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壯和車穩悄悄地離開了食肆,假裝若無其事地迴到了客館。


    兩個人迴到自己的房間,把房門小心地關上,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先說話,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


    “好吧,我有事瞞著你。”還是子壯先開了腔,把理正司的腰牌從懷裏掏出來,遞給車振看。


    他壓低了聲音,“牌子是理正司給的,說路上可能會多一個護身符,我也沒有聲張。除了車穩知道此事,其他人都不知道,甚至連小主都不知道。”


    子壯的言外之意很明顯。


    既然他孩子的母親都不知道,所以車振不知道也應該是合情合理的。


    車振把腰牌接了過去,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將信將疑。


    “不過那孟勵富到底和理正司什麽關係,我真是一無所知。”子壯攤攤手,“人是你找的,我以前壓根就不認識他。”


    車振把腰牌遞還給子壯,看起來最終還是相信了子壯的話。


    “防不勝防啊。”車振長歎了一口氣,“我想事情怎麽可能這麽巧,還以為我運氣好呢。我說我要國都,而這孟勵富卻恰巧順路,而且出發的日期都一樣,原來是有意為之。我隻是不明白,理正司到底是什麽意思?”


    理正司背後是大司寇府,以君太後馬首是瞻。


    蒲大夫卻是朝廷司徒德的人。


    雙方明爭暗鬥,水火不容。


    在車振看來,如果理正司這次針對的目標是他,那矛頭可能指向的就是自己的舅舅蒲大夫。


    可是,如果針對的是子壯,這事情就更讓人摸不著頭緒了。


    既然這孟勵富要去國都做生意,而且假設他真的是理正司的暗探,那棵野人參為什麽要拜托子壯帶給小司寇呢?


    孟勵富直接送過去豈不是更方便?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兩個太緊張了。


    “也許,是我們兩個太疑神疑鬼了。”子壯提出了這種可能,“有可能……無論是我,還是孟勵富,都不過和理正司走得比較近一些而已。其實我們都不是理正司的人,起碼我不是。”


    雖然這句話的說服力不大,就連子壯也不太相信自己說得話。


    車振悶頭想了一會,但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最後也隻好作罷。


    天色已晚,明天還要趕路。


    兩個人決定晚上多警醒一些,連衣服也不敢脫,和衣躺下。


    ……


    辰時左右,夜色已深,門外忽然吱呀一聲,迅即沒了動靜。


    睡得迷迷糊糊的子壯猛然驚醒,悄悄地蹭到門口,透過門縫向外望去。


    順著聲音,子壯看到一個黑衣蒙麵的身影,從孟勵富的房間裏悄悄地溜了出來。他警覺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向院子裏摸了出去。


    看那個人的身材,的確和白天裏的孟勵富相差無幾。


    子壯心中一個激靈,顧不得多想。


    他迅速地把飛石囊掛在腰上,抄起一張包袱皮子蒙住臉,悄悄拉開門,躡手躡叫地走了出去。


    院子裏已經空無一人,剛才那蒙麵人已經不見了。


    子壯一咬牙,翻牆跳出院子,又看到前麵人影一閃,連忙躲進了陰影中。


    作為一個和毛臉鷙在北部荒原廝混的十幾年的野小子,又對付過郯國緝奴隊,還和郯軍正麵衝殺過,子壯這些年進步不小。


    無論是身手,還是危機之下的反應,都不是尋常人能比。


    在夜色中追蹤前麵的孟勵富,或者是疑似孟勵富這個神秘身影,還真難不倒子壯。


    子壯跟著前麵的那道神秘身影,時停時隱,不一會竟然離開客館幾百步。


    這時候,他們一前一後,已經到了一道戒備森嚴的高牆前。


    那牆高約三丈,子壯現在赤手空拳,自忖沒有能力能夠輕易翻牆而入。


    更何況,每隔一刻鍾左右,便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兵丁,手拿火把,從拐角處走出來,順著高牆巡邏經過。


    子壯屏住唿吸,緊緊地盯住那陰影中的神秘身影,看他到底有什麽後續動作。


    一隊巡邏的兵丁剛剛離開,那個神秘的身影果然有了行動。


    子壯看著他貓著腰,迅速地跑到高牆下,接著從懷裏掏出什麽東西,用力向牆頭拋了過去。


    繩子,對方拋出是繩子!


    子壯終於明白過來。


    那繩子的一端好像有什麽機關,起碼是有掛鉤,可以掛住在牆頭上。


    子壯望著對方抻了抻手中的繩子,手腳並用,迅速向牆頂爬去,不一會就爬到了牆頂。


    他蹲在牆頭,迅速地收拾一下繩子,然後縱身一躍,消失了身影。


    子壯暗歎一聲,“這是有備而來啊……”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樹,連忙貓腰快走幾步,哧溜溜地爬了上去,把自己的身體隱藏在樹冠裏。


    看那神秘的身影的高矮胖瘦,子壯幾乎篤定,對方就是孟勵富了。


    也就是說,今天那幾個護衛雖然說得是玩笑話,但居然一語成讖,這孟勵富的確是暗探無疑了。


    隻是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卻故意跟自己和車振同路。


    今天晚上,他鬼鬼祟祟的跑到這裏來,又是意欲何為。


    而且,這孟勵富剛才進去的,到底是個什麽地方呢?


    牆修得這麽高,又有兵丁定時巡邏,想必不是尋常地方。


    子壯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想立刻離開。


    一則是因為他的好奇心,二則是擔心自己受牽連。


    自己畢竟是和這孟勵富一起離開了蒲城邑,在安豐邑內又住在同一個小院裏。如果這孟勵富在安豐邑犯點什麽事情,不小心被官府給逮住了,自己一定會受到牽連。


    正在子壯急躁不安的時候,忽然眼前一亮。


    子壯伸長了脖子,就見那高牆後麵一片火光衝天,緊接著想起了急促的金鐸聲。


    我次奧……


    子壯一額頭冷汗。


    孟勵富這家夥,難道是跑到裏麵放火去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子壯就見一個人影從牆頭上露出頭來,然後把繩子收在懷中,接著跳了下來。


    隻是比較倒黴的是,就在孟勵富落地的一刹那,恰巧有一小隊巡邏的兵丁轉過了拐角。


    “抓住他!”


    一聲號令,大約有十多個手持酋矛的兵丁,殺氣騰騰地追了過去。


    “次奧,這狗日的孟勵富,還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子壯一腦門子冷汗,把手伸向了飛石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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