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沙漠,腳邊臉盆大小的泉眼,稀疏翠綠的小草淺淺地圍繞泉眼生長著,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方知舟抬頭看了看天,白『色』蒼穹籠罩四方,空中飄『蕩』著一些似幻似霧的雲氣,無風也無日,空曠而安靜。


    不,不是安靜,是寂靜,除了那些稀疏的小草,剩下的隻是了無生機的寂靜!


    方知舟深深的思索著,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但為什麽又似曾相識?……好像是曾經夢到過這樣的地方?


    方知舟一邊思索,一邊邁步向沙漠方向走去,也沒有方向,四周望不到頭,都是茫茫黃沙鋪就的平原。


    視野開闊卻又有些朦朧,隔著泉眼三五十米內還清晰可見,再往遠處之後似乎蒙上一層灰『色』,隱約間黃沙延伸至視線盡頭。


    隨著步伐,方知舟驚訝起來,以泉眼為中心的方圓數十米,可知,可見,可及,然而卻越過此界,也感知不清,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


    什麽意思?畫地為牢?法術禁製?......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湧了出來。


    “有人嗎?”


    “有沒有人?”


    “啊~”方知舟叫喊了半天,連個迴音都沒有,也對,這空曠的地方有迴音就見鬼了!


    方知舟隻能苦笑,慢慢迴想起前因後果來……


    自己才高中畢業,十二年寒窗苦讀,寒窗也許不是,苦讀卻是一定的,終於出頭了,京城科技大學錄取通知書也到手了。


    要好的同學即將奔赴遠方,七八個人相約聚會寧山街,大家順著馬路邊蹓躂,準備挑選中意的大排檔檔口。


    正說說笑笑之間,一輛白『色』寶馬轎車劃著歪歪扭扭的“之”字形唿嘯而來!


    驚叫聲充斥耳膜,慌『亂』的人群四散奔逃,沿途一片人仰馬翻的混『亂』局麵!


    方知舟也正準備向左閃開,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發現,自己身邊右前方不遠處的學習委員,聶曉燕,好像驚呆了,正對著寶馬車駛來的方向動也不動!


    沒有任何思考,也來不及思考,也許是潛意識,方知舟衝了過去,猛勁把聶曉燕推了出去,隨後就是一陣劇烈的衝擊撞在身上……


    好像有劇烈的痛楚,又好像看見自己飛了起來……


    哦,還好像看見那車撞到了街邊粗壯的楊樹上,保險杠深深凹陷破碎,發動機蓋高高翹起變形……


    “靠!”方知舟憤憤的罵了幾句,這禍事怎麽就攤到自己身上了呢?


    “我死了麽?還是我穿越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方知舟努力的思考這些問題,可惜沒有誰能迴答他。


    方知舟走到泉眼旁邊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泉眼不大,也很淺,估計兩三盆水就見底了。


    淺黃『色』細沙鋪在水底,泉水清澈。水裏好像缺點什麽?


    方知舟覺得有些不對勁,反複觀察了幾下,又順時針、逆時針的繞了幾圈察看,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水麵沒有自己的倒影!


    好像聽大人說起過,鬼就沒有影子?


    方知舟終於開始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似乎有身體,卻又沒什麽感覺,仿佛是原來身體的投影,又仿佛莫名物質構成,難道這就是魂魄?


    真死翹翹了?真像玄幻小說那樣莫名穿越了?還是被什麽大神、主神之類的存在挑選出來當小白鼠了?


    該不會是陰曹地府吧,好像陰間鬼蜮很恐怖,牛頭馬麵、黑白無常之類的,不應該是這樣的環境吧?……


    胡思『亂』想了半天,還是沒有什麽答案,方知舟也不想去管自己是鬼是人,也管不了!


    唯一的發現是泉眼邊又冒出了些許苗芽,稀疏的小草貌似多了一些。


    將泉水澆在沙地上,居然能看到浸透泉水的沙地上漸漸冒出小草芽,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難道這就是生命之泉?穿越者的金手指?


    方知舟覺得驚奇,隨即又覺得遺憾,自己這身體無痛也無感,更別說饑渴之類了,貌似這是魂軀?


    方知舟自己暫時這麽定義著,這魂軀也不知道怎麽喝水,即便是所謂的生命之泉澆在身上也直接落在了地上,無法在這“魂魄”上留下哪怕一丁點痕跡。


    ……


    自己的身體要是也跟著穿越了,估計憑這“生命之泉”的效果,起死迴生、肉白骨也未嚐不可!


