忘了,不遵守三從四德,好好嫁人生子,鬧起革命來了?


    哼,我看她們就是秋後的螞蚱,瞎蹦躂,而且還蹦躂不了幾天。


    向各國宣戰?這幾個女人真是瘋了。咱們都不用動,自有各國聯軍出手。


    讓她們招,我看她們能招到什麽貨色!”


    幾乎同時,相同的報紙也被送到了奉天大帥府的餐桌上。


    張漢卿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摸過報紙,一眼掃過去,忽然愣住:“爸,救國軍在招兵。”


    老張不以為意,“她們的地盤一麵臨海,三麵被包圍,四麵八方都是敵人。我要是她們,我也火急火燎的招兵。不過死丫頭動作挺快,比我想象中快多了。”


    張漢卿又說:“爸,她們一月軍餉二十大洋。”


    老張愣了一下,“她們哪來這麽多錢?難道過完這個月,下個月不過了?不妙啊。”


    老張歎了一口氣,以他敏銳的嗅覺,他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從昨晚他和洛九的通話中,便感覺到對方是個有頭腦的人,且對下屬不錯。


    在禦下這方麵,老張是行家。他重視手下將士,所以才有那麽多人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為他賣命。


    沒想到洛九一個小丫頭,也懂得籠絡人心。


    如果她隻是一個重情重義的莽婦,老張隻會把她當綠林土匪,雖然有人跟著,人也有限,成不了大事。


    可她還有錢,常言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救國軍這次異軍突起,隻怕要成為一支勁敵。


    老張正沉思著,忽然見兒子驚詫萬分的舉著報紙,指著上麵的加粗字給他看。


    老張馬馬虎虎度過兩年私塾,大字認不得幾個,眯著眼睛看,“男女不……不什麽,小崽子,你考你爹呢?”


    張漢卿忙道:“男女不限,女的也可以加入救國軍!”


    老張用力的撓了撓頭,“這不瞎胡鬧嗎?她們到底想幹啥呀?這幾個瘋娘們兒,她們是不是真的瘋了?”


    就在各方勢力都被這份報紙搞得暈頭轉向的時候,一輛馬車拉上一口袋大米,一床破被褥,還有一個破包袱壓住報紙,向著紅島的方向頭也不迴的出發了。


    趕車的是四十多歲的王老漢,他一路走一路喊著,“去紅島,參加救國軍,願意走的上車!”


    兩個青年學生拿著報紙跳上了馬車,他們掏出紙筆寫了個牌子,上麵寫著:去紅島,當救國軍!


    馬車從小村莊到了縣城,經過鬧市,被辦喜事的隊伍都擋住了。


    花轎裏新娘毫無喜色,她手裏握著把鋒利剪子,一臉的悲愴。


    就當她要將剪子刺向自己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麵的報童在喊著:“救國軍向全國征兵,每月二十大洋,男女不限!”


    睫毛顫動,她立刻將剪子收起來,大喊著:“停轎!趕緊停下來!”


    轎夫不明所以的停下,隻見新娘子飛快的跑出來,一把掀開蓋頭,把報童喊住,“我買報紙!”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議論道:“這新娘子是不是腦子不太好?這時候她買什麽報紙啊?”


    喜婆也趕緊勸,“莫耽誤了吉時,快上轎吧。”


    前麵騎馬的新郎官不耐煩的從馬上下來,這時圍觀的眾人才發現他是個瘸子,看起來已經有四五十歲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這小姑娘的爹呢。


    她“爹”皺著眉,呲著一口大黃牙嘖嘖作聲,怒罵道:“沒規矩的東西,還沒過門就敢起高調,自己掀了蓋頭,你還想不想進我們韓家的門?”


    新娘子咬著牙,把心一橫,“不想!我要當兵去,你愛娶誰娶誰。”


    她瞄了眼人群,抬腳就跑。


    她“爹”氣得大罵:“把她給我抓迴來,老子今天非要了她不可!”


    身邊隨從出動,王老漢和車上的兩個學生對視了一眼,趕緊駕車追過去,邊追邊喊:“我們是去紅島參加救國軍的,上車咱就走!”


    新娘子一把推開纏人的喜婆,緊跑幾步跳上了車。


    她“爹”帶著人在後麵一瘸一拐的追,嘴裏拚命的喊著:“臭婊子,你給我迴來!讓我抓住,我打死你!”


    新娘子坐在馬車上大喊:“你個又臭又老的死瘸子,老娘去參軍了!別讓我再看見你,下次看見你,我就拿槍斃了你!”


    此時,救國軍參謀急忙忙跑進了作戰室,“幾位首長,你們快出去看看,城門口可熱鬧啦!”


    洛九等人對視一眼,急忙戴上軍帽,快步往城門口趕,四人站在城牆上,隻見下麵黑壓壓一片,全是人腦袋。


    不過一上午的工夫,紅島城門口的征兵登記處,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男女老少,連幾歲的孩子都有。


    洛九拍了拍小朋友的腦袋,“小孩兒,幾歲了?”


    “八歲。”


    “你來幹什麽?”


    “跟你們一起打洋鬼子。”


    洛九笑了笑,“我們要求至少得到十八歲,你等你比槍高的時候再來。”


    她從兜裏摸出一枚銀元,“拿去買糧食,好好吃飯,以後長得又高又壯,一定讓你參軍。”


    隊伍中也有不少女子,男女混在一起站著,很快引起了一起事故。


    一個痞子模樣的家夥,上下打量著排在他前麵的幾個女學生,“哎,你們拿得動槍嗎?就來參軍。”


    前麵女學生迴頭看了他一眼幹巴瘦的身材,冷聲道:“你能拿得動,我們就能拿得動。”


    “嘿嘿,好玩兒。長得白白嫩嫩的,說話還挺有勁兒。”那痞子一臉壞笑,“你們談對象了沒有?參軍了可得跟男人睡在一起,你們怕不怕?”


    “你胡說!”幾個女學生氣道:“你說話放尊重點,我們是來打仗的,不是給你調戲的。”


    那痞子哈哈大笑,“小妹妹,你們讀書讀得真天真啊。你想想,哪支軍隊招女人?


    女人打什麽仗?招你們肯定是為了犒勞我們爺們兒的。


    你們那點勁兒,跟撓癢癢差不多,讓我看看你這小手,你哪能開槍啊?哈哈……”


    他奸佞的笑聲還未結束,忽然被人從身後猛地踹了一腳,整個人平地飛出去三四米,狠狠摔了個狗吃屎。


    他呸呸吐了兩口土,大罵道:“操你祖宗,哪個狗日的暗算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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