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步登上馬車,推開雕花木門,粗略地掃了一眼,發現車內也是另有乾坤。


    內裏寬闊,裝飾華貴不算,其中軟塌方桌俱是齊的,桌上擺著秋香色纏絲香爐,窗上也懸著寸匹寸金的蘇繡織錦簾布。


    餘光落到那倚在軟塌上的烏衣男子,錦城雖是遮了原先妖孽的臉龐,易容成個玉麵公子,葉彎彎還是隻一眼就認出了他。


    錦城在這世間是獨一無二的,不論他變成何等不同的身姿模樣,她也會認出他。


    葉彎彎踩著柔軟異常的白狐毛毯,毫不客氣地坐到軟塌上。


    正在煮水烹茶的錦城縱使換了張臉,也別有風味,素手端起紫砂茶壺輕輕擺弄。


    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自在風雅,揮灑舉杯間卻使得杯盞未碰得分毫。


    末了,他將茶壺蓋好,放到爐上任自烹著。舉起旁的書卷,撐頭看起。


    葉彎彎也不顧馬車的主人在側,熟稔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還在爐上烹著的熱茶。


    這番連貫的動作,一氣嗬成,飲茶後,還品評一番:“錦城,你這茶煮的不夠濃啊。”


    “招唿都不打,你還好意思喝我煮的茶?虧得你認出我。”錦城翻了一頁書,埋頭吐槽著她。


    葉彎彎抬眼看了一眼錦城,他這人就算再易容也變不了本質,看他認真烹茶不忍打斷,反倒還怪她頭上了。


    困意襲來,葉彎彎仰著頭闔上眼睛,閉目養神,“我是怕擾你烹茶才不說話的。”


    頓了幾秒,斂笑繼續道:“你就算化作千人千麵,我還是輕易的認出你,因你,再怎樣也是特別的。”


    這話說的自然,說的人也沒察出有什麽不同。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入錦城耳裏,就覺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行駛的路途還算平坦,馬聲陣陣嘶鳴,歸於平靜後車夫打開車門,垂首道:“主人,到了。”


    葉彎彎也不用人攙扶,跳下馬車伸了個懶腰,對身後的錦城說道:“這汗血寶馬與我那小破馬就是不同,不如改天送我兩匹。”


    “它們性子極烈,你怕是訓不了。”錦城說完,拿出袖中紙扇,輕輕的在她頭頂敲了一下。


    她哼哼唧唧的跟在錦城身後,又為自己分辨幾句:“你不給我怎曉得我訓不了?”


    錦城與葉彎彎,各自掏出請帖給了門前的小廝,小廝擺手將他倆引了進去。他們到的早些,裏麵並沒有什麽人。


    千弈樓中上下分為兩層,擺設簡單一覽無餘,步入大門,見一層中隻是簡單的在房中設了幾方交椅長桌。堂中央擺著高台,上麵放置了三張方桌。


    登上柳木樓梯,二層的陳設稍為複雜些,留出能走路的餘地,中間部都是墜空的,走道兩邊,靠著前欄用綃麋竹屏做為隔間,其裏設了與一層同樣的家具。


    二人選了西邊不惹眼的角落處坐下,從樓上向下望去,正好能瞅見高台上的方桌。


    不消半會,樓中上下兩層,差不多坐滿了形色各異的人們,他們不知真情假意的互相寒暄著。


    陌生的臉孔中,有的穿各門各派的服裝,亦有的穿著窮酸破衣,更多的是華冠麗服的人。


    她翹起二郎腿,歪頭賞著周邊比景色還精彩的人們,掃了一圈也沒見到熟人。葉彎彎多等了一會兒,在集會快要開始時,婁玉簫才姍姍來遲,主角的出場總是不同的。


    在他踏進樓中的那一刻,數十雙眼睛就粘在了他的身上,觀察著婁玉簫的一舉一動。難保其中就包括沈從風,旁邊的錦城倒不是很在意,帶著桀驁視人的派頭,正襟危坐居於座上。


    葉彎彎探出頭,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直白的目光,向婁玉簫看去,就見婁玉簫登上二樓,選了南邊一處隔間,正對著葉彎彎與錦城。


    覺察出葉彎彎的目光,婁玉簫就座後,禮貌的衝著她淺笑頷首。葉彎彎掃了掃旁邊的錦城,覺得婁玉簫果然沒他好看。


    樓下傳來三段鼓聲,第一輪開始,合著鼓聲的尾音,從廳內走出三位穿著白月門藍衣的少年。手上的托盤裏是看著十分破舊的書籍,隻有行家才能看的出來,這三本書是多稀有。


    葉彎彎從前在華山也算見識過不少寶物,但見到這三本書,還是有些眼饞。想要拍下的人都會將價格寫在紙條上,再傳給侍候的小廝,台上的少年將字條一一攬過。


    記錄在冊子上,計算出價最高者,最後由一個老者誦讀,“《古南通本》現出價最高者為,一層西側第三位。”


    由於對客人資料的保密,所以他們也不會念出名字,隻會說位置。葉彎彎聽到第一本賣出去的書居然是《古南通本》,驚歎道:“白月門還真是財大氣粗。”


    他倒是不驚歎於那書是《古南通本》,驚歎的是聽到葉彎彎誇白月門,偏頭看著葉彎彎,打趣道:“能修煉出藥獸的宗門,能不有錢嗎?”


    葉彎彎想,也是。但她比較好奇,是桑江閣有錢,還是白月門有錢。她若有所思,半晌問道:“那是桑江閣有錢,還是白月門有錢?”


    錦城的臉色堪堪覆上了層得意之色,舉起杯盞飲了茶後,麵容不驚的挑眉道:“桑江閣。堂堂白月門,連給客人的茶都是毫無靈力的普通茶水。”


    她失去了修為,哪喝得出來,茶水在嘴裏含了半天也沒品出什麽不同。不過白月門近幾年來是沒落了許多,飛升的修士少之又少,白月門都是以血緣繼承的。


    到現任門主方竹清這輩,也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修士飛升。手底下的門生除了婁玉簫的妻子,雨花,就沒再出色的了。舉辦這次三盤集會,不知又掏空了多少老底。


    百無聊賴的她把玩著自己腰間的流蘇,周圍寂靜得很。奇怪的是她總感覺到有幾道眼神往這裏瞥,她雖然沒有了內力,但直覺卻準。


    她悄悄拉過錦城的袖子,“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人在往這兒看。”


    “心懷不軌的東西麽?”錦城麵無表情地說道,她稱為的是人,他卻把其稱為‘東西’。


    葉彎彎嘖了一聲,“怎麽辦,我被看得後背發涼,寒毛都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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