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顏恍然睜開眼,房中的每一件器物都如她在風鈴穀的房間一模一樣。細白紗的窗簾在風中旋舞著,窗棱前那個瑩透的水晶風鈴隨風搖晃,鈴墜上係著一條白絲帶,小巧的蝴蝶結仿若女子的寬袖,迎風搖擺。

    可她的耳邊,什麽聲音也聽不到,風鈴左右搖晃,在她聽來卻是一片靜寂。她的雙眸依舊清透淡然,眼底卻是空空的茫然,仿佛有一層厚厚的白霧蒙在她的瞳孔中,看什麽都不真切。

    她滿是疲倦的淡掃過屋中的擺設,梨花木不規則形狀的茶盞似乎有些不同,可盞上那盞水簾燈就跟她離開風鈴穀時一樣,純淨的木蘭花蕊在水中綻放,點點燭火在蕊心透著星火微弱的光芒。粉白的圓帳上依舊有清雅的百花香,她在穀中常戲耍的紙鳶掛在她正前方的牆麵上,徽墨繪成的木蘭花素雅別致,畫旁一行篆體小字極不應景的寫著:“多情隻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那是師父慕容昭常念在嘴邊的詩句,當時她提著新做好的風箏求師父幫她作畫時,他毅然提筆寫下這兩句詩。當時沈青顏年紀尚小,未能體會其中的蘊意。而如今,當親身經曆過那段酸楚時,才算明白師父的無奈與悲涼。

    “我要見師父……”她掙紮著起身,步履搖晃的便要朝門口走去,卻被扶著她臂膀的那雙強而有力的大手緊緊拉著。她感覺到他在說話,但他在說什麽,她一個字也聽不見。隻是口中反複念道:“我要見師父,我要見師父。”

    房門猛然間被撞開,三五個大夫在管家淩楚丞的引領下邁著大步進屋,大汗還未幹,一進門就見郎觴軒強權一抱,將沈青顏橫抱起,轉頭衝目瞪口呆的大夫們喝令:“還不快過來給她把脈?!杵在那兒幹什麽?”他們這才手忙腳亂的打開隨身背的藥箱,一一上陣,輪番為沈青顏診治。

    沈青顏像一個木偶一樣呆坐在床邊,眼神失焦,任由郎觴軒不放心的抱著她的手臂,也全無反應。她看見大夫們的嘴唇在動,也知道他們在說話,而她卻失去了“聽”的能力。隻能看著他們飛快張合的唇,不知所謂。

    郎觴軒在她身旁喚她,若不是他下意識的抖動她的手臂,她還渾然不覺。她莫然的側頭,盯著的嘴形,用眼睛來“聽”他說的話,慶幸他說得很慢:“你有哪兒不舒服?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33天?”

    33天?她默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似乎一切都在慢慢應驗。於是,她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答道:“我沒事,我很好,他們也幫不上什麽忙,請他們出去吧。”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人多吵雜。”她當真佩服自己能佯裝無事的說出這句話,吵雜?她的耳邊再也不會出現“吵雜”,再大的聲響在她聽來都如同蚊蟲嚶嚀。

    幾個大夫麵麵相覷,等著郎觴軒發話。隻見他微一頷首,淩楚丞當即了然,催促著大夫們速速離開房間。房中又隻剩下沈青顏和郎觴軒二人。

    緊抱著她手臂的那個懷抱慢慢鬆開,沈青顏隻感覺一直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琥珀色身影緩緩起身,就在她的頭頂說了些什麽,身子停頓了一下。她抬眼,意識到他是在道晚安,準備離去,遂報以感謝的一笑,淺淺的,抿著嘴,唇形似月牙彎彎,卻是他渴望已久的笑容。

    郎觴軒遲疑片刻,仍走到門邊,迴頭望正坐在床沿發呆的沈青顏,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早點休息。”他所能盡力表達的關心僅限於此,卻見她毫無反應,低垂著眼簾,若有所思,這才帶著不甘開門離去。

    沈青顏隻知道他走了,屋中就剩下她自己,關門間夾帶的夜風擠吹入屋,吹滅了梨花木茶盞上的水簾燈,她的視線裏一片漆黑,隻有細白紗窗簾映透著的黯淡月光,細細碎碎的傾灑進屋中,照亮窗前的地板,鋪滿滿地銀光。水晶風鈴的光影黑漆漆的擋住部分銀光,就像她心中的陰影。

    命中有劫逃不過……終於在她身上應驗了。沈青顏苦笑著翻開掌心,凝視著那個殷紅的血點,思緒飄然,迴到了若幹天前,月吟從明鏡湖取迴冷霜劍的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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