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相府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一路上黎盛意都沒再開口說話。


    哪怕秦鬆墨主動找她搭話。


    馬車停在相府門前,馬車車門並未被打開。


    逼仄的車廂內,父女二人隔桌而坐,距離十分遙遠。


    秦鬆墨見此喉間溢出一道輕歎,“我向盛意道歉。”


    黎盛意這會兒早已昏昏欲睡,腦海中一團漿糊,哪兒還有剛剛上車後的怨氣。


    方才秦鬆墨直接拆穿了她躲在二人身後偷聽一事,讓她尷尬的腳指摳地。


    在心中怨懟秦鬆墨不該在那個時候拿她做擋箭牌,黎盛意一路上都沒再同他說話。


    連著想問的,關於女兒節給皇帝下藥一事,都被她拋到了腦後。


    直到馬車堪堪停下,車身的晃動讓她微微睜開雙眸。


    秦鬆墨在看到她眼眸間迷離的眼神後,喉間立時輕笑一聲。


    “原是睡著了,難為我想了一路該如何向你道歉。”


    臉頰上剛生出的一點肉被微涼的手指捏住。


    黎盛意眨了眨眼睛,腦海中的朦朧清醒了不少,“到家了?”


    秦鬆墨應了聲,他見她要跳下軟榻穿鞋,當即開口,“我抱你下去。”


    “弄髒了鞋。”


    黎盛意這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麽會脫鞋,還在上了馬車之後,離得秦鬆墨那麽老遠。


    小臉上再次浮現出懊惱神情,她道,“爹,下次你要拿我當擋箭牌,提前打個招唿行嗎?”


    “我都尷尬的快摳出三室一廳了。”


    【那個蘇錦柔看我的眼神,都快把我一口吞吃掉了。】


    想到不久前秦鬆墨抱著自己離開,月光下蘇錦柔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帶著殺意,黎盛意的小身子頓時抖了三抖。


    秦鬆墨見狀抬手在她的頭頂輕拍兩下,以示安撫,“你出現的太及時了。”


    聽聽著無辜的語氣。


    黎盛意瞪大了一雙杏眼,“本來我就要和清風去尋你,如若你和貴妃娘娘沒有躲在角落裏聊天,我會偷聽嗎?”


    “貴妃娘娘哭的那樣淒慘,還是在夜裏,那麽安靜的小路上......”


    “換做是你,你怕不怕?”


    秦鬆墨見她氣的雙頰鼓起,眉眼間的神情變得柔軟。


    隻聽他沉聲‘嗯’了聲,“所以我在向盛意道歉,以後我會找個隱蔽的地方與人聊天,盛意會原諒我嗎?”


    【倒也不必那麽隱蔽,你要是偷偷躲起來辦事,影響到之後的劇情走向,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拯救你。】


    【就好比今天,對了,下藥!】


    黎盛意顧不上穿鞋了。


    她當即跑到男人身邊,仰著腦袋與他四目相對,“之前孟久安找你商量的事,如何?”


    秦鬆墨沒想到她還把這件事記在心間。


    不過也是。


    她曾說過,孟久安要是幫著蘇錦柔辦這件事,日後肯定會死。


    這也算是件大事,被她記在心間也是正常。


    薄唇輕抿,半晌後才見他薄唇輕啟,“沒做。”


    沒做?


    黎盛意聞言小臉皺成一團。


    而後秦鬆墨就見她大喇喇地鬆了口氣。


    “困了,你說不能弄髒鞋子,那你抱我迴去。”


    【沒做就代表逼宮一事暫時不會發生,至於孟久安那邊是怎麽想的,日後再議吧。】


    【娘誒,這宮宴看似就坐那兒看表演,和人聊聊天,但其實就是暗地裏勾心鬥角,聊的人怪累的。】


    秦鬆墨聽著她長舒一口氣的心聲。


    當即伸出雙臂,將其抱在懷中後,帶著她的一雙繡鞋下了馬車。


    相府之外早已有人候著。


    見兩位主子從宮裏迴來,立馬有仆人迎上前去。


    -


    黎盛意怎麽也沒想到,孟久安看著人高馬大的,腦子是真不好使。


    相府書房內。


    黎盛意手持黑子落在棋盤之上。


    在她麵前的棋盤上,有一隻黑豬赫然展現在孟久安眼前,“你看,和你像嗎?”


    來找秦鬆墨吐苦水的孟久安:......


    這小蘿卜頭,真是無法無天,膽大妄為!


    秦鬆墨正在一旁泡茶,聞言他掀起眼皮,看到棋盤上那隻黑豬後,安靜的書房裏響起一道幾不可聞的笑聲。


    雖然幾不可聞。


    但孟久安還是聽到了。


    不敢相信好友居然笑話自己,他轉過頭去看向好友,“元青,你!”


    “盛意說的何錯之有?”秦鬆墨把剛泡好的茶水推到他所坐的位置上。


    “當初我就說過,你不該摻進這件事中,長霄,別忘了你的身份。”


    男人低沉的嗓音淡淡,卻叫人不能忽視。


    黎盛意在聽到這番話後,目光便從棋盤上落在了孟久安的身上。


    孟久安的身份?


    出了護國大將軍,年少一戰成名之外,他還有其他身份嗎?


    書上也沒說啊。


    抬手抓了抓腦袋,黎盛意給豬頭添上了兩隻豬耳朵。


    旁邊的孟久安在聽了這話後,臉上懊惱的神情不減反增。


    脖頸上青筋暴起,就聽他啞聲開口,“我當然知道我的身份是什麽。”


    “可是元青,我的事與她無關,她和我一樣,都是受害者。”


    低啞的嗓音可以聽出男人的隱忍與痛苦。


    黎盛意看似在下棋,實則豎起的耳朵就一直沒有落下。


    【蘇錦柔無辜的話,當初選妃時,她就不該自作主張,不顧他爹娘的阻止入宮。】


    【人怎麽能那麽貪心呢,即擁有了榮華富貴,又想擁有一身的偏寵。】


    【人啊,還是不能太溺愛了,一旦溺愛成癮,就該翻船咯。】


    孟久安轉過頭去看向黎盛意的時候,就見她披著一頭微黃的長發,正晃著小腦袋,嘴裏哼著一首他從未聽過的歌。


    喉結上下滾動個,他深吸幾口氣才壓下內心暴躁的思緒。


    轉過頭去,他看向眼前的好友,“秦鬆墨,別告訴我你也是這樣想的?”


    秦鬆墨抬手示意他坐下,“長霄,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聊。”


    “去他娘的慢慢聊,我今兒個來找你是想請你想辦法解決事情的,不是來聽你說教的!”


    孟久安正處在氣頭上,他的長臂一伸,直接掀翻了秦鬆麵麵前的一套紫砂茶具。


    紫砂套件落地的重響聲嚇得黎盛意手腕一抖,連著棋子都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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