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自在風雅,揮灑舉杯間卻使得杯盞未碰得分毫。


    末了,他將茶壺蓋好,放到爐上任自烹著。舉起旁的書卷,撐頭看起。


    葉彎彎也不顧馬車的主人在側,熟稔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還在爐上烹著的熱茶。


    這番連貫的動作,一氣嗬成,飲茶後,還品評一番:“錦城,你這茶煮的不夠濃啊。”


    “招唿都不打,你還好意思喝我煮的茶?虧得你認出我。”錦城翻了一頁書,埋頭吐槽著她。


    葉彎彎抬眼看了一眼錦城,他這人就算再易容也變不了本質,看他認真烹茶不忍打斷,反倒還怪她頭上了。


    困意襲來,葉彎彎仰著頭闔上眼睛,閉目養神,“我是怕擾你烹茶才不說話的。”


    頓了幾秒,斂笑繼續道:“你就算化作千人千麵,我還是輕易的認出你,因你,再怎樣也是特別的。”


    這話說的自然,說的人也沒察出有什麽不同。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入錦城耳裏,就覺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行駛的路途還算平坦,馬聲陣陣嘶鳴,歸於平靜後車夫打開車門,垂首道:“主人,到了。”


    葉彎彎也不用人攙扶,跳下馬車伸了個懶腰,對身後的錦城說道:“這汗血寶馬與我那小破馬就是不同,不如改天送我兩匹。”


    “它們性子極烈,你怕是訓不了。”錦城說完,拿出袖中紙扇,輕輕的在她頭頂敲了一下。


    她哼哼唧唧的跟在錦城身後,又為自己分辨幾句:“你不給我怎曉得我訓不了?”


    錦城與葉彎彎,各自掏出請帖給了門前的小廝,小廝擺手將他倆引了進去。他們到的早些,裏麵並沒有什麽人。


    千弈樓中上下分為兩層,擺設簡單一覽無餘,步入大門,見一層中隻是簡單的在房中設了幾方交椅長桌。堂中央擺著高台,上麵放置了三張普通的方桌。


    登上柳木樓梯,二層的陳設稍為複雜些,留出能走路的餘地,中間部都是墜空的,走道兩邊,靠著前欄用綃麋竹屏做為隔間,其裏設了與一層同樣的家具。


    二人選了西邊不惹眼的角落處坐下,從樓上向下望去,正好能瞅見高台上的方桌。


    不消半會,樓中上下兩層,差不多坐滿了形色各異的人們,他們不知真情假意的互相寒暄著。


    陌生的臉孔中,有的穿各門各派的服裝,亦有的穿著窮酸破衣,更多的是華冠麗服的人。


    她翹起二郎腿,歪頭賞著周邊比景色還精彩的人們,掃了一圈也沒見到熟人。


    葉彎彎多等了一會兒,在集會快要開始時,婁玉簫才姍姍來遲,主角的出場總是不同的。


    在他踏進樓中的那一刻,數十雙眼睛就粘在了他的身上,觀察著婁玉簫的一舉一動。


    難保其中就包括沈從風,旁邊的錦城倒不是很在意,帶著桀驁視人的派頭,正襟危坐居於座上。


    葉彎彎探出頭,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直白的目光,向婁玉簫看去,就見婁玉簫登上二樓,選了南邊一處隔間,正對著葉彎彎與錦城。


    覺察出葉彎彎的目光,婁玉簫就座後,禮貌的衝著她淺笑頷首。


    醒來時已近中午了,用早午膳時,星月看著葉彎彎潦草梳起的馬尾辮有些糾結,糾結著要不要告訴葉姑娘頭發太亂。


    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姑娘要是不嫌棄我手腳粗苯,就由我來為您梳個漂亮的發髻吧。”


    “好啊,那就麻煩你了。”葉彎彎放下筷子,坐在銅鏡前。


    星月靦腆一笑,溫柔的梳理起有些淩亂的黑發,她手下動作輕柔,生怕弄疼葉彎彎。


    不消一會兒,如墨般的黑發便被挽成了靈巧的垂掛髻,發髻兩邊各用一枚白玉如意扣子固定,那白玉扣子下皆墜著藏銀流蘇寶石蝴蝶釵,除此外便再無多餘的裝飾。


    鏡中少女粉黛未施,就已膚白柔光若膩似溫玉一般。一雙杏眼,眸含碧波流轉,透著股子靈動,精靈古怪,尚且可愛。


    少女朱唇微抿笑聲如磬,她笑起來時眉眼彎彎,正如其名。


    有些不敢相信鏡中少女竟是自己,她揉搓著小臉,堪堪歎道:“星月,你的手藝真不錯啊。”


    “哪裏,是姑娘容貌傾城,我梳的發髻姑娘喜歡也是我的榮幸。”星月為她理了理發髻,望向銅鏡中的葉彎彎又道:“我看姑娘這身衣服穿的時間很長了,衣角有些磨破了,不如脫下來讓我為姑娘補補。我再給姑娘找一身換上可好?”


    確實,她這一身校服有些磨破了。再者,這麽好看的發髻配校服未免可惜了,點頭答應。


    星月興致衝衝的出了房門去找劉媽媽,葉彎彎有種錯覺,自己這是不是成了個布娃娃?星月迴來時帶來一套鵝黃衣衫,為她葉彎彎更衣。


    她纖腰移步,素手皓腕呈於薄紗。一身鵝黃齊胸襦裙,便著於身。銀絲線在腰身勾勒出幾片祥雲。


    鏡中人,身子輕輕轉動裙上薄紗便散開,盈盈一落,玲瓏致極亦是婀娜致極。


    星月高興的拍著手,“呀,姑娘可真是好看!”


    葉彎彎擺弄了幾下裙擺,她從前在現代可一直想嚐試漢服,如今一看果真不錯。


    說不上天資國色,倒是有一份少女特有的伶俐可愛。不過這葉彎彎也才十六歲,讓她這二十多歲的老阿姨也是占了便宜。


    星月猛的一拍腦瓜,差點忘了主人吩咐過要帶葉姑娘下去,趕忙說道:“葉姑娘,主人吩咐讓我帶您下去,時間晚了,咱們快走吧!”


    葉彎彎由星月領著到了後庭廊前,顯然,錦城在這等了許久,看到二人遲來也未嗔怪。葉彎彎獻寶似的走到錦城跟前轉了幾個圈圈,笑靨如花,“怎麽樣,好看嗎?”


    “有什麽分別……”錦城脫口而出。


    這句話著實噎住了在場的二人,葉彎彎翻了個白眼,不知從拿掏出把絹扇指著錦城,叉腰訓道:“我說你這人,分不出美酒好壞就是了,你居然還分不出美醜?!令人發指!”


    “你本來就很好看。”錦城不假思索迴道。


    葉彎彎輕咳兩聲,用絹扇掩住微紅的臉頰,糯聲糯氣道:“你這人……算你識相!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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