    不過若幹大神小說裏都說,魂穿奪舍才是主流,自己這樣的狀態應該不切合實際吧?


    要是自己沒有穿越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估計是去陰曹地府了,興許也比這強,這裏寂靜的讓人發瘋!


    要是沒有那缺德的寶馬車,自己應該上大學了吧,告別無窮無盡的作業之海去自由唿吸,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應該很美吧!


    爸爸媽媽失去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應該很痛苦吧,他們下半輩子會怎麽生活呢?……


    方知舟隻能通過這些發散的思緒,和各種往日生活的迴憶來打發時間。


    對了,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時間概念,除了澆水能看見小草不斷滋長蔓延,這個世界一切都是靜止的!


    哦,還要除了天上那變幻飄『蕩』的雲氣,應該是雲氣吧?


    方知舟唯一的成就感好像就是泉眼邊開始慢慢擴展的草皮,密實的小草逐漸覆蓋沙地,並順著泉水澆過的地方一圈一圈地擴展。


    不過那泉水實在是太少,一會就澆沒了,好在泉眼的沙底還能慢慢滲出泉水,要不然方知舟實在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盡管沒有日升日落,方知舟還是發現了一點變化,草地在擴展,好像泉眼也在慢慢擴展。


    沙地裏不全是那種細密的黃沙,也夾雜著一些各『色』沙石,當淺草蔓延生長,黃沙沉降,居然將沙石顯『露』了出來。


    因此,收集石頭成為繼澆水之後的第二項“正經事”!


    很快,第三件“正經事”也出現了,對於一位十八歲精力旺盛的理科高中生來說,對於將高中那重複而又枯燥的學習,也要從中追求趣味與快活心態的方知舟來說,撿石頭然後堆一起不是終點。


    幾經折騰表明,大石頭可以敲碎小石頭至沙粒大小,各種石頭放置泉水中沒啥變化,但破碎的沙粒能夠快速地被小草分解吸收,為什麽叫吸收呢?


    好像這些破碎石頭被分解之後,泉水的滲出好像會增多不少,因此把石頭破碎成為了第三件“正經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再狂躁、再著急、再興奮、再難過、再莫名憤怒的念頭也都不再起伏,唯一的見證就是泉眼的擴大,草地的擴張!


    視線可及範圍擴展到了三五百米,也許是初始的百倍麵積。


    方知舟發現自己莫名就有超能力了,那是他剛想撿石頭,石頭就飛到手裏來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念力”吧!


    不管是不是了,方知舟也就這麽定義它了。


    於是乎,草地擴張範圍內,飛沙走石,然後黃沙沉降,卵石沙礫各種花式攪拌、碰撞、打磨,紛紛碾碎成粉末落入草叢。


    然後,汩汩泉水湧出,從泉眼升起,或者現在應該叫小水池,泉水在空中按心意分散成雨滴灑落,新的沙地上冒出朵朵草叢……


    原來需要很長時間來做的“正經事”,短短一會結束,剩下的時間難道拿來發呆,還是數羊?


    剛剛獲得“超能力”的興奮消退,方知舟苦笑了一下,選擇了發呆。


    隱隱約約,耳邊傳來了唿喚聲,太朦朧、太輕微了,細聽或又不可及,不知所以,難道自己開始產生幻覺了?


    聽說一個人關在漆黑寂靜的房間裏,時間長了就會產生各種幻覺直至發瘋?


    方知舟開始憂慮了,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才會瘋掉,自己的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吧?……


    自從方知舟超能力開發出來後,泉水除了促使草木生長外,也發現了新的變化……


    在念力『操』控下,泉水可以凝結成自己想象的東西,桌椅板凳等東西變化出來又可還複為水,不過有點太耗費心力了,得把泉水使勁濃縮固化。


    不過最有用的就是可以通過泉水把自己曾經讀過的書籍具現出來,讓方知舟重新慢慢品讀,以消磨等待泉水滲出的時間。


    可惜,除了課本,就是些支離破碎的課外讀物,居然連一本完整的著作都沒有!


