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械鬥,那可是明刀明槍的對著幹,可不是宵小之輩的偷襲之舉。


    在村正的吩咐下,三蟹陪著小桑林巫,已經開始挨家挨戶地通知人,村正則一臉凝重地站在桑林村通往官道的村口上。


    草甸村的人如果要過來,勢必要順著官道過來,然後從東邊的村口進村。


    村正也老了,兩鬢斑白,即使想努力地挺直身子,但還是堅持不了不久,不一會身形又佝僂起來。


    子壯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麽大,他有些忐忑,也有些不解。


    “大姥爺,我們……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他咽了口唾液,還是忍不住說。


    子壯站在村正的身後,旁邊的噘兒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


    “小題大做?”


    聽子壯說出這樣的話來,村正一臉的苦笑,無奈地望著子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因為有老桑林巫在,桑林村幾十年沒有遇到械鬥了。唉,我年輕的時候還經曆過一次,就是因為年輕人幾句拌嘴的話拉扯起來,後來越鬧越大,和石窩村裏的人打了起來。我記得我們村裏死了一個人……”


    村正緩緩地說著,思緒好像又迴到過去的日子,言語間說不盡的悲愴和無奈。


    “此事是我引起來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可以去官道上截住他們,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即使他們人多勢眾,我跑也是可以了——我在外麵躲一段時間,他們找不到我……”


    “夠了!”


    村正本來還耐著性子聽子壯說話,,這時候終於忍無可忍,怒氣衝衝地瞪著子壯,“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你能跑出去多久,永遠不迴來?你能跑,你祖父、父母、弟弟能跑?三蟹能跑?村裏人能跑?”


    一連串的訓斥下來,子壯終於啞口無言,麵紅耳赤,低下頭來不再說話。


    噘兒在一邊一臉擔心地望著子壯,開始抽泣起來。


    “唉,噘兒你也別哭哭啼啼地,淨在這裏添亂了。”


    村正看噘兒一臉傷心的模樣,怒氣慢慢平息下來,長長歎了一口氣,“你們也沒有必要那麽擔心,這不是還是我嘛。”


    他又努力挺直了身子,目光投向了官道的方向。


    “你們這群毛孩子啊,真以為村正是那麽好當的?就是平時攤派一下徭役,監督一下賦稅,然後在村裏揚威,趾高氣揚?村正是一村之長,要敢扛事,要能平事!這次是草甸村的人出了事,即使那個人不是三木,福老爺子也會來討個說法。這次即使不是子壯惹了事,我也應該站出來。”


    說到這裏,村正又看了一眼子壯,苦口婆心地說道,“子壯啊,你說你也年紀不小了,‘扛事’、‘平事’不敢指望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四處惹事了?這幾年啊,本來以為你轉了性,沒成想到是卯足了勁給鬧場大的。唉,我也不知道你家老爺子怎麽想的,任由你率性而為,不加管束。若我是小巫,我也不會把噘兒嫁給你……”


    提起子壯和噘兒的婚事,村正又唏噓了一番,讓子壯更是憂心忡忡,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噘兒抽泣地就更大聲了,哭得肩膀都顫抖個不停。


    “祖父,祖父……”


    有人大喊著衝到街上,村正迴首望了一下村裏,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是自己的幺孫三蟹。


    他一隻手拎著一隻木盆,一隻手攥著一根短木棍,急急忙忙地衝了過來。


    “按照您的吩咐,人都通知遍了,隻要他們一露頭,盆聲為號,他們立刻都會衝出來。”三蟹氣喘籲籲地說道。


    “跛老爺子呢?”


    村正皺了皺眉頭,四處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跛老爺子說,子壯哥已經長大了,應該自己能夠擔事、扛事、平事了。這樣的小事讓子壯自己處理,他老人家就不瞎攙和了。”


    “啥?這還是小事?”


    村正目瞪口呆,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這老跛子,心可真大啊。


    火燒眉毛的時候,這老家夥居然不露頭了。


    這是什麽道理?


    禍可是他的寶貝孫子惹下的,他在家裏可是當家作主,說話一言九鼎。就子壯的事情,這麽多年,都是他在操持,子壯的父母都說不上話。


    這時候居然老神在在,置身事外了?


    這不行啊!


    可不等村正開口,三蟹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村正氣炸了肺。


    “祖父,小巫也暫時不能過來了。”三蟹看祖父氣急敗壞的模樣,小心翼翼向後麵躲了躲,免得沒來由地成了祖父的出氣筒,“這也是跛老爺子要求的,要她說要先迴家配幾副安神補心的草藥,以後三木也許用得著。”


    “還有沒有天理了?這可是子壯惹的事情,他們兩個怎麽都躲起來了?”


    “草藥的事情,是我告訴我祖父的,興許能有效……”


    子壯在一邊小聲說。


    “p啊,不是說癔症嗎,安神補心能管個p用!”


