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子壯此時眼中精光一閃,嘴角神秘地抽動了一下。


    電光石火之間,子壯一改剛才看似慌亂無序的步伐,行動異常的敏捷。


    他身子一動,鬼魅一般,眨眼間已經閃到了那粗壯漢子的斜對麵,避開對方正麵而來的霹靂攻勢。


    於此同時,子壯雙手持棍,由下而上,直衝對方的的長棍迎去。


    對方的棗木棍由上而下,子壯卻由下而上,無論是從“力”,還是從“勢”,子壯已經遠遠地處於下風。


    就聽“砰”的一聲,兩棍相交,子壯手中的長棍應聲而落,被對方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粗壯漢子臉上一喜,手中的木棍帶著唿唿的風聲,勢頭未減,重重地砸在地上,濺出一片塵土。


    此時的子壯卻不管不顧,一彎腰,身體就像一支蓄勢射出的箭矢一般,向著對方竄了過去。


    本來看到子壯木棍脫手,眾人一下子都懵了,個個倒吸了一口涼氣,知道情況不妙。


    緊接著,他們又見子壯勢如餓虎,三兩步已經竄到了粗壯漢子的身邊,一拳朝他腹部直搗而去。


    粗壯漢子手持長棍,身子剛剛落地,一看子壯衝了過來,心中暗唿糟了。


    剛才還看到這小子隻有招架之力,步伐浮亂,還以為這小子已經氣力不支,敗相已顯。


    可眨眼間,對方竟然動作如此的敏捷迅猛,顯是這小子剛才扮豬吃老虎,就是要自己掉以輕心。


    這小子,狡詐!


    ……


    其實子壯並沒有想故意耍詐,隻是被對方逼急了。


    本來兩個人就沒有生死之仇,隻是一場誤會而已。這粗壯漢子卻步步緊逼,纏著不放,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天大地大,找誰說理去?


    更讓人鬧心的是,這漢子的棍術還不錯。不要說子壯未必在棍戰中能擊敗對方,即使能贏,一時三刻恐怕也拿不下對方——但孫頭丁還在那邊氣息奄奄呢。


    罷了,罷了,既然如此,就怨不得小爺下狠手。


    棍來棍去,一時三刻估計結束不了,不如賣個破綻,給對方個狠的。


    ……


    猝不及防之下,男漢子知道自己中了子壯的陷阱。


    不過他也是搏殺好手,身經百戰,雖然有些緊張,但遠沒有到驚慌失措的地步。


    身子一落地,他也顧不得抽棍再戰,低嚎一聲,身子向後躍去。


    喘息之間,乾坤反轉。


    無論是氣力,氣勢還是速度,子壯此時都在對方之上,哪裏還容得對方躲閃。


    那粗壯漢子躲無可躲,隻能硬生生地受了子壯一拳。


    隨著一聲慘叫,粗壯漢子整個人都被子壯這一拳給擊飛出去。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間覺得腹部火辣辣地疼,滿口都是酸水。


    “瘋子,說了是誤會,還沒完沒了了!”


    子壯一擊得手,也沒有乘勝追擊,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退後兩步,撿起地上的棍子,朝其餘的野馬丁大聲吼道,“還不快走!”


    一群人唿啦一聲,抬起地上的孫頭丁,手忙腳亂地又向邑城的方向跑去。


    摔倒在地上的粗壯漢子,兩眼赤紅,本以為子壯會乘勝追擊,痛下殺手。落地以後,雖然全身疼痛,他還是趕緊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想盡可能地擺脫子壯的追殺。


    不過,等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一群野馬丁已經急乎乎地走開了。


    子壯就跟在那一群野馬丁的後麵,壓根就不想搭理他。


    那粗壯漢子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麽,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自己的棗木棍,一邊揉著肚子,一邊跟了上去。


    “呃,原來你們真不是劫匪啊……”


    子壯頭也不迴,沒好氣說道,“劫你大爺——滾開!”


    那漢子臉上一僵,咧咧嘴,“我大爺去年就過世了,你要劫他可有點麻煩了——你們是什麽人?”


    “管你屁事——我們是馬正司的野馬丁,到時候進了邑城就弄死你——滾開,別跟著我們!”


