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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水花四濺,胡笑天如一顆隕石般砸入河底。在入水前的一刹那,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氣,隨即放鬆四肢,融入河底的暗流,手足劃動,朝下遊加速飆射。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敵人太過強大,硬拚殊為不智,該逃命的時候就得逃命。以他當前的實力,跟寧無凡之間差距十分遙遠,還要不斷尋求武道上的突破,才具備一拚之力。


    幸好戰場位於河畔,命不該絕,給了他發揮水性極佳的機會。


    寧無凡又氣又恨,他這迴以大欺小居然殺不死一晚輩,傳揚開去豈不是名聲掃地?他驅動輕舟劃破水浪,疾如奔馬般追去。


    一個逃,一個追,轉瞬遠離了河畔。


    胡笑天在水中潛行,隱隱約約感到殺機如芒在背,頗感無奈。因吸收了玄陰真氣的關係,他體內殘留有寧無凡神魄的氣息,很容易被對方追蹤到——這可是令人頭疼的大問題!依李玄兒的建議,唯有借住到軍營,利用殺伐之氣隔絕秘法探尋。否則,小命難保啊!


    胡笑天順流而下,片刻後體內空氣耗盡,不得不浮出水麵換氣。


    嘩啦!


    胡笑天冒起頭顱,眼角餘光一掃,瞥見寧無凡驅舟逼近,趕緊又沉入水底。


    噗噗!幾縷指風隔空射到,激起了白色的浪花。


    寧武凡神色猙獰,悻悻道:“好一個油滑狡詐的小輩,我不信你能一輩子躲藏在水裏!”


    胡笑天靈敏如遊魚,充分利用河麵的寬度,忽左忽右地變化位置,避免遭對方鎖定,時不時飛快地浮出水麵換氣。


    寧無凡追逐不停,或是施展彈指神通,或是使出劈空掌,擊打得水花飛濺。


    河流奔騰,越往下遊河岸越顯寬闊,另有支流注入匯合。河麵上帆影逐漸增多,各種貨船、沙船、漁船、客船、遊船穿梭來往,大大小小的船舶沿著特定的航道航行。


    寧無凡一心一意追殺胡笑天,驅舟橫衝直撞,根本不管什麽規矩,登時攪亂了航道的秩序。有的船舶變向躲避太急,相互刮碰,引起罵聲一片。有脾氣暴躁的船夫撿起腳下的東西,雨點般砸向寧無凡。


    寧無凡此刻殺意盈胸且心情煩躁,豈容凡夫俗子冒犯?想也不想地彈指虛點,指風落處,血花綻開,有五六名倒黴蛋當場斃命。


    叫罵聲戛然而止,四周陷入可怕的寂靜。


    誰能想到寧無凡有著隔空奪命的神通?誰又料到他光天化日之下連殺數人?


    船夫們嚇得瑟瑟發抖,抱住腦袋趴在了甲板上,紛紛大叫:“殺人了!魔頭殺人了!”


    由於失去了船夫的控製,數艘船舶偏離既定的航線,轟!砰!打著旋撞到一起,船板擠壓嘎嘎作響。船上的乘客嚇得瘋狂尖叫,仿佛末日降臨。南來北往的船隻被迫停下,殺人狂魔現世的消息如颶風般刮過,人人膽戰心驚。


    這時,一條不甚顯眼的烏蓬小船正從遠方破浪駛來。


    一位頭帶鬥笠、身材雄壯的漢子站在船尾搖櫓,他雙足微微開立,意態悠閑,似乎頗為享受拂麵的涼風。如果有武道中人仔細打量,就會發現他手腕穩如鐵鑄,氣勢雄厚如山嶽,搖櫓的韻律暗合天道,玄妙莫名。


    在船篷內,一位美貌婦人坐在桌前刺繡,左手拿著圓形繡棚,右手持著繡針,七彩繡線來迴穿梭。縱然船身搖晃,她的針法紋絲不亂,一副鴛鴦戲水圖已漸漸成型。


    異變忽生,前頭的船隻拋錨停下,陣陣唿喊聲隨風傳入耳畔。


    那美女手中的繡花針一頓,皺眉道:“師兄,朗朗乾坤,竟有人公然殺戮無辜嗎?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那搖櫓的大漢嘿然一笑,沉聲道:“你且等著,我去去便迴。”說著彎腰取了一把長劍插在背後,跟著隨手折了一截竹篙丟到水裏,輕輕一縱,雙足踏上斷竹,整個人輕鬆地漂浮在河麵上。他潛運內勁,揮掌砰的一擊水麵,踩著斷竹穿波劈浪,朝前方急速衝去。


    這手神奇的輕功驟然展現在世間,凡是看到的均驚歎出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世上真有人能踏浪而行?!


