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有喜了?”


    子壯一愣,將信將疑地看著如喪考妣的小桑林巫,腦袋裏還是沒有轉過彎來。


    那“克夫”娘們不是一直嫁不出去麽,怎麽還平白無辜地就懷上了孩子?


    我造孽?我造啥孽了?怎麽是我把噘兒和小主給禍害了?


    看子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小桑林巫是欲哭無淚,連打他的心思都沒有了。


    子壯從小就在她家裏膩著,小桑林巫對他可謂是知根知底。說句難聽的,他屁股一撅,小桑林巫就知道他要拉什麽巴巴……


    看他現在這副模樣,小桑林巫心裏就知道,子壯可能對自己犯下的事情一無所知,恐怕到現在還蒙在鼓裏。


    不過,即使如此,小桑林巫心中還是僅存著一絲絲的希望,一臉期冀地望著子壯。


    “子壯,你是好孩子,你這次千萬要對巫親說實話。當初你在小主府的後院子裏陷入幻覺的時候,你眼中的噘兒到底是什麽樣子,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


    子壯臉上一燙,立刻鬧了個大紅臉。


    他想想自己當日在幻覺裏的行為,怎麽好意思和小桑林巫說出口。


    小桑林巫也是過來人,察言觀色,心中明白了大概,追問道,“子壯,我也不問你細節,你就告訴我一個答案,實實在在的答案,以你對噘兒的感情起誓——你當時是不是覺得做了一個……一個春夢?”


    這話問的,真是太露骨了。子壯的腦袋都已經快要鑽進褲襠裏,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才好。


    他隻覺得臉上火燒火燎,無言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小桑林巫徹底地死了心,低低地哀嚎了一聲,“子壯,你犯下大錯了。若是我猜得不錯,當日你中了蛇莓之毒以後,看到的未必都是幻覺——小主很有可能當時就在園子裏。小主身子有喜,算起來就應該是那時候懷上的孩子。子壯,小主肚子裏的孩子,八成就是你的,隻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啥……


    子壯現在終於聽明白了,隻覺得晴天霹靂,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他忍不住後退幾步,一臉恐慌地望著小桑林巫,張口結舌。


    “巫親,縱然您是長輩,說話可也要注意——這事情可不能開玩笑……”


    小桑林巫欲哭無淚,“你這個小畜生,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這麽多年以來,我何曾和你開過一次玩笑——子壯,你靜下心來,隻要好好迴想一下當初的事情,一定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小主當時到底是不是在那裏……”


    是啊,子壯想了想,小桑林巫說得也的確有些道理。


    她這麽一個不苟言笑的人,這一輩子都沒有和自己開過半句玩笑,向來釘是釘,鉚是鉚。


    可是,當日小主怎麽可能在那裏呢?


    子壯絞盡腦汁,試著迴憶當初的點點滴滴,慢慢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了是了,子壯記起來了。


    當時那女子在園子裏剛剛閃現出來的時候,相貌似乎是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子壯記得對方好像是深衣高髻,可是……那個時候的噘兒,日常應該是羅衫雙鬟才是。


    記憶的塞子一旦打開,過去的一切湧如奔潮。當時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在子壯的腦海中浮現,讓他感到全身慢慢發涼。


    對了對了,對方好像還問過自己一些問題。


    她問自己怎麽出現在那裏。


    她還說聽到了車振的聲音,追問車振在什麽地方……


    如果此人當時的確是小主,好像這一切的問題都顯得更加合理……


    而且,對方好像還問自己出了什麽事情,是不是需要找醫師過來幫忙。噘兒她本身就是巫醫,看到自己如此模樣,自當趕緊施救,又怎麽會去找其他醫師來幫忙……


    怪不得小主那日埋伏在園子裏,用棍子把自己不由分說地痛打了一頓,又不準自己和別人提起入園之事……


    ……


    子壯覺得全身發冷,頭皮發麻,腿腳忍不住一陣發軟。“撲通”一聲,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隻覺得全身都大汗淋漓,腦中一陣昏眩。


    小桑林巫一看子壯現在這滿臉煞白的模樣,心中早就猜出了一個大概。不過,她也算是知道輕重,現在顧不上和他慪氣。


    她趕緊過來拉住子壯的手,搭上了他的脈搏。


    “子壯,你要當心身體……”


    “巫親,我……我當時不知道,我不是存心的,我對不起噘兒……”


    子壯哆嗦著嘴唇,全身都在顫抖,眼淚都要下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桑林巫現在反而冷靜了下來,小心地拍著子壯的手背,小聲地勸慰道,“此事萬萬不可聲張,要不然,無論是你,還是噘兒,即使我和小主,還有她腹內的孩子,全部都會有危險……”


    子壯心裏一驚,“全都有危險?”


