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材挺拔,一身剪裁細致的青衣,腳穿黑靴,腰懸寶劍,看起來既精幹又英氣逼人。


    他大約二十多歲的年紀,比車穩年齡稍大一些。


    不過,來人雖然嘴裏半真半假地說著蒲伯文的好話,臉上卻一片陰沉,細狹的眼睛隱隱透著寒光,讓周圍的人不寒而栗。


    幾個野村的後生大都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一個個滿頭霧水,麵麵相覷。


    不過,楊頭丁卻臉色一變,快走幾步,在來人跟前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小心翼翼地說道,“彭大人……”


    來人竟然是理正司的彭昂,子壯的老相識。


    ……


    彭昂可不是蒲城邑本地人,而是從國都派駐到蒲城邑的官員。


    整個理正司內,就他和理正大人來曆相同,所以也走得最近,關係也最密切。


    不過,若是論起心狠手辣,翻臉無情,十個理正大人也比不上一個彭昂。


    也就是因為這一點,蒲城邑的理丁個個在他麵前小心翼翼,可謂是畏之如虎,就擔心不小心觸了他的黴頭。


    今天既然連彭昂都來了,楊頭丁就知道這事情搞大了。


    不過,他也是經驗老到之人,當初之所以要派一個理丁趕迴理正司,可僅僅是求助援兵這麽簡單。當時他就囑咐了送信的理丁,一定要設法把此事通知理正大人,詳細稟告此事。


    大象打架,小草遭殃。


    無論子壯是不是殺人兇手,即使馬正司和理正司平時多有齷齪摩擦,但這可是上麵的大人之間的事。


    作為理正司的頭丁,楊頭丁之所以今天能做到這個位置,心裏自然清楚的很。邑城裏的這些達官貴人,無論誰是誰非,他是一個也惹不起。


    既然彭昂來了,估計理正大人也應該知道此事了。


    “我若是不過來一趟,豈能讓你們自作主張,壞我理正司的大事?”


    看著眼前唯唯諾諾的楊頭丁,彭昂可是不假辭色,連個笑臉也不給。


    他開口就是滿嘴的冷嘲熱諷。


    “哼,我和理正大人就出去半個時辰而已,你們就給我搞得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楊頭丁的身子彎得更低了,因為他看得出彭昂不高興。


    他和彭昂打交道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看得出對方生氣不是偽裝的。


    “大人,大腦殼子到理正司裏報案,又領著我們挖掘到了喪彪的屍體,人證物證俱在,小的實在是迫不得已……”


    楊頭丁摸了摸額頭的冷汗,小聲地辯解道。


    “夠了,案情我已經知道了,不用你再複述一次!”


    彭昂冷冷地打斷了楊頭丁的話,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大腦殼子的身上。


    大腦殼子身子不禁打了一個哆嗦,撲騰一聲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喊道,“大人,小的有證據,就是這子壯殺死了喪彪……”


    “呱噪!”


    彭昂一臉的厭惡,轉頭看向楊頭丁,“讓他閉嘴!”


    “大人……”


    大腦殼子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妙,正要爭辯,一臉鐵青的楊頭丁已經衝了上來。


    就聽“啪啪”兩聲,楊頭丁掄起手臂,重重地兩個耳光就甩到了大腦殼子的臉上。


    “閉嘴!”


    楊頭丁惡狠狠地吼道,“大人讓你閉嘴,你耳朵聾了不成!”


    兩個耳光下去,大腦殼子被打得暈頭轉向,兩頰立刻紅腫起來,嘴角流出了鮮血。


    子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本來繃緊的肌肉此時也慢慢鬆弛下來。


    既然彭昂來了,這事情可能就有了轉折。


    而且,看他剛才的一言一行,好像有點偏向自己,隻是不知道為什麽。


    如果僅僅因為兩個人以前認識,彭昂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偏袒自己,這道理上也說不通。


    意識到彭昂正向自己看過來,子壯此時不敢胡思亂想,趕緊拱拱手,恭恭敬敬地說道,“小的子壯見過大人。”


    彭昂微微點頭,臉色和緩了一些,“子壯,你又被冤枉了?”


    這一個“又”字說得好,讓子壯心中一振。


    他趕緊弄出一臉委屈的模樣,“大人明鑒,小的是被冤枉的。這大腦殼子不是什麽好人,不知道小的什麽時候得罪了他,他竟然顛倒是非,血口噴人……“


    “他胡說,就是他殺了喪彪!我有人證物證,我親眼看到的!”