    隻見那大漢衣袖飄飄,如神仙下凡,又似蛟龍出水,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卓然風範,格外與眾不同。


    寧無凡一舉震懾住旁觀者,正信心滿滿地欲置胡笑天於死地,忽聞驚唿連連,抬眼隻見一條大漢踏波而來,氣勢洶洶不似善類。當下眉毛微揚,大喝道:“白雲宗行事,外人莫要插手!”


    “哼,白雲宗又如何?誰允許你肆意殺人了?”


    那大漢冷哼一聲,抬手在虛空一抓,無數河水飛上半空,迅速凝聚成一把通體透明的巨劍,心念微動,劍風唿嘯,水劍以怒劈泰山的架勢往對方頭頂斬去。


    盡管是臨時起意凝聚成水劍,但森森劍意摧魂奪魄,威力之強絕不亞於一柄絕世寶劍。


    劍道修行到了巔峰,身周萬物皆可為劍。


    寧無凡心底一震,情知遇上了平生罕見的大敵,立即沉足定住輕舟,同樣抬手一招,麵前的河水飛騰而起,瞬間化作十餘丈的長槍,狠狠刺向那可怕的水劍。


    兩把巨大到不可思議的兵器轟然相撞,崩裂為無數水珠,勁氣衝突,聲浪傳至十數裏之外。


    河麵上陡然狂風大作,掀起了半人多高的大浪,嘩嘩拍打著船板。


    寧無凡張開手掌,感受著空氣中微弱而銳利的劍意,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冷冷道:“閣下絕非無名小卒,何必遮掩真麵目?”


    那大漢哈哈大笑,摘掉鬥笠,朗聲道:“吾乃歐陽絕是也!寧無凡寧宗主,幸會了!”


    寧無凡恍然道:“原來是天下第一劍客當麵!”


    歐陽絕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歐陽不敢妄稱‘天下第一’。寧宗主你為何要濫殺無辜百姓?”


    寧無凡身為邪道宗師,那是何等的高傲,哪裏會浪費口舌解釋事情的緣由?淡淡道:“這些俗物蠢貨擋住了我的路,統統該殺!”


    歐陽絕臉色一沉,緩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寧宗主你肆意妄為,將來必遭報應!你且接我一劍試試!”說罷反腕一拔,長劍倉啷脫鞘,宛如平地升起一團奪目的烈陽,劍光縱橫,令天地失色。


    他口中說的是一劍,但長劍揮出,萬千條劍光交織成巨網,常人根本分不清楚哪裏是虛、哪裏是實,目眩神迷,唯有歎服。


    無與倫比的劍意彌漫河麵,仿佛整個空間都被劍光填滿。


    寧無凡微微動容,雙掌隔空虛按,一股粗大的水柱激射而起,跟著十指急速輪彈,每一指彈出,水柱中就分裂出一柄巨型長槍,徑直射向對手。轉眼之間,偌大的水柱分解為數百柄水槍,遮天蔽日,嗖嗖嗖沒入那耀眼璀璨的劍光裏。


    兩大絕頂強者對決,威力之強已超乎常人的想象。


    轟轟轟!


    連串焦雷炸響,震得眾人頭暈目眩,耳膜疼痛欲裂。


    似乎過了很久,劍光幻滅,水珠紛灑,空中的異象消失殆盡。


    沒有人看清楚兩大強者的交鋒細節,也不知道誰勝誰敗。


    當河麵的動蕩平息,水霧散盡,隻見歐陽絕、寧無凡依然立於原處,目光如炬,氣勢難分高低。


    歐陽絕手中長劍斜指向下,眉目間張揚著如火的戰意,大笑道:“放眼天下,要找到一個痛快交手的強者何其之難!寧宗主,請繼續賜教!”


    寧無凡哪有心情跟他打生打死?被歐陽絕這麽一阻撓,胡笑天早已不知遊到了哪裏,逃得無影無蹤了。他遙望遠方,運氣大喝道:“姓胡的,洗幹淨脖子等著我,來日必殺你!”


    歐陽絕微訝道:“寧宗主要走?”


    寧無凡冷冷道:“此時不走,等君忘憂來撿便宜嗎?”舉袖一拂,驅舟轉向,毫不猶豫地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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