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圓潤看到那三條漢子在那邊嘀嘀咕咕,時不時地還朝自己這邊瞥上一眼,忍不住也對他們幾個多看了幾眼。


    目光對視,就是他是個傻瓜,也深深地感覺到他們幾個目光中的不善。


    而且,其中一個人,好像還有點麵熟。


    “糟了。”


    丁圓潤腦中一個激靈,忽然認出了對方,那不就是自己經常拳打腳踢的蛤蟆頭麽?


    這小子當時隻是一個小小的徒卒而已,平時連個屁都不敢放,應該沒有膽量托病休假的。


    也就是說,他應該參加了前幾天的城外決戰,現在還活了下來,也應該抖起來了……


    丁圓潤不是傻瓜,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拔腳就要走。


    那三條漢子臉色一變,立刻竄了上來。


    “哎吆,這不是丁圓潤麽?”


    蛤蟆頭的腿腳最利索,幾個箭步已經衝了上來,張開雙臂攔住了他,嘴裏還陰陽怪氣地喊著他的名字。


    “你……你要幹什麽?”


    丁圓潤沒跑出幾步,心裏暗暗叫苦,發現自己已經被他們三個人給包圍了起來。


    一個個摩拳擦掌,皮笑肉不笑。


    “狗日的,你敢罵我老母,我看你是活膩了!”


    對麵的蛤蟆頭忽然臉色鐵青,大聲地嗬斥道。


    丁圓潤楞了楞,腦子中立刻短了路。


    啥意思,自己沒說髒話啊,就是問了句“你要幹什麽而已”,這和問候他老母有啥關係?


    蛤蟆頭這是幾個意思?難道是耳朵不好?


    丁圓潤一頭的霧水,旁邊的甘小六趕緊給姓劉的大漢使了個眼色,然後過去親熱地摟住丁圓潤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說道,“你說你們這是怎麽了,有啥矛盾不能坐下來好好解決。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丁圓潤你好像也是個下士吧,怎麽能張口就問候人家的老母呢?”


    丁圓潤還是沒醒過神來,嘴裏喃喃地說,“沒有啊,我聽不懂你們……”


    “哎呀……”


    甘小六忽然殺豬般一聲慘叫,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捂住自己的肚子,身子直挺挺地向後仰去,“噗騰”一聲摔在地上。


    丁圓潤目瞪口呆,甘小六此時卻大聲喊道,“打人拉,丁圓潤這小子打人拉,哎呀……”


    丁圓潤終於明白過來了,知道這幾個人在陷害自己,哪裏還敢停留半步。


    看著甘小六忽然自己倒在地上,恰恰在包圍圈裏留下一個缺口,丁圓潤一看機會來了,連忙拔腳就跑。


    一條人影從旁邊撲了上來,一把就把丁圓潤撞到在地,就是剛才蓄勢已待的“劉大哥”。


    這家夥的身高體壯,就像一頭壯牛一般,差點撞斷丁圓潤幾條肋骨。


    丁圓潤倒地以後,這家夥還不算完,又狠狠地朝丁圓潤踢了幾腳,然後再假惺惺地把地上的甘小六拉了起來。


    “小六,你沒事吧。”姓劉的家夥一臉關切,朝甘小六擠擠眼。


    甘小六“痛”額頭上都是“冷汗”,扶住劉姓大大漢的一隻胳膊,小聲地呻吟著。


    “劉大哥,我還好,你別衝動。”甘小六一邊衝著對方使眼色,一邊招唿旁邊摩拳擦掌的蛤蟆頭,“蛤蟆頭,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人家是世家子弟,背後的靠山又硬,還是甲佐的人,我們惹不起。”


    “世家子弟怎麽了,就敢這麽囂張,就敢一個挑三個?”蛤蟆頭罵罵咧咧,看著在地上已經已經蜷縮成一隻蝦米,不停哀嚎著的丁圓潤,惡狠狠地又踢了他兩腳,“勞資為蒲城邑賣過命,為馬正司流過血,都沒有他現在這麽囂張!”


    三個人揚長而去,留下丁圓潤一個人蜷在地上哀嚎不止。


    又過了一會,等丁圓潤的哀嚎聲漸漸小了下來,那個剛才把丁圓潤攔下的馬丁才走了過來。


    他用水火棍戳了戳丁圓潤,一臉鄙夷地說道,“喂,還能走路不?能走就趕緊走吧,別在這裏哭喪了。這一兩天裏,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還沒見過哪個逃兵能活著走進馬正司。你再在這裏磨蹭一會,指不定還會遇到什麽人,發生什麽事——前邊那兩個,腿都被打斷了……”


    “腿都被打斷了?”


