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瓊斯雖然聽不懂中文,但他感受到了馮琦眼中的殺意。


    洛九輕咳一聲,翻譯道:“她說,這麽點錢,工人們會死的。他們每天長時間做工,大傷小傷,二十便士買藥都不夠。”


    瓊斯攤了攤手,“那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也許他們在你們的國家連二十便士都賺不到,不然他們為什麽要漂洋過海到這兒來?”


    瓊斯靠在座椅上,點燃了一支雪茄。


    “年輕的姑娘們,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公平或者公正,那是國與國平等的時候人們才有資格提的。


    現在,日不落帝國是世界第一,大清是倒數第一。


    等什麽時候,大清的皇帝能夠和我們國王平等的坐在一張桌子上時,你們再來為那些工人們提要求吧。”


    大清皇帝哪有機會和日不落國王坐在一張桌子啊?


    何況,大清皇帝很快就要掛了。下一任運氣不好,上位沒多久就大清就亡了。


    唉。


    四人坐在廣場上,頗為沮喪。果然是落後就要挨打,弱國的人民也無法爭取到合理的所得。


    樊順等人靠過來,看見她們的表情,不用問就知道談判的結果了。


    他早有預期,反而安慰她們,“不成就不成吧,咱們進了勞工營,就像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便是人家做主了。”


    洛九歎息著看向這片異國的天空,“難道你們就認命,在這裏被剝削一輩子?”


    “不認命又能怎麽樣?”樊順撓了撓大腦門,“二當家的,你看看這裏的高牆,這裏的警衛,想逃?恐怕連命都會沒有。你們當家的各懷本事,我們這些人隻能吃槍子了。”


    洛九搖頭,“不會的,假如我們能解決警衛問題,你們跟不跟我們走?”


    樊順道:“跟!當然跟!就算迴鄉種田,也比在這兒受這些鬼氣強,可……可我們怎麽迴去?”


    是啊,這麽多人,私逃出去,沒有合法的身份,迴鄉的路又迢迢萬裏,怎麽才能迴去呢?


    洛九腦子裏閃過那張名片,那張名片雖然沒有遞到她手裏,但她當時掃了一眼。


    應該沒有記錯吧?


    *


    這天瓊斯外出辦公,要第二天才能迴來。鍾嘉靈給瑪麗安送藥的時候,加了點安眠藥,屋子裏的人很快睡熟。


    程瑤瑤則守在安妮的門口,向下打了個ok的手勢。


    洛九快步走到客廳,第一次拿起了瓊斯家的電話。


    此時的電話還是需要撥號碼盤的,寂靜的夜裏,這個聲音顯得尤其刺耳。


    洛九緊張得心砰砰直跳,馮琦拿著槍站在入室門門口,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的情況。


    洛九按照記憶中的數字撥通了十位數的號碼,緊張得等待著對方接聽。


    鈴……鈴……鈴……


    洛九緊握著指節,暗自祈禱,“接電話啊,拜托,接電話。”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禱告,十幾秒後,聽筒裏傳來一聲慵懶的應答:“喂。”


    對方說的是英文,洛九嚐試著說了句中文:“您好。”


    對方頓了一下,用中文問她,“哪位?”


    洛九忙道:“是我,姐姐,我們在中藥店見過,您還記得我嗎?”


    “記得,勞工營裏的小妹妹。”


    “是,上次您說可以幫助我們。我們這裏有很多人,如果我們逃……我們出去的話,您能夠暫時收留一下嗎?”


    對方沉默了片刻,“很多,是多少?”


    洛九:“八千到兩萬,現在不確定具體數字。”


    對方笑了笑,“妹妹,你太看得起我。我隻是一個被迫離鄉的小商人,做了一點貨物生意。如果我能藏這麽多人,早就殺迴老家去了,還在這兒鬼地方做什麽?”


    洛九抿了抿唇,“那……四十五個人可以嗎?我們四個姐妹,還有四十一個孩子。”


    “可以。”對方毫不猶豫的迴答。


    洛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跟人掉到海裏,隨手一抓,就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一樣。


    她不得不確認一下,“您說什麽?”


    對方爽朗的笑了笑,“我說可以,這點人我還是養得起的。”


    “太好了!謝謝姐姐,您叫陸……陸……”


    “嘶,你怎麽記住了我的電話號碼,沒記住名字啊?”


    洛九無奈,“當時你的手指恰好按在名字上了。”


    對方又是一聲大笑,“我叫陸逢春,不過我可告訴你,我在華人圈的聲譽可不怎麽好,這一點,我不想瞞你。”


    洛九不屑道:“聲譽是什麽東西?別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噴出點唾沫星子而已。


    陸姐姐有過人的膽識,又何必在意這些?”


    陸逢春沉默幾秒,暗自點頭,“好,你們什麽時候來?我會準備好接應。”


    洛九忙道:“我們還沒有具體的計劃,我想著如果你不收留我們的話,我們就不用計劃了。”


    “我收留你們,你們現在可以計劃了。”


    “好,等事情確定下來我聯係你。”


    洛九興奮的掛了電話,招招手撤迴在樓上樓下放哨的三人,迴房一起研究這個大計劃。


    此時距離她們穿到這一時空,已經有一個月了。


    係統前些天發布了升級條件,殺敵八千。


    當時一看到這個升級條件,馮琦立刻說:“這裏的洋鬼子加起來都不到八千,咱們總不能喪心病狂把弟兄們都殺了湊數吧?”


    鍾嘉靈當時躺在床上笑得流眼淚,“那一個個老弱病殘的,咱也不下去手啊。”


    洛九說:“國際局勢不太平,早晚趕上打仗的時候。一戰死了一千六百萬人,還怕勻不出咱的八千嗎?


    到時候,咱隨便找個地方一貓,等他們交戰的時候,丟幾顆手榴彈就有了。”


    升級不急,急得是思想教育。


    看瓊斯的態度,隻要她們一走,這些孩子第二天就會被賣了。她們必須得把孩子們帶走,這個時候,統一思想很重要。


    確定陸逢春能接應的第二天,洛九開始抽時間給孩子們上思政課。


    從我國古曆史講到鴉片戰爭,從當前國際局勢講到華夏民族的偉大複興。


    孩子們每天悄悄的跑到雜物間,安安靜靜的聽洛九姐姐講故事。


    她們有時群情激奮,有時悲痛大哭,有時驕傲,有時歎息。


    思政課上了一個月,洛九對每個孩子都多了許多了解,因為在講到近代史的時候,她們總能用親身經曆補充一些不會被寫到史書上的內容。


    普通百姓在時代的浪潮中,就像浮萍,生生死死,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這些孩子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卻被以幾塊錢的價格賣到了這裏。


    若不是四人的出現,隻怕這會兒孩子們會過著無法想象的淒慘生活。


    講到最後一課,洛九提出了一道思考題:麵對如此亂世,我們應該怎麽做?


    班裏有個孩子叫孟虎,呆頭呆腦的,品性倒是不錯,就是學東西慢了點,這次她第一個舉手。


    洛九頗為驚訝,“小虎說。”


    孟虎一臉認真道:“我們應該殺了瓊斯。”


    洛九瞠目結舌的愣了幾秒,“你……你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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