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兩位是……”裏長忐忑的問道。


    “那是我弟弟,另一個嘛,他是來幹活的。”李川攬住李承乾的脖子,頭一歪卻看向許敬宗。


    許敬宗:“……”行吧,他是幹活的。


    一聽是這麽個關係,裏長的背稍稍直了些,其實以他的眼力來看,這兩個人身上都帶著貴氣,確定是大人物無疑,可是大人物跟大人物還是不一樣的,裏長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李川了,他哪裏還會詳細分辨。


    李川這麽說,他就當真了。


    一個是大人的弟弟,看年紀很小,哄著就是,另一個是幹活的,大概相當於管家,以後有什麽事就可以找他了。


    陳明小老頭覺得自己把關係都捋清楚了,心裏也就有了底。


    這時候,一個小孩子悄悄的跑過來,扯了扯小老頭的褲子,小老頭低頭看了一眼,便抬起頭陪著笑道:“大人,您看,是不是讓昨天那些泥瓦匠也上工啊?”


    李川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記得清楚。”


    泥瓦匠這個名詞他也隻是昨天說了一次,沒想到這小老頭記性還挺好。


    “小老兒也就這點優點了!”小老頭兒笑的滿臉都是褶子。


    “這個優點不錯。”李川誇了一句道:“讓他們過來吧,紅磚應該用不了多久就送來了。”


    還有水泥,但想來這些人也不會知道水泥是什麽,還得重新教。


    小老頭扭身朝著後頭一揮手,昨天那幾個體格明顯比別人大上一圈的壯漢就奔了過來,個個到了李川的麵前都老實得跟鵪鶉似的,隻給鞠躬行禮,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李川心裏歎氣,臉上卻是正色肅穆,他自我感覺,還挺威嚴的。


    “跟我來,本縣子告訴你們應該在哪裏盤炕。”並不想廢話,直入主題,早點幹活就好。


    一群人走進仍然空空蕩蕩的宅子,李川初步計算了一下,隻這一套三進宅院中,就要盤起幾十座火炕!


    “這樣屋子夠大的就盤炕,不夠大的就把中間的牆拆掉弄個火牆。”就是這麽的粗暴!


    李承乾在一邊聽著摸了摸下巴,他的宮裏是要盤個炕還是要建個火牆呢?


    這是個問題!畢竟他資金有限,而且父皇也不會允許他亂來。


    許敬宗還是有眼力見兒的,她拿著紙筆將三進宅子的圖都畫了下來,大小也都標注好了,這連哪裏的牆適合打掉他都標了出來,可以說李川拿他這個圖紙就知道在哪裏施工了。


    “不錯,適合做包工頭。”李川接過圖紙,挑起大拇指稱讚道。


    許敬宗默默轉身,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李川說的並不是啥表揚他的話。


    這時候,昨天的那十幾個木匠也跑了過來,沒有裏長在,他們就推出了一個長得幹瘦的中年男人。


    男人先是扯開一個醜巴巴的笑容,下一秒‘撲通’一聲就給李川跪了!


    “見,見過,大,大人!”男人磕磕巴巴的,表情似乎是要哭!


    李川:“……”我是魔鬼嗎?居然怕成這樣。


    “起來吧,你們有什麽事兒?”


    “我,我們,來,來量尺寸。”男人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把話說完整了。


    “行,去量吧。”李川也是服了他。


    一行十幾人飛快地跑走,鑽進各個屋裏,就跟後麵有鬼在追似的。


    ‘噗嗤’李承乾實在忍不住噴笑出來。


    “你笑啥?信不信知道你的身份後,他們會跑得更快。”


    李承乾慢慢把笑憋了迴去。


    “他們跟長安的百姓差得有點多。”許敬宗評價了一句。


    李川點頭,“我也不明白他們到底是在怕個啥?”


    “大概是沒見過啥大人物吧,你經常讓他們見見,時間長了也就好了。”李承乾又不甘寂寞的跳出來。


    李川冷哼一聲,道:“你咋不來讓他們見見呢?還能避開九皇子,多好。”


    聽到這話,李承乾一瞬間還真的思考起來,隨後反應過來,李川這是在害他啊。


    就算他再不待見小九,也不能放在明麵上,不然一個‘沒有兄弟愛’,他就要完蛋的!


