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郎觴軒還無去意,閉著眼倚在床邊,手中玩弄著他慣拿的瑟琴漆器。

    “你還不走?”月吟往熏香爐中添置了些許凝神靜氣的迷迭香熏,問道。

    “今晚我陪著她,你去睡吧。”他連眼睛都沒睜,淡淡的迴應。

    “你?”月吟搖頭,斷然拒絕:“不行,這兒好歹是暮月山莊的地方,這麽多人看著,你怎麽可以……!你不在乎自己,我可在乎小姐的聲譽。”

    “誰敢說她半句不是,我擰爛他的嘴!”他仍舊半眯著眼,眉間卻帶著隱隱戾氣,用他一貫淡然清冷的語調說出惡狠狠的話。

    “我不跟你爭,你快走,小姐睡著了,別又把她吵醒了。”月吟強忍著笑,催促道。

    “你走,我不走。”他穩如泰山,雙手環胸,動也不動,“若不想吵醒顏兒,就快坐下,閉嘴。”他努努下巴,示意月吟坐下。

    “你……!”月吟氣結,最終不得不妥協,沿著圓桌坐下,把燭火調暗了些,再放上暗紅色的燈罩。迷醉昏暗的燭光無形間為屋中的氣氛平添一份曖昧,空氣無聲流轉,她摒著唿吸,卻能聽到他清晰勻稱的唿吸聲。若非燭火暗淡,他一定會發現她緋紅的雙頰。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她還是忍不住把心中反複問過無數遍的問候說了出來。

    “……嗯。”他迴答得含糊不清,頓了頓,似乎在迴憶思索著什麽,想說什麽,最後卻一字未吐。

    “小姐過得很好。”她脫口而出,也知道他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是嗎?”月吟能感覺到他反問間的點點落寞,即使沒有他,小姐仍能過得很好,這大概是他最矛盾的地方。

    一時間,兩人再也無話。一個是想說,卻不知道說什麽;一個是什麽也不想說,閉著眼,任由縈繞多年的那絲香氣在鼻尖肆掠。

    **********

    天明時分,最後一片雪花隨著初出雲層的那一縷金光,在無聲無息中消匿不見了。

    銀裝素裹下的清瞻園內非但沒有寒冬的冷清蕭瑟,反而因為這場意外的大雪變得格外熱鬧。南方甚少下這樣的大雪,大家都嚐了鮮,也不顧清晨雪化時的寒意,在一片白蒙蒙的雪地間嬉戲。

    郎觴軒被屋外此起彼伏的嬉鬧聲吵醒,背脊一片溫熱,原本由他他親手披在沈青顏肩上的棕毛鬥篷不知何時蓋在他身上。再一定神,房間的床上空空如也,沈青顏不知去向。他猛地迴頭,月吟還趴在圓桌上沉睡,肩上也多了一件禦寒的衣物。屋角衣架上撐放著的裘皮鬥篷隨著她的主人一起失蹤了。

    一定是因為香爐裏助睡的熏香起了作用,他竟如此大意,連沈青顏何時離開都渾然不覺。

    當郎觴軒悄然走出房間,第一眼看到的正是屹立在湖邊,全身幾乎與地上積雪一色的熟悉背影。

    她背對著他,柔亮的長發揶揄在白裘皮鬥篷衣領間,隔著半個人工湖,遙望湖心亭內幾個侍女玩雪嬉鬧。聽到身後咯吱踩雪的聲音,方才迴過頭,帶著一貫淡淡的笑意,抿著嘴角,直到郎觴軒走近,才說:

    “昨晚睡得好嗎?”

    郎觴軒走近她身邊,與她並肩而立:“是你給我披的衣服?”

    “嗯,說起來真過意不去,這是你第三次徹夜照顧我。加上滴雲峽穀和洛城那兩次,我已經欠你三個人情了。”沈青顏眺著遠方,答道。

    “說到照顧,應該是四次,”他笑了笑,順著她的目光看著遠處,“在洛城悅來客棧時,有一次你還在房中暈倒了,若不是我,你睡在冰冷地板上怕是要傷風了吧。”

    “悅來客棧?”沈青顏迴想起初見張小嫚的那個夜晚,隻記得當時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第二天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當時還道一切不過是夢境和幻覺,沒想到……她啞聲:“原來……那次是你……”

    “謝謝就不用了。”郎觴軒截斷了她即將說出口的致謝,“當時見你一直沒起身,還打算叫你下樓吃點東西,沒想到敲了半天門,屋裏一點反應都沒有,推門一看,就看到你暈倒在地。”他笑著多說一句:“要是不解釋清楚,真怕你誤會我亂闖你的房間。”

    “怎麽會……”她笑著搖搖頭,繼而想起當時製服驚馬時,他手中還有一個小紙包,想來他一大早不在客棧,多半是以為她病了,而出去給她抓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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