    大腦殼子剛才被兩巴掌打得暈頭轉向,現在已經醒過神來。


    見子壯竟然顛倒黑白,倒打一耙,大腦殼子顧不得擦掉嘴角的血跡,連忙聲嘶力竭地爭辯道。


    “呱噪!”


    彭昂眼睛中寒光一閃,看著身邊的楊頭丁。


    “讓他閉上嘴,我再也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楊頭丁身體一個哆嗦,腳底直冒涼氣。


    周圍的理丁一個個也變了臉色,有的人的眼神裏竟然還露出一絲不忍之色。


    他們認識彭昂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當然知道他剛才的話意味著什麽。


    楊頭丁一咬牙,從旁邊的一個理丁中奪過一根水火棍,嘶吼一聲,卯足全力,朝大腦殼子的嘴巴掄了過去。


    就聽大腦殼子一聲慘叫,那水火棍重重地抽在他的嘴上,頓時血花四濺。


    大腦殼子頭一歪,撲騰一聲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院子裏一片驚唿聲,旋即鴉雀無聲。


    看著滿嘴噴血的大腦殼子,院子裏幾乎所有的人都雙腿打顫,後背發涼,沒有人敢隨意吱聲。


    狠,太狠了。


    這一棍子下去,這大腦殼子,不死也廢了。


    這理正司的人,簡直不是人啊。


    這一棍若是落到自己身上……


    ……


    人群裏忽然傳出一聲冷哼,大家趕緊循著聲音看過去,居然是剛才默不作聲的蒲伯文。


    在現場的所有人中,也就是他和車穩官位最高了。


    有父親馬正大人撐腰,何況現在還是在理正司內,蒲伯文自然感覺與眾不同。


    他鄙夷地笑了笑,一臉譏諷地看著彭昂。


    “彭大人好大的官威,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想殺人滅口?”


    他逼近一步,可能覺得馬正司是自己的地盤,所有才有點有恃無恐。


    “剛才可是你們理丁司親口說的,這裏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喪彪被子壯這個野民殺了,這大腦殼子是關鍵的人證——你這可是在公然包庇兇手!”


    這話一出口,落到眾人的耳朵裏,聽起來非常有道理。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落在彭昂的身上。


    “蒲大人多心了,這麽大的罪名,我彭昂可擔當不起。”


    彭昂冷笑一聲,似乎對蒲伯文的指控嗤之以鼻,一臉的滿不在乎。


    “喪彪作惡多端,在蒲城邑惡名昭著,我們理正司早就想把他繩之以法了。不過,理正司容忍了他這麽長時間,不過是另有謀算,想放長線釣大魚而已。這喪彪麽,是我們理正司的人殺的,是我直接下的命令,和別人無關——這說法你滿意麽?”


    “不滿意!”蒲伯文冷著臉,毫不退讓,“彭昂,你這說法太牽強了,恐怕是欲蓋彌彰吧。在下愚鈍,有一件事實在搞不明白。既然喪彪是你們理正司的人殺的,到底是誰殺的?你們楊頭丁怎麽一點都不知道,還帶著人跑到我們馬正司裏來拿人?”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是我直接下的命令,此事隻有我和理正大人知道,所以楊頭丁不知道一點都不奇怪。”


    說到這裏,彭昂邁進幾步,幾乎和蒲相文撞到了一起,兩眼逼視著他,聲音也變得陰測測的,一片冰冷。


    “喪彪這個人,我們懷疑他有謀反之心,罪不可赦,所以才放長線釣大魚,遲遲沒有動手!你現在還想知道是誰殺了喪彪嗎,要不要把人叫來給你看看?是你自己想知道,還是馬正大人想知道,或者說,是邑宰大人,甚至是國都的蒲大夫?”


    “你……”


    蒲伯文忽然意識到什麽,臉上一臉慘白,張口結舌,竟然說不出話來。


    彭昂輕蔑地笑了笑,不再搭理蒲伯文,轉過身吩咐楊頭丁。


    “把這大腦殼子拖迴理正司,慢慢審問!”


    他又轉過頭看著子壯,一臉的無奈,“還有你,跟我迴理正司一趟,把這案子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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