    沒好氣的瞪了李川一眼,道:“我就不該來,別說茶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你就是這麽待客的?”


    “知足吧,有地方給你站就不錯了,沒看到我也站著呢嘛。”說得好像誰不想歇著似的。


    隻是李世民太小氣,蓋個宅子麵積不大就算了,反正他就一個人,但是什麽都不給配,是不是有點過份啊?


    好歹主屋給配齊吧,讓他來了就能住啊。


    聽說那些大臣們被賜的宅子裏麵的東西可都是全乎的。


    就他,待遇突然降了一大截。


    李承乾剛張嘴還想說什麽,但門外突然傳來很多人靠近的聲音。


    “這又是誰啊?”工匠不是都到了嗎?!


    “誰知道呢。”李川聳聳肩,轉身去看那些在各個屋子裏竄來竄去的木匠。


    這些人的手裏拿的都是繩子,看來他統一的度量衡連長安都沒傳出去啊。


    下一秒,傳來了敲門聲,小銅子很自覺的跑了過去,打開門跟人說了什麽,便將門大敞了開來。


    李川三人就看到外麵排著一隊的馬車,上麵都是紅磚和水泥。


    “哦,送貨的來了。”李川將那些泥瓦匠都叫了過來,讓他們幫著搬磚。


    “吼,該付錢了。”李承乾斜著眼睛看李川。


    “銀子不會少。”李川都無奈了,兒子像老子這話可真沒錯,都盯著他交錢是個什麽鬼?


    “哼哼。”李承乾傲嬌的哼了兩聲,“那就好。”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知道你現在不差錢。”


    李川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荷包,不,他差錢,永遠都差錢。


    這一天到了晚上,三人都累得像是死狗一般,被成車拖著迴了長安。


    李川連飯都沒吃,隻隨意的衝了衝,就睡著了。


    李承乾更是連宮都沒迴,直接就睡在了李川這邊,許敬宗倒是迴家了,畢竟他是有媳婦的人,在外麵過夜真心不好交待。


    這也算是李川的失誤,他是真心沒想到,那些村裏選出來的泥瓦匠會那麽笨,怎麽都說不明白,還得他們做示範才行。


    就這,第一個炕還盤失敗了,說實在的,李川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把成果做成那樣的,就是他自己動手,也不會那麽歪曲吧。


    總之,雖然是累了一天,但好歹算是把人教會了,想來之後的火炕和火牆是不需要他操心的。


    第二天一早,李承乾起來連早飯都沒吃,就堅定了迴了宮。


    比起給李川幹活,他覺得還是自家的小九可愛一些。


    大不了他哭的時候,自己躲遠點就是。


    唯一的壞消息就是,李川送給宮的奶粉已經喝完了一罐,就剩下了一罐,如果還想喝,那就得繼續找李川。


    “明明那麽個小東西,怎麽會這麽能吃。”李承乾感覺頭疼,這罐奶粉讓他三天喝完一罐,他都沒信心,可這小東西就是能喝完。


    他把小李治丟給了自家父皇一天,迴來後,李世民倒是沒說什麽,隻是淡淡的告訴他,之後他無論去哪裏,請帶著小九,直到長孫皇後做完月子,身體恢複才行。


    做完月子?掰著手指頭一算,還得二十來天啊,身體恢複?嗬嗬,這個水份可就大了。


    但是李承乾堅信,他溫柔美麗的母後是不會看著他陷入苦難中的,再說了,讓他帶小九,母後也不放心啊。


    李承乾信心滿滿,卻不知道麗正殿裏,長孫皇後正問起這兩天的情況。


    “陛下帶了九皇子一會兒,便找來了涇陽縣子,縣子拿出一種叫做奶粉的東西,九皇子吃著很喜歡,已經不常哭了,陛下為了培養皇子之間的情誼,就將九皇子交給了太子帶,太子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有事出宮,便暫時將九皇子交給了王總管,據奴婢聽說,王總管帶了九皇子一天後,第二天破天荒的告了假。”


    長孫皇後悶頭笑,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過李川能讓小九吃好這點她記下了,其他的嘛,小九是哭起來聲音大了些,可也不至於讓他們那麽嫌棄吧?!