    小桑林巫沉重地點點頭,長歎了一口氣。


    既然確定了小主腹內的孩子是子壯的骨肉,她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現在終於豁然開朗了。


    怪不得小主一直說孩子是應天而生,不肯告訴傅姆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如果她說了出來,不但子壯的性命保不住,她腹內的孩子也不會留下來。


    她雖然已經決定要做蒲府的家巫,理論上當然可以收養一個孩子。甚至說,作為一個家巫,她也可以招贅入府,自己生一個孩子,以後可以侍養她百年,繼承她的財產。


    但在實際操作中,這些情況卻是少之又少。


    身為一個家巫,如果她想一個孩子,通常是從兄弟家中過繼一個孩子過來。


    畢竟她是蒲府的一員,她的財產也是蒲府的財產。


    財不外流,蒲府的其他族人又怎麽可能讓家財流入外人之手。


    更何況,現在這個情況,過繼當然是算不上了,就連收養的情況都沾不上邊——腹內的孩子分明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而私生子的父親,居然是她府上原來的家丁。天哪,這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讓蒲府在高門大戶中根本沒有容身之地。


    如果小主是個男丁,子壯是個女子,這事情也許還有轉圜之地。男主女婢之間偷情,別人笑笑也就是了,說不定以後還會納子壯做個妾室。


    但是,如果是女主和男仆偷情產子,那可是聞所未聞,蒲府上上下下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更何況,這事情若是傳揚出去,不但是小主的名節受損,蒲大夫也會顏麵盡失,無顏再立於朝堂之上……


    “子壯,你現在明白了吧?這事情你千萬不能聲張,要不然不要說小主腹內的孩子會有危險,就是你自己,我們所有人,恐怕都會受到無妄之災。”


    小桑林巫把事情三言兩語給子壯解釋清楚,一臉凝重地叮囑道。


    “那……那以後怎麽辦?”子壯哭喪著臉,眼巴巴地望著小桑林巫,”現在誰還相信‘應天而生’的鬼話。巫親,孩兒我早就知道已經患了‘神昏心竭’,這輩子就是個短命鬼,也不敢奢望和噘兒長相思守。不過,小主肚子裏的孩子,畢竟是我的骨肉,好歹也是你的巫孫……”


    “神昏心竭?”小桑林巫一臉的驚愕,“你怎麽知道此事?”


    “我當然知道,小主告訴我的。”事到如今,子壯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了,“當初我迴去找我的長命甲,小主痛打了我一頓,也告訴我了此事。她說這是老卜正已經診斷出來的結果,說我患得根本不是什麽‘渴睡症’,而是注定短命的‘神昏心竭’之症——噘兒就是因此離開我去了國都……”


    “胡說八道!”小桑林巫忽然臉色一凜,“老卜正僅僅說,你極有可能是患了‘神昏心竭’之症,並沒有完全確診,所以要到國都的天巫社去諮詢一二。噘兒就是因為國都天巫社可能有救你性命的法子,所以才遠赴國都——小主怎麽能如此顛倒是非,真是害人不淺!”


    不等子壯反應過來,小桑林巫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一臉的無奈。


    “罷了,罷了,都是你這個小畜生作的孽,我們怎麽有臉去埋怨小主。小主向來性子溫和,待人寬厚,卻莫名其妙地被你奪去了身子。唉,她有苦不能言,說不定整天以淚洗麵,說兩句氣話又怎麽了?這事情若是落在別人身上,你這小畜生絕對活不到今天!唉,可憐我那苦命的閨女,從小受你蒙騙,到現在都沒有嫁人。現在她背井離鄉,就是想求一個救你命的法子。你……若是她知道你現在竟然偷偷摸摸和小主有了孩子,她該怎麽辦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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