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岫與木海蛟等人方才圍了過來。“師兄。雨傘。”


    木岫全身上下已是濕透,可是眼中滿是仰慕和崇拜。


    接過雨傘,左毅將木岫拉入傘中。“全身都濕了。莫要受了風寒。這裏你安排一下,不要呆在這裏了,迴去換衣服。”


    其實無須木岫安排,壓著滿身火氣的木海蛟已經快速疏散無關人等,安排精幹力量察看現場,動員全府護衛加強巡防。


    聞訊而來的木府大管家,急忙安排人送木岫迴內宅換衣服。左毅便在眾人敬如天神一般的目光中,麵色平靜地撐著雨傘迴到自己的住處。


    傍晚時分,木家就查明了刺客的身份和潛入木家的經過。


    兩名木家仆人裝扮的曾是百花拳的弟子,擅使短刃,三年前與山匪勾結搶劫商隊殺人越貨,案發後逃逸無蹤,被逐出師門;六名黑衣人,南海飛魚島的傳人,糾集一群亡命徒,行劫於海上,被稱為飛魚六惡,兩年前飛魚六惡被海鯨幫所滅,六惡潛逃;使鐵錨的矮壯漢子曾是排教好手,多年前惡了排教首腦,逃到福建,一向在潮汕一帶活動,近年來全無蹤影,傳聞已被仇敵所殺;隻有那浪人身份不明。


    木家內應和主使之人也已經查明。


    木海蛟和木府大管家第一時間向木老夫人匯報,恰恰木岫在向老夫人問安。二人將已經查明的情況一五一十匯報後,不久便麵色沉重的離開了。木岫又在老夫人處呆了半天才鬱鬱不歡離開。木岫走後不久,木老夫人就將她最珍愛的七彩建盞給摔碎了。


    當晚,木府的兩名管事因患急症,病死了,為防疾病感染,立時讓人拉到化人場給燒了,沒幾天,兩名管事的家人也被鄉下老家來人給帶走了。木家船隊的一名船長酒後失足落海淹死了。惠州城內的一家貨棧起大火,連掌櫃的帶夥計,共七個人被燒死。


    第二日,木岫的一位堂叔和兩個堂哥被老夫人安排出海處理生意,一個月後傳來消息,三人乘坐的大船在返程遇到大風浪,船沉了,人也沒有了。


    當晚,左毅照常給木岫行功導引。在靜室裏。一臉鬱鬱的木岫,將查明的刺客情況向左毅說了,同時也代為轉達了木老夫人的道歉之意。


    左毅也隻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一切都很明白了。別的勢力還沒有下手,反而是木氏宗族有人動手了。


    看著木岫一臉鬱鬱,心事重重的樣子。左毅說道:“你今天有心事,怕是靜不下心來了。索性今晚上就不練功了,聊聊天,放鬆一下。順便把你的心事說出來。”


    左毅便疏懶地癱坐在榻上,毫無師長的形象。木岫倒是有些驚異,也沒有說什麽,頗為局促地跪坐著


    “木師弟,我看你一直神色悶悶的,可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左毅見到氣氛好了許多後,直接問道。


    “這個。”木岫有些不好出口。


    “可是為了中午師兄遇刺的事。若是牽涉到木家內部的事,不說也罷。”左毅道。


    “倒沒有什麽可說的。方才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師兄說了。我對一些事情想不通。與祖母有些意見不合,被祖母訓斥了一頓。”木岫有些不滿的說道。


    “嗯?長輩們經的多,見的廣,或許看問題比我們要複雜一些吧。”左毅道


    “師兄,你也認為祖母說的對嗎?”


    “到底是什麽事呢?”


    “唉。師兄遇刺的事,老管家和海蛟大哥己經查得清楚。是福州那邊長房伯父主使的。我曆來聽父親說,福州長房世代詩書傳家,積善門第。長房伯父又是中過進士,為官一任,主政一方,聽說官聲很是不錯。雖然如今退職在家,平日裏施粥放糧,扶貧濟苦,善名遠播。可是為何暗地裏收納山匪海賊倭寇,安插眼線在我家中,主使行刺師父。想來這等陰私事定不是一次,兩次。管中窺豹,可見一般,此人平日良善都是偽裝,背地裏定是壞事幹盡,真是偽善實惡。我想不通,老天若是有眼,為何不予以報應?”


    “高管事、郭管事,我識得他們,卻是不熟。聽老管家說也是父子兩代便在我木家做事,世受我家恩惠,為何背叛木家。煥叔一直受我父親重用,煥嬸娘與亡母是同鄉,關係最好,可是他卻勾結外人。我想不通,為何恩義敵不過金錢?”


    “還有何氏夫人和我那長兄,為了家主之位,不顧人倫大道、骨肉親情,不擇手段,壞事作盡。我想不通,家主之位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還有我祖母。高郭二人背叛木家,罪有應得。可是二人的家人卻是無辜的。聽祖母的意思是除惡務盡,斬草除根。我想阻止,卻阻止不了;向祖母求情,反被訓斥。祖母說我還小,不懂得為上位者的道理,心不狠、手不辣,如何壓得住手下的人。我想不通,祖母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嗎?”


    或許是壓抑已久,木岫不由得跪坐而起,憤憤不平,一股腦地將平日想不通、道不明的困惑都倒了出來。


    左毅望著木岫那激奮的神情和專注的目光。直起身來,盤膝而坐,正對這個迷惑的少年,輕聲說道:“岫兒,師兄很高興,你有一顆善良的心。希望你能永遠記住剛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保持自己的初心。這個世界太大,錯綜複雜,並不能用簡單的是與非,對與錯,黑與白來區分。你提出的這些問題,師兄一時之間也不好給你解答。我隻想說:你想改變這個世界,就要先做好自己。就從做好自己,改變身邊的人開始吧。”


    木岫這時有如醍醐灌頂一般,插口說道:“師兄,你說的是不是‘不靠天,不靠地,一切要靠自己’的意思。既然老天對惡人沒有報應,那就由我們來行俠仗義,來‘賞善罰惡’。”


    忽然來人傳報,說是梅家的親家老爺來了,大管家請家主移步靈堂。左毅心中情緒一時十分複雜。


    木岫看了看左毅的臉色,小心道:“師兄,梅叔父有我接待呢。你先去休息。”


    左毅歎了口氣道:“還是一起去看看梅老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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