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力在一邊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見子壯一臉無奈的樣子,就知道事情已經成了一大半。他趕緊把身子向前湊了湊,火上加油,順勢利導,決定再推子壯一把。


    “老大,這老大的位子你放心坐,其實也占用不了你多少精力和時間。身為老大,並不是什麽事情都要你親力親為,隻是我們的主心骨而已。隻要你穩居幕後,關鍵的時候露露麵,震懾一下那些沒有眼力勁的家夥就行。場麵上的事情,尤其是那些髒活累活,這不是還有我嘛!”


    說到這裏,啞巴力“砰砰”拍了幾下胸膛,又是挺腰,又是提臀,大有一副悍不畏死,誓要為子壯赴湯蹈火的模樣。


    子壯打量他那瘦弱的小身板,“真的?我不出麵,外麵的事情,你一個人能搞定?“


    看子壯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啞巴力呲呲牙,訕訕地笑了笑,腰板瞬時又垮了下來。


    “不行也要行啊,誰也不是剛出生就能行的。再說了,我還有獾叔做軍師呢。”


    “獾叔,獾叔是誰?”


    子壯聽到個人的名字,覺得有些耳生。


    “獾叔是老市皮子了,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當年就是他把我帶進這個行當裏來的……”


    啞巴力倒也沒有隱瞞什麽,把獾叔此人的背景,乃至和他之間的交情,簡單給子壯講了一遍。不過,為了子壯的事情,他還特意請教過獾叔這件事情,啞巴力話倒了嘴邊,卻下意識地沒有提。


    呃,原來如此。


    雖然啞巴力沒有提,但子壯也大概猜出去了一點什麽。


    怪不得啞巴力對自己做老大的事情這麽熱心,恐怕不僅僅是那些市皮子來糾纏他,這背後還有老市皮子在指點啊。


    不過,這也並不是個壞事。


    薑畢竟是老的辣,有個知根知底,和啞巴力關係又不錯的老市皮子幫助他,怎麽看都不是一件壞事情。


    “還有一點,老大,如果這事情成了,對於查找那兩個歹人的消息,也是一個助力。”啞巴力好像看透了子壯的心思,眼珠子咕嚕咕嚕地飛快地轉動著,進一步慫恿道,“你還記得‘絲綢張’不——他也是一個老市皮子啊。”


    “絲綢張”?


    子壯怎麽可能忘記這個人。


    當日“摳腳大漢”和“娘娘腔”夾攻自己之前,那摳腳大漢就自稱自己就是“絲綢張”。不過,當理正司抓到“絲綢張”後,卻發現竟然兩個人竟然對不上號。人雖然撲了空,但也有了意外的收獲,竟然在“絲綢張”家裏搜出來幾十匹的昂貴魯縞……


    子壯心中一動,“‘絲綢張’那邊有消息麽——那麽多的魯縞,體積可不小,不能揣在懷裏遮掩過去——既然能夠進了城,是不是和馬正司也有些關係?”


    啞巴力點點頭,臉色凝重。


    “絲綢張”當時雖然是人贓並獲,但矢口否認和這批絲綢有任何關係,讓理正司也無計可施。


    後來還爆出“絲綢張”緊緊抱住邑宰府管家的大腿,哭訴自己被有心人士栽贓誣陷,欺負他一個孤苦無依的糟老頭子等等,更是讓理正司的人投鼠忌器,進退兩難。


    事後,幾十匹的魯縞自然要充公入庫,不過“絲綢張”也就是關了幾天而已,昨天已經放了出來。


    畢竟“絲綢張”年紀大了,老胳膊老腿的,理正司也不敢輕易對他用刑。


    下手稍微重一點,也許“絲綢張”兩眼一翻,這輩子都就這麽過去了。


    雖然理正司以前刑求犯人的時候,也並不是沒有打死過人,隻是這次的事情就大為不同,理正司也必須小心翼翼,不願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還莫名其妙地牽扯上邑宰府的人——雖然邑宰府的管事矢口否認認識“絲綢張”,說僅僅路過,看個熱鬧而已。


    兩者之間是不是真的沒有關係,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判斷。更何況,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這也是很多人的思維定勢。理正司既然手中沒有實證,最後也隻好息事寧人,把“絲綢張”關了幾天就放了出來。


    既然子壯問了,啞巴力就把事情簡略地講了一遍,末了補充說,“老大,那兩個歹徒行兇後銷聲匿跡,到現在也已經有十幾天了。既然一直沒發現他們的蹤影,估計他們早就出了城,再找到他們就難上加難了。現在唯有‘絲綢張’可能知道點什麽,隻是一直不鬆口而已。老大,隻要我們把局麵穩住,邑城內所有的市皮子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自然也就包括了那‘絲綢張’。隻要假以時日,‘絲綢張’總有放鬆警惕的時候,也許多少會泄露點什麽……”


    嗯,子壯點點頭,想想現在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也隻能這麽做了。


    不過,沒有馬正司暗中放水,幾十匹魯縞不可能就這麽輕易進入了蒲城邑。人贓俱獲的時候,邑宰府的管家又恰恰就在現場……


    這事情就有些意思了。


    子壯摸著下巴想了半天,若有所思地問道,“這馬正大人,到底是什麽來路?既然一直都有貪財好賄的名聲,他竟然還能夠安坐馬正大人這個位子?這個……他和邑宰大人之間的關係,應該不一般吧?”


    “當然不一般啦。”啞巴力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馬正大人是邑宰大人的堂侄,說起來人家是一家人。”


    “怪不得他能如此有恃無恐,無法無天。”


    果然不出子壯意料,隻是……如果這叔侄兩人狼狽為奸,沆瀣一氣,難道就不怕他們的家主,也就是小主的父親,國都的蒲大夫知道?


    “蒲大夫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啞巴裏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攤攤手。


    “即使知道了,也有一個是否相信的問題。畢竟邑宰之所以成為邑宰,那也是蒲大夫絕對信任他,要不然也不可能讓他成為蒲城邑的主宰。再說了,無論邑宰大人,還是馬正大人,說起來都和蒲大夫是一家人,和邑城的其他幾位大人大為不同。他們兩個,隻要忠心沒有問題,稍微貪點、汙點,估計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蒲大夫也不至於會拿他們怎麽樣。”


    說到這裏,啞巴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肋部,好像又勾起了一些不好的迴憶,忍不住低聲咒罵道,“天下烏鴉一般黑,沒一個是好東西!蒲城邑屁大的地方,也就幾千口子人而已。但城裏的幾位大人啊,一個個道貌岸然,滿嘴的仁義道德,但私下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可真不少,沒一個屁股是幹淨的。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苦就苦了我們這些做市皮子的,拚死拚活賺點活命錢,還要一個個都去打點,得罪了哪一個也不行……”


    說到激憤處,啞巴力咬牙切齒,忍不住低聲痛罵,讓子壯都感到有些意外。


    不過,看到啞巴力已經不像剛才那麽拘謹,言行舉止逐漸恢複了常態,子壯心裏放鬆了下來。


    畢竟啞巴力剛才那縮手縮腳的樣子,讓子壯自己都感到不自在。


    等啞巴力發泄完了,忽然醒悟過來,不好意思地向子壯致歉的時候,子壯擺擺手,讓他不要在意。


    “隻是……”子壯皺了皺眉頭,一臉的為難,“即使我做了你們老大,其實也幫不了你多少忙。邑城的各位大人既然這麽難纏,可人在屋簷下,你們免不了還是要和他們打交道——啞巴力,各位的大人的底細,如果你知道什麽,覺得我能幫什麽忙,最好現在就告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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