    丁圓潤全身發抖,臉色煞白,慌亂地朝四周望了望,咬著牙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向遠處走去。


    ……


    蒲直府邸的別院裏,一臉鐵青的蒲伯文已經摔碎了好幾個碗碟,現在正焦躁地在大堂裏踱來踱去。


    家裏的仆從早就戰戰兢兢地躲到了門廊下,廳堂裏除了蒲伯文以外,還或跪或坐,甚至是趴著五六個人。


    這幾個人一個個都是鼻青臉腫,都是今天上午去過馬正司的人,其中當然就包括了丁圓潤。


    那守門的馬丁倒是沒有嚇唬他,還真有兩個人被打斷了腿,現在用木板固定好了,呲牙咧嘴地架著拐找到了這裏。


    丁圓潤看得頭皮直發麻,可憐巴巴地望著不停地走來走去的蒲伯文,小心翼翼地哀求道,“甲佐大人,你可要為我們作主啊……”


    其他的幾個也立刻幫腔,一個個苦大仇深的模樣。


    “甲佐大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他們故意這麽做,顯然是沒把你放在眼裏啊……”


    “現在,還沒有那個弟兄能進得了馬正司的大門。再這麽下去,估計以後再也進不去了……”


    ……


    他們這些人都曾經是馬正司的邑甲,也曾長久地跟隨在蒲伯文的身邊,算得上是一夥人。


    要成為馬正司的邑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所謂的身手要好的之外,首先要看的是應征者的家世。


    如果應征者有士子的身份,也就是所謂的“君子”,當然是招募邑甲的第一選擇。


    蒲城邑城小人少,哪裏會有那麽多的士子。於是乎,那些並不是家中的嫡長子,沒有資格繼承家族爵位,但父親或者祖父恰恰是士子的子弟,也就有了充當甲士的機會。


    如果沒有上述的條件,也沒有和當初的馬正大人搭好關係,給夠好處,蒲城的普通國人是壓根沒有機會充當甲士的。


    不過,自車穩就任新的馬正大人以後,聽聞郯國人極有可能會入侵蒲城邑,蒲伯文第一個稱病休養,其他人也紛紛跟進仿效。


    有的是生了病,有的是受了傷,有的家中老母身體不適……


    林林總總,總共有四五十人暫時離開了邑甲的隊伍。不過,車穩當時也沒有生氣,反而鬆了一口氣。趁此機會,他從蒲城邑的普通國人中重新招募了不少的甲士和徒卒,給邑甲的隊伍來了一次大換血。


    現在郯軍已經撤走,那些以各種托辭離開邑甲的家夥又活泛起來,這幾天紛紛想到馬正司複職,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走進馬正司的大門。


    不是在門口被看門的馬丁刁難,就是被其他人隨便找個由頭痛打一頓。


    如果照這個態勢發展下去,等著他們論功行賞完畢,這些曾經離開邑甲的人,估計再也沒有機會迴到馬正司了。


    做不了邑甲,也就沒有了誘人的俸祿,也不能免除勞役,更不能橫行霸道,揚武揚威了。


    這日子,那就可難過了……


    迫不得已,他們紛紛找到了甲佐蒲伯文,想讓他幫他們出頭解決此事。雖然論功行賞是輪不到了,但好歹先把邑甲的差事給恢複了。


    更何況,蒲伯文當初也是因病休養啊,他自己也應該在乎自己的前途才是。


    丁圓潤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甲佐大人,幹脆你帶我們一起過去,我看那群狗日的敢把我們怎麽樣!你現在畢竟還是甲佐大人,隻要您那邊一發話,馬正司有哪個人敢說半個‘不’字!”


    此話一出,其他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立刻紛紛附和。


    “對啊,甲佐大人,你可是我們的主心骨啊,可不能讓車穩那個小子在馬正司飛揚跋扈!”


    “車穩畢竟剛上任不久,我們還有民正大人呢,還有邑宰大人呢……”


    “他想隻手遮天,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才行!”


    ……


    不提民正大人還好,一提自己的父親,蒲伯文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


    丁圓潤的想法,他以前不是沒有過,但也僅僅是想想而已。


    父親現在隻是代理民正大人的職位,能做多久還不敢說。


    前幾日父親迴來以後,特地把他叫了過去,耳提麵命,就讓他這段時間謹言慎行,最好是足不出戶,老老實實在呆在家裏。


    家主那邊的意思很清楚,隻要父親這段時間表現得中規中矩,不要惹出什麽麻煩,那就萬事大吉。半年之後,起碼這民正大人的位子就算是保住了。


    到了那個時候,即使蒲伯文這甲佐的位子保不住,他起碼可以在民正司裏混一個職位。


    可是,如果這次他貿然進入了馬正司,和車穩等人鬧將起來,這事情可能就不能善了了。無論誰錯,家主絕對會站在車穩的一邊。


    車穩畢竟剛剛離下了大功,保住了蒲城邑。自己的父親雖然也出了一些力,但功勞不能和車穩相比,更何況家主又對父親頗有微詞。


    蒲伯文即使是個傻瓜,也知道此時不好和車穩公開衝突。


    不過……


    他打量著眼前這幾個鼻青臉腫的下屬,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瞬時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你們幾個都稍安勿躁,這事情還要從長計議!”


    他把雙手向下壓一壓,讓喧雜聲瞬時就平息下來。


    “有的時候啊,你若是求他,他反而蹬鼻子上臉,更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哼,不過,若是他有什麽把柄落在我們手裏,我就不信他一直都這麽硬得起來!”


    蒲伯文頓一頓,目光裏多了幾分陰冷。


    “車穩行事比較沉穩,不過他身邊的人未必啊。例如他的弟弟車振,還有那個野小子子壯,我就不相信他們最近就不會犯錯!貓改不了偷腥,狗改不了吃屎,隻要盯緊了他們三個人,我就不相信抓不到他們的短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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