    方知舟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就多讀一些書好了!因為時間的關係,他即便偶爾有空看看小說,也是以跳躍式的略讀為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草地上立了一個書架,上麵『插』上了好幾百本書籍,嗯,連小學課本都被無聊的方知舟具現出來了。


    書架不遠處唯一保留著一張書桌一張椅子,其它曾經變化的新奇玩物都轉變為泉水去滋潤沙地了……


    方知舟時不時能聽到聲音在唿喚他,夾雜著一些非常朦朧的呢喃,這聲音好像開始變得越來越大!


    方知舟也經常在慢慢誦讀書本後自言自語,寂靜空曠的世界,不想讓自己發瘋,總得找些事情來做吧。


    隨著水池擴張,方知舟發現自己的記憶力開始變得非常的好,許多兒時遺忘的記憶也被翻了出來,曆曆在目。


    遊覽過的城市、景點,看過的電影、電視,參加過的活動,任何時候自己經曆過的事情都可以在腦海浮現。


    方知舟終於又有大量的事情可做了,浩瀚的記憶被整理出來……


    數據化感知對一切進行精確衡量,重構自己所有經曆,遊曆過的地方,三維立體模型在腦海中構建。


    但這些模型一放到地球構架之後上,點亮的連九牛一『毛』都不如!


    思念遠別的藍『色』地球,思念故鄉的家園,但也隻能在腦海中翻滾這個地球模型。


    所有見過的人羅列出來,熟悉的、認識的排列出交織的社會關係圖與備注資料,陌生的僅留下龐大的人員影像庫。


    所有接觸到的知識分類成冊,雖然許多分類圖書上寥寥數語,卻也品類繁多!


    這就是出生在知識爆炸時代的福利,如果有以後,如果有新的機會,腦海中真的可以生成一個包羅萬象的圖書館……


    時間也許過了許久,也許計算時間已經沒有意義,草地上的書架、書桌、椅子以及曾經具現的圖書已然不在。


    過往的一切俱被迴味、消化、整理,融會貫通到腦海裏龐大的知識庫中,有一種通透的感覺。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即便達不到佛祖禪宗所說的“空”,達不到菩提身、明鏡心,但也讓方知舟確信,自己聽到的唿喚與呢喃不是錯覺,隻是自己找不到來源而已!


    方知舟從記憶重組中發現,在這片控製區域外圍,偶爾有投影生成,就像自己曾經剛到這裏相似,有泉眼伴生。


    隨著草地控製區域的擴張,也曾經覆蓋過一些出現投影的位置,這些位置被自己感知控製後,沒有發現泉眼,卻能發現一些殘留沙石。


    由此推測,自己領域內破碎消化的諸多沙石可能也是如此產生,至於為什麽會這樣的變化,就不得而知了……


    “小舟~”


    “舟子~”


    “知舟~”


    “方知舟~”


    不同的唿喚聲比以前清晰了些,方知舟可以無比確認這一事實,叫小舟的應該是父母的聲音,那種溫暖、深情的唿喚滋潤著心田,壓下了孤寂之中不斷增長的焦躁與暴虐。


    某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這麽定義這個古怪世界的時間,方知舟已經變得非常敏銳的感知發現,有新變化出現!


    隨著小水池逐漸向水潭過度,正好達到精確的十米方圓時,水潭上空隱約形成一道虛幻光門!


    周邊控製區域也達到距離中心千米不再擴張,泉水除了滋潤沙地促生草皮外,部分被光門吸納凝聚,雖然很微小,但還是被方知舟感知出來了。


    時間應該又過去很久了吧,控製區沙地全部被草皮覆蓋,方知舟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意念不停濃縮泉水到極限再灌注到光門上。


    這是無數次試驗發現,幫助加速光門凝聚的唯一方法,錘煉意誌精神與念力隻是副產品。


    方知舟每時每刻都盼著光門徹底凝聚開啟,聽著光門中越來越清晰的唿喚,忘卻了穿越到這孤寂空間的焦灼與憤恨。


    盼著出現新轉機的方知舟,每每將自己的意誌精神消耗到極致,再恢複,再凝聚,別無它念!……


    時間應該過去了很久,久到無法迴憶。


    光門終於完全亮了起來,橢圓形光門虛空懸掛,銘刻在門框上古樸典雅的符文完全顯『露』出來,仿佛有電光開始流轉……


    “方知舟!”


    光門中傳來了更加清晰的唿唿,方知舟深深地看了周圍一眼,決然投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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