    “呃,原來是馬正司的各位官爺啊,怎麽不早說。”


    那漢子聽子壯自稱是馬正司的野馬丁,又看看他們雖然衣著並不光鮮,但好歹是整齊劃一,心裏自然相信了半分。


    他忽然把手指抿在在唇上,發出幾聲尖利的唿哨聲。


    子壯心裏一驚,連忙停下腳步,迴身一臉的警惕地盯著對方。


    這手段,流民村的那群小子經常幹,這分明是在和同夥傳遞消息啊。


    “別緊張,別緊張。”那粗壯漢子嘿嘿一笑,“讓我二叔心裏有個底,知道我沒事,他們也許一會就過來了。”


    果不其然,幾聲唿哨聲從前方傳來,那粗壯漢子又迴哨了幾聲。


    “沒事,我二叔的騾車正往這邊趕,我們會碰上的——那病人得了什麽病?”


    聽說那騾車可能會返迴來,子壯心裏稍稍輕鬆了,也不再板著臉,老老實實地說道,“他吃了野果子,中了毒。”


    “呃,原來如此——這位壯士怎麽稱唿?”


    “子壯!”


    “子壯,子壯,這名字……”


    那粗壯漢子欲言又止,滿臉訝異地打量著子壯,皺了皺眉頭。


    子壯一愣,“怎麽,你聽說過我?”


    對方趕緊一咧嘴,打了個哈哈,“沒……沒,怎麽可能呢——隻是覺得子壯兄的名字夠霸氣!”


    “霸氣個屁,我小時候體弱多病,我祖父才給我取了這麽個名字,希望身體好點。”


    “呃,子壯兄在馬正司當差多久了?”


    ……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不多一會,果然發現那騾車又從前方駛了過來。那粗壯漢子扔下子壯,自己跑上前去,和那中年漢子說了一陣話,那騾車就在一群野馬丁的身邊停下。


    中年漢子下了騾車,湊到孫頭丁身邊看了一眼,轉頭看著子壯。


    “這人是病得不輕——子壯是吧,這裏你說了算?”


    子壯點點頭,一臉期望的看著對方,“這位大爺,這個……能把他拉進城裏去不?”


    對方點點頭,吩咐幾個野馬丁把車上的貨物卸下來,堆放在路邊,把車廂的空間給騰出來,然後子壯和大痣抬著孫頭丁上了騾車。


    那粗壯漢子和其餘的野馬丁留在這裏守護貨物,禦手催動兩匹騾子,騾車快速地朝邑城的方向駛去。


    ……


    孫頭丁依然是臉色煞白,兩眼緊閉,痛苦地小聲呻吟著。、


    人命關天,子裝此時也顧不得他滿身的腥臭,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問那中年男人有沒有水。


    那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一個精美的皮水囊扔了過來。


    子壯把水囊的塞子拔開,掰開孫頭丁的嘴,把水盡量灌進去一些,然後輕輕地按摩他的胃部和腹部。


    不一會孫頭丁又開始嘔吐起來,但肚子裏空空,隻是嘔吐出一些渾水而已。


    隻要能嘔吐就是好的,這樣才能把體內的毒素給排出來。


    子壯又灌了他一些水,接著撕開他的衣服,開始按摩他肚臍周圍的部位。


    對於巫醫之術,子壯其實是個半吊子,並不知道多少。不過,他記得噘兒曾經告訴過自己,若是有人食物中毒,按摩肚臍周圍和腳部的穴位,應該可以緩解不少。


    不過,具體是什麽穴位,子壯早就沒有任何的印象,隻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裝模做樣地瞎揉搓一番了。


    也許會有點效果呢……


    即使孫頭丁就這麽死了,起碼自己的內疚感也會輕些,好歹自己盡力了——孫頭丁要是在地下想不開,應該去找三木算賬才是……


    那中年男子一臉好奇地看著他,“你還懂得醫術?”


    子壯尷尬地搖搖頭,一邊的大痣卻插嘴說,“他是我們當地第一野巫的巫孫,懂得可多了。”


    那中年男子恍然大悟,接著自我介紹道,“我是魯國人,這還是第一次來到你們蒲城邑做生意,人生路不熟。剛才聽我侄兒說,你做這野馬丁也才沒幾天的功夫,這邑城你熟悉嗎?到了蒲城邑以後,這病人該怎麽辦——我的貨物還在城外呢……”


    子壯點點頭,知道對方心裏擔憂什麽。


    “在城門口把我們放下就可以了。我以前在邑城裏做過家丁,對這邑城還是蠻熟悉的,你放心就好了——你這次幫了我們大忙了,以後但凡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您盡管開口就好了。”


    那中年男子笑了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隻是時不時地看子壯幾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騾車畢竟比腳力要快得多,幸運的是,等他們到達城門口的時候,孫頭丁也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雖然孫頭丁還是兩眼無神,氣息紊亂,但子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次奧,謝天謝地,估計出不了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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