    “昨日,太子殿下又將九皇子送到了陛下那裏,聽說陛下那邊的折子有一半都沒批完,晚上都沒怎麽睡,今日一早,陛下就將九皇子又送到了宜秋宮,說是讓太子殿下帶到娘娘身體恢複。”


    長孫皇後笑得嗬嗬的,什麽叫送到了陛下那裏,高明那個小笨蛋肯定是抽冷子將小九丟了過去,他就跑了。


    都這麽大了,難道還不懂什麽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嗎?!


    這下糟了吧?!


    “那小九如何?”父子之間的鬥法她是不管的,多鬥鬥,讓高明長點心眼也不錯。


    “能吃能睡。”還能哭。


    但這最後一句,他沒敢說。


    就是不說,長孫皇後也知道,小九那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不是個省心的。


    “那就好。”這樣她就放心了。


    不管怎麽嫌棄,還不是將小九照顧得很好?!


    長孫皇後閉上眼,遠遠站著的宮女遙遙扇著扇子,隻為了空氣能流通一些,冰盆是不敢擺的,隻能擺放了一盆井水,然後在水盆邊扇一扇,其實長孫皇後能感受到多少,隻有她自己知道。


    反正大夏天的做月子,絕對不好受就是了。


    “金如山,你有沒有覺得小九好像沒那麽難看了。”小李治難得的睡得深沉,於是李承乾就湊了過來,看看他這個不怎麽待見的親弟弟。


    金如山閉著嘴沉默,這話不是他能答的。


    李承乾也不在意,他隻是想找人說說話罷了,對方迴不迴的,無所謂。


    他跟李川說話,李川倒是迴,可是有多少次把他憋屈的連吭一聲都不行,所以還是沉默好。


    “睡著還像個人,醒著時簡直就是個魔鬼。”


    “殿下……”金如山苦著臉提醒。


    李承乾擺擺手,道:“知道了,不該說,我就是通快一下嘴,別人不會聽到的。”


    都是跟李川學的,跟這家夥學,很容易學壞的。


    算算時間,今天也該是他來宮裏上課的日子了,正好派個人去,讓他記得帶兩罐奶粉進來。


    “emmm,如山啊,你就跑一趟吧,別人去,孤有些不放心。”他怕李川將人給懟迴來。


    其實讓金如山去,也不一定能達到目的,畢竟那就是個小氣鬼。


    金如山默默出門,去為了九皇子索要奶粉。


    “帶兩罐進宮?”李川滿臉詫異,“怎麽你們宮裏買東西都習慣於不給錢的嗎?”


    金如山:“……”他就知道會這樣。


    “縣子大人這話怎麽說的,那可是九皇子啊,他隻吃縣子大人你獻上食物,這是多麽大的榮耀。”金如山開啟忽悠模式。


    可惜李川心如磐石,不為所動,“榮耀就算了,我會自己掙的。”


    “縣子大人行行好吧,九皇子還在嗷嗷待哺!”金如山忽悠了半小時,見李川實在油鹽不進,隻能開始賣可憐。


    李川上前拍了拍金如山的肩道:“宮裏的奶嬤嬤責任重大,你要更加信任他們,在我看來,不吃還是不餓。”


    簡而言之,慣的!


    隻要餓著他,餓幾天,無論給什麽他都會吃下去,誰讓求生是人類的本能呢,連小嬰兒也不例外。


    金如山苦笑,看來他是拿不下這個臉厚心黑的縣子了,深吸口氣,“縣子大人的奶粉怎麽賣。”


    李川立刻精神起來,一副‘這樣就對了嘛’的表情,“不賣,但可以換,拿秦朝的東西來換,換多少要看東西的價值。”


    “秦朝的東西?”金如山皺起眉,“那都是古物了。”


    凡是古物,就沒有便宜的,用這個給九皇子換吃的?金如山真心覺得他們大唐可能要破產。


    “我知道古物不好弄,但隻要是真品,有價值,那麽我就會看東西的價值提供奶粉,大概能吃十天或半個月的,你要知道,奶粉也不好弄,而且奶粉中富含各種嬰兒需要的微量元素,還有……”李川將奶粉廣告上那些詞都在這裏了,將金如山說得眼裏都是圈圈。


    在迴宮的路上,金如山反應過來,他這是被李川給忽悠了。


    唉,他這個宮裏的老油子,竟然在溝裏翻船了,失誤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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