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臨時性的安營紮寨,麵對的又是不堪一擊的蒲城邑,但郯國軍旅卻絲毫不敢馬虎,以免受到敵人的突然襲擊。


    營寨雖然不如城池堅固,卻是郯國軍旅休整和儲備糧草的重要屏障。


    郯軍的營寨選在一個坡度很緩的高地上,保持了通風通氣,涼爽但不潮濕。軍營周圍的視野很開闊,周圍幾十步內沒有很高的樹木和長草,避免對方晚上火攻或潛行偷襲。


    高地的不遠處有一條四五步寬的溪水。溪水不到二尺深,清澈見底。活水通常無毒,隨軍的醫巫也驗過,安全無虞,給郯軍提供了足夠的清潔水源。


    這次郯國的邑甲聯軍,是由五個城邑的邑甲組成。人數最多的青陽邑,一共出動了四十乘的兵車,其餘的六十乘兵車則有其餘的四個城邑分擔。


    這五個城邑,都是效忠朝廷權臣司馬鳩的中堅力量。


    青陽邑的甲佐於伯陽,自然兼任了這支邑甲聯軍的旅帥,負責協調、指揮這一百乘兵車的戰鬥力量。


    安營紮寨時,自然是青陽邑的邑甲處在中間,其餘的四支邑甲分列在四邊,形成一個不太規則的正方形。


    所有的馬匹都已經下了轅,自然會有專人照顧。


    而一百輛的兵車,在圍在軍營的四周,形成一道自然而然的屏障,代替了原本應該在周圍修建的木柵和營牆。


    畢竟隻是在這裏休整一晚而已,郯軍已經做了盡可能周密的布置,以策安全。


    夜幕降臨,郯軍的營地裏燃起了火堆,大部分的兵卒已經躺下休息,但還是有幾小隊兵卒在營內輪番巡邏,一則維護營內的秩序,二則也是防止敵軍的偷襲。


    而在軍營的外圍,更是有兵丁圍繞著簡陋的營寨不停地巡邏,一隊接著一隊,兵丁絡繹不絕,不給敵人一意可趁之機。


    其中的一個兵丁看起來也就是十五六歲,身材單薄,臉孔還有些稚嫩,嘴角隻有淡淡的胡須毛。他右手緊緊地握住一根酋矛,一臉緊張地跟在一個老兵的後麵。他的目光透過戰車之間的縫隙,不時地朝營寨外麵張望著。


    可惜今晚月殘星稀,視線並不是很好。遠處的亂荊荒草,影影綽綽,都是是一團,一片片奇形怪狀的影子,讓人心裏莫名地感到一陣驚懼。


    微風吹過,那影子好像也隨之遊動,更是讓人心裏惴惴不安。


    前邊的老兵此時迴過頭,寬慰地笑了笑,低聲說,“馬四,別害怕,沉住氣。”


    聽到對方說話,年輕的馬四不好意思地咧咧嘴,“呂大,我……我不害怕……”


    呂大知道這位小兄弟有些難為情,現在不過是嘴上逞強而已,但也不點破。


    畢竟兩個人都是來自靈丘邑,算是老鄉,自然要多照顧一些。


    “不害怕就好,因為也沒有什麽可害怕的。”


    呂大和馬四都是靈丘邑的邑民,日常以耕種邑城附近的土地謀求生計。農閑的時候他們也會參加邑兵的操練,打仗的時候也出會出來充當徒卒。


    不過,呂大因為年紀大一些,已經充當了幾次徒卒,經驗自然多一些,不像馬四這般還是第一次出征。


    “我聽他們說,蒲城邑所有的邑民,再加上城外的野民,總共也不過四五千人,也許還沒有我們這才來的人多呢。即使是十中取一,也就是四五百人而已,更何況野民也根本沒有資格進入軍旅。就這麽幾個臭魚爛蝦,就是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襲擊我們。”


    呂大說得輕描淡寫,其實是給自己的小同鄉打氣。


    馬四點點頭,但還是小聲嘟囔著,“那……那白天的時候,我們遇到的那些陷坑和地刺是怎麽迴事?”


    陷坑和地刺的事情,馬四並沒有親眼看到,但畢竟是聽說了。


    據說陷了兩輛兵車,有匹馬還被地刺刺破的肚子,馬腸子都流出來,場麵慘不忍睹。


    一想到這裏,馬四就覺得自己的肚子有些不舒服,甚至有點疼,就像有東西紮在上麵一樣。


    “那些陷坑和地刺啊,估計是蒲城邑的人在搞鬼,簡直是卑鄙無恥。”呂大一臉的氣憤,但還是小心地壓低了嗓音,“我聽人說了,等到了蒲城邑的邑城下,我們的使節會和他們去理論一番。我們師出有名,堂堂正正地下戰書,光明正大的對戰,可不能搞這些不入流的事情。若是他們不知羞恥,我們到時候也不客氣!”


    說到這裏,呂大不自覺間已經威風凜凜,豪氣四溢。


    他一邊繼續巡邏,一邊時不時朝營寨外掃一眼,繼續開導自己身後的小兄弟。


    “馬四,就我們駐紮的地方,地勢好,位置也安全。而且,這裏四周視野開闊,也沒有那麽多的高草,沒法藏人,也不可能火攻,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偷襲我們。即使他們要用箭矢遠攻,但我們也有箭矢迴擊啊。若是箭矢對攻,我們人多勢眾,以十對一,嗬嗬……”


    呃,毛頭小子馬四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麽一個道理,心裏輕鬆了許多。


    ……


    夜色已深,除了巡邏士兵輕微的腳步聲,營寨裏已經靜了下來。那些沒有安排巡邏的兵士和隸役折騰了一天,現在飯飽水足,終於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營寨之外,夜色籠罩之下,茫茫的荒原之上,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各種蟲鳴聲。


    呂大和馬四這一小隊巡邏的兵丁,一共有五個人,都是來自靈丘邑。


    荒原上的微風一陣陣吹過來,吹在身上涼涼的。馬四忍不住打了個寒蟬,心裏罵了一句,羨慕地向營內的深處望了一眼。


    巡邏的兵丁是輪班值守,再過一個時辰,他們這一小隊的巡邏任務就結束了,自然有其他的人來接替他們。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就可以好好休息一陣,一覺睡到天明了。


    馬四原本沒有想到會參加這次出征,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家裏有四個男丁,他最小,本來是沒有資格出征的。


    按照以前的慣例,邑裏要征兵出戰的時候,通常是每家出一個男丁,五個為一組,稱為一伍。


    可是這次卻大為例外,是每家至少出一個男丁,而且是二中取一。誰家出的男丁越多,今年免征勞役的幅度就越大,其他的待遇也比以前強了不少。


    所以家裏就讓他和二哥參加了軍伍,急匆匆地趕倒了蒲城邑。


    雖然大家都說這次出征是殺雞用牛刀,石頭砸雞蛋,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嚇都能把對方嚇死,但馬四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總覺得有些地方不踏實。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尖利的夜鳥啼叫聲。


    夜色之中,視野之外,一群野鳥好像是受了什麽驚嚇,啼叫著飛向了天空。


    馬四打了一個哆嗦,趕緊快走幾步,跟上前麵的呂大,也就是他們這一伍的伍長。


    “呂大,呂大,是不是有人要襲營?”


    他緊張地問道。


    呂大轉過頭,板起臉,低聲斥責他,“馬四,聲音小點,你不想活了?大驚小怪,若是引起營嘯,我們都要被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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