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災妄。”伏離現在正殿房頂的琉璃瓦上,拍了拍災妄的肩膀。


    這一拍可把災妄嚇了一大跳,連忙迴身揮出兩把飛刀,卻都被伏離輕鬆捏在了手裏。


    “你想幹嘛?”災妄漲紅了臉,完全是一個幹壞事被抓的小孩子模樣。


    “看看你在這裏幹嘛?”


    “我要殺了這兒的統治者!”災妄義正言辭地說。


    伏離努力憋住了笑意道:“那你跟我說說,為什麽要殺皇帝?”


    “因為他不是個好統治者!”


    “何出此言?”伏離更想不明白了,近幾年他也有聽到關於伏離帝國內的傳聞,無不誇讚皇帝賢明,各地各城太平繁榮,怎麽就不是一個好統治者了。


    “我剛剛看到帝都門口有很多災民,統治者不僅不接納他的子民,反而拒之門外,這不是昏君是什麽?!”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是為了這個。”伏離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災妄皺起眉頭道。


    “走,我帶你去看看。”伏離拽住災妄的手腕,一個轉身就來到了城外。


    城門口仍聚集著大量的難民,剛才伏離在偏殿聽到大臣們提及南方一城遭遇洪災,想必這些難民與之有關。可饒是難民眾多,城門守衛也也沒有放行一人。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災妄像是賭贏了一樣,抱著胳膊看伏離怎麽收場。


    “難民雖真,可也有真有假,你看那人。”伏離指了指一個難民說道。


    “那人怎麽了?”災妄盯了半天,並沒有看出什麽不對勁。


    “他的手。”


    “手?”


    “這個年齡的農夫,手應該長滿老繭,而他的手纖長平滑,顯然不是常幹農活的人。”


    “那如果他是個商人呢?”


    “商人哪怕衣衫襤褸,也不會穿這種幾乎衣不蔽體的粗麻衣服。”


    “那……那他如果是個窮讀書的呢?”


    “人間的讀書人最重氣節和規矩,無論多落魄也會注意行為舉止,絕不會坐無坐相。”


    “那如果他隻是太餓了呢?”


    “我這有幾個白饅頭,你拿過去,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餓了。”伏離遞給災妄一個布袋,裏麵有十來個白饅頭。


    災妄將信將疑地接過,走出城門對著一眾人晃了晃手中的布袋。隻見那人遠遠瞥了一眼這邊,任由周邊的難民上前瘋搶,自己卻仍舊坐在原地無動於衷。


    災妄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扔下布袋轉身走了迴來。


    “這次明白了嗎,這群難民中藏著許多他國奸細,就算是剛才來爭搶饅頭的人之間也並不全是真正的難民。”伏離摸了摸災妄的頭說。


    災妄撥開伏離的手,仍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蚩大人戲也看夠了,還不把你家小孩領走嗎?”伏離對著身旁的空氣緩緩說道。


    “哈哈哈哈,真是對不住,我正和你家老五將軍說話呢,一個不留神讓他溜了。哈哈哈哈,對不住對不住!”邪皇蚩顯出身形,撓著頭不好意思地大笑起來。


    “對不住?那還隻讓一個分身來賠罪,我看你很過意得去嘛。”伏離微笑著,可分明是笑裏藏刀。


    “這不是沒臉來嘛,給人王添麻煩了,改日再親自賠罪。”說著蚩便大笑著帶災妄消失在了帝都中。


    伏離搖搖頭表示無奈,又看了一眼城外的難民。“到底是苦了這些真的受災的農家。”伏離邊自言自語邊拿出一袋袋吃食放在身邊。


    “辛苦你們把這些吃食分給難民們。”伏離招唿了一下守城的衛兵,亮出了皇帝給他的腰牌。


    衛兵們見到腰牌先是行了個禮,這才把一袋袋食物拎出了城。難民們得到食物後對著城門又拜又叩,可伏離早已不在原地。


    晚宴。


    這樣規模的晚宴就算在皇家也十分少有,可以說群臣畢至,燈火通明。


    伏離揉了揉太陽穴,這種場麵實在讓他頭疼,卻也抵不住皇帝的盛情難卻。


    “前輩對這晚宴可還滿意?”軒轅真拍了拍伏離的手背問道。


    “甚好甚好……”伏離假笑著應和。


    “倉促之間,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前輩海涵。”軒轅真舉起酒杯向伏離敬酒。


    伏離本不想接這杯酒,可軒轅真這架勢大有一副你不接我就不放下的樣子,無奈隻能舉杯輕輕碰了一下他的杯子。


    “帝國有前輩庇佑,實屬帝國之幸。”軒轅真一飲而盡後又舉起一杯說道。


    伏離嘴角一跳,再次拿起酒杯碰了一下。


    “這第三杯,是我個人對前輩的崇敬之情!有前輩庇佑,晚輩便什麽都不怕!”軒轅真又倒了一杯敬向伏離。


    什麽都不怕?伏離突然恍惚了一下,這句話好像有誰對自己說過?他看向軒轅真,皺了皺眉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或許是活的太久了,記岔了吧。”伏離放下酒杯自言自語道。


    “前輩說什麽?”


    “沒什麽,我說這晚宴操辦得甚好。”伏離隨口敷衍道。


    晚宴一直舉行到半夜才結束,軒轅真還破例免了第二日的早朝。伏離向剩下的四個將軍囑咐了幾句,便自己迴了萬法絕山。


    躺在石床上,伏離望著洞外的月色,反複琢磨著那句“我什麽都不怕”到底在何處,是何人對自己說過。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挺重要的事情,可實在想不起到底是何事。


    就這樣,本來幾年都不需要睡覺的神階強者,竟在思來想去之間昏昏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陽光照進山洞才悠悠轉醒。


    伏離從床上坐起來,用手擦了擦眼角,眼角有些濕潤,隨手畫出一麵水鏡,鏡中臉上竟還有未幹的淚痕。


    他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裏有個女子,那女子在冰天雪地裏等了他一千年。


    伏離擦了擦淚痕,卻怎麽也記不起夢裏女子的樣貌。


    “真是怪事,莫非年紀大了喝點酒就多愁善感了?”伏離拍了拍額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主人這是昨晚喝多了嗎?”


    一個清澈的聲音傳入伏離的耳朵。


    “是小綠啊,今日怎麽有空來看我了,你手底下那群花精草精都安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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