    一聽子壯的話,村正更是急地直跺腳,心中暗罵子壯不懂事,還有他身後的兩個家夥臨陣退縮,讓自己一個人獨撐危局。


    天哪,沒天理了,這事情你們兩個老家夥才是正主啊。


    村正一腔怨氣,罵罵咧咧要三蟹去把跛老爺子喊出來。


    “恐怕來不及了!”


    三蟹抬手向官道的方向指了指,一臉的緊張。


    村正急忙轉身,順著三蟹的胳膊放眼望去,就見遠處已經隱隱出現了光亮,正向村子的方向緩緩地移動過來。


    村正臉色大變,朝著三蟹怒吼一聲,“還愣著幹什麽?快敲盆,大聲點,讓村子人都出來!”


    ……


    草甸村的福老爺子,帶著村子裏三四十個棒小夥子,手舉火把,帶著木叉,棍棒等武器,氣勢洶洶地朝桑林村趕了過來。


    自己最為痛愛的小兒子三木,現在還神情恍惚,麵色驚恐,隻好暫時被留在家裏。


    三木是在草甸裏被發現的,當時全身近乎赤裸,身上的衣服幾乎都被撕成了碎片,臉上和身體上布滿了一道道血淋林的抓痕,整個人當時都昏迷不醒。


    草甸村裏也有自己的野巫,人稱草甸巫。她聞訊趕來後,又是掐人中又是壓虎口,費了好大勁才把兒子救醒過來。


    醒來後的三木神色驚恐,全身顫抖,口口聲聲說是子壯打了他,還說聞得到他身上的氣味,聽得到他說話。


    可其他的年輕人都能夠證明,當時子壯應該被草甸村的人追打逃竄,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對付三木。


    三木痛哭流涕,說子壯威脅要他做不成男人,還對他的命根子下了手。


    這可把福老爺子當場差點嚇暈過去。


    三木若這是沒了命根子,男人算不成了,這一輩子就少了半條命。


    還好,謝天謝地,經村裏的野巫仔細檢查後,他才稍稍放下了心。三木的命根子雖然受過傷,但隻是稍微有些紅腫而已,並沒有什麽大礙。


    “命根上可以看得出有一些細微的齒痕,不是很嚴重,看起來好像是草甸蛇留下的。這蛇並沒有什麽毒性,塗點藥就好了,不會留下什麽病根。”


    草甸巫小心翼翼地說道,打量著福老爺子的臉色。


    草甸蛇是當地常見的一種無毒蛇,很多人會抓來打牙祭,並沒有多大的攻擊性。


    而三木身上其他的傷痕,也多是一些抓傷和擦傷,雖然看起來觸目驚心,但並不會對身體造成多大傷害。


    而且,在三木的指甲縫裏,草甸巫還發現了不少碎皮和血痕……


    如果不是礙於三木是福老爺子的兒子,草甸巫恐怕早就脫口而出,“三木恐怕是真地得了癔症,所以才會出現了幻覺,以為是子壯在攻擊折磨他。這身上的傷痕,恐怕是他發病的時候自己搞得……”


    草甸巫年紀也不小了,人情世故可是精通得很。雖然心裏是這麽想,但不會冒冒失失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隻是旁敲側擊地讓福老爺子明白自己的意思。


    福老爺子再三確認三木的傷勢後,臉色猙獰,看一眼目光散亂的三木,再看一眼吞吞吐吐地草甸巫,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樹幹上。


    “我這麽一個寶貝兒子,本來好好的,一點事情就沒有。結果那桑林村的混小子來了一趟,一眼就斷定我兒子得了癔症,接著又出了這麽大一件事!哼,如果說和那個混小子沒有關係,打死我也不信!”


    ……


    和三木當時一起玩耍的豁牙,見福老爺子暴跳如雷的模樣,連忙跳了出來。他自告奮勇,要到邑城給福老爺子的大兒子去報信。


    福老爺子的兒子,名字叫大木,現在可是在邑城裏當差。


    雖然是低得不能再低的角色,可畢竟見多識廣,不是尋常野民能比的。


    自古民不與官鬥,估計隻要大木一出麵,桑林村的人都要矮三分。


    “好,讓大木多招唿幾個人過來,一定要把場麵給震住。桑林村的這幫家夥,老虎不發威,還真把我們當病貓了!”


    豁牙急匆匆地走了,草甸村的一行人,在福老爺子的帶領下,前唿後擁地向湖桑林村快步走去。兩個村之間,沒有幾裏路,還沒有到桑林村的村口,他們就聽見了邦邦的敲擊聲,接著村子裏亮起了不少的火光。


    待草甸村的人衝到桑林村村口時候,就看到對麵黑壓壓地聚了一群人。


    福老爺子吩咐手下人放緩腳步,卻步步緊逼,到雙方相隔一二十步的時候,草甸村的人才停下腳步,和桑林村的村眾對峙著。


    雙方的人都不少,又都是血氣方剛的棒小夥子,一場械鬥看似一觸即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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