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詡不再拐彎抹角,直說道:“少夫人的命格有些奇怪!”

    “哪裏奇怪?”

    高詡猶豫一下,才說道:“奇就奇在,老夫完全看不出她的命格!”

    慕容恪聽了這話,麵上凝重,“這是什麽意思?”

    高詡一臉沉重說道:“少夫人說自己是丙申年六月初三早子時一刻出生,可據卦象顯示,那個女嬰早已胎死腹中,如今少夫人卻……”

    慕容恪搖了搖頭,忙說道:“她這人向來古靈精怪,沒準那個八字是她自己瞎說的。”

    高詡歎口氣說道:“原本我也這麽想!你且聽我將整件事說清楚,你再下判斷吧。昨日我去找澤心寺的慧能大師下棋,棋下到一半,慧能大師突然說自己有些急事要處理,說完急匆匆就出去了。慧能大師得道高僧,一直心如明鏡,能讓他急成那樣,想來是頂重要的。眼看下棋無望。我自準備迴城。剛巧出寺的時候,碰見了空小師父抱怨,說是有個少婦進殿不拜佛,他不服氣說了那少婦兩句,慧能大師正好出現在天王殿,訓了他一番,還跟那少婦人攀談了幾句。”

    慕容恪震驚不已,“他說的那人難不成是內子?”

    高詡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慧能大師說有急事,自然不會是無緣無故出現在大殿,若說他隻是順便和她說了幾句話,也無可能。我聽了了空師父的描述,對那少婦身份好奇,下山去找她。我當時急於知道她身份,為了攔下她,情急之下說出她今日必和夫君失和,引得她給我報了八字。她一身婦人打扮,卻要問自己姻緣。說是夫君獨寵小妾,她要早作打算。我當時看她想法驚世駭俗,且還算不出她的命格,也覺得她是在騙我。可今日,她知道了我的身份,明顯是真心求卦,自然不會再說假的生辰八字。況且,慧能大師專門去天王殿,跟她說了‘一切皆有定數,緣分未到而已’。就算八字是假,少夫人的身份也絕不簡單!”

    慕容恪一頭霧水,高詡看他那樣,忙出聲問道:“平日裏,你可覺得少夫人有何異樣?”

    慕容恪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否定,“不可能!她入得佛寺,又是慧能大師說的有緣人,定不會是魑魅附身!”

    高詡想想也對,又問道:“你確定她是宇文部公主,並非冒充?”

    “錯不了!她先前被俘,是我親自送迴紫蒙川,再帶來龍城。宇文部可敦為證,她自然是公主無疑!”

    高詡皺了皺眉,百思不得其解,隻得說道:

    “莫非是老夫修為不夠?還請四公子將你時辰八字給我,老夫且幫你算算,看看你命格如何!”

    慕容恪聽了連忙拒絕。

    高詡有些驚訝,“莫非你還真擔心老夫看出你夫人是妖邪附身不成?你放心!老夫隻擅算命,且隻能看出今生命道,前生來世尚且看不透。更莫說那些東西了。”

    慕容恪笑了笑,一臉淡然說道:“既然慧能大師都說,一切皆有定數。既然一切天定,提早窺破天機,也未必盡是好事。若真讓你看出我以後身首異處、不得好死,那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高詡看著他,一臉驚訝,“四公子比以往倒是開懷了不少,竟還知道開玩笑了。老夫今日看少夫人性子活潑,想來都是她的功勞。如此看來,倒還真是一段天賜良緣!不過四公子姑且放心,老夫看你是貴格之相,必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慕容恪聽了,笑道:“承侯爺貴言!若真是注定下場悲慘,我也不會坐以待斃,天命固然不可違,卻也怕人定勝天!”

    高詡看他那樣子,捋了捋胡子,故作感傷道:“若說你夫妻二人最配,還得是你二人聯起手來打擊人可真是手下不留情!老夫先前還覺得這幾年修為大增,碰到少夫人,竟直接失靈了。如今腆著臉要給四公子算卦,四公子倒是拒絕得直接。這麽一想,你夫妻二人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高詡裝作一副傷心的樣子,接著沉痛說道:“老夫昨日跟少夫人說了,若你夫妻二人今日失和,她須得去澤心寺替老夫添一百兩香油錢!四公子可記得提醒她一番。若這香油錢也沒了,老夫才真的心痛啊!”

    慕容恪看那樣子覺得好笑,疑問道:“你不是說算不出她的命格,那怎麽還說我夫妻二人今日失和?”

    高詡看了看慕容恪,故作小心翼翼說道:“昨日一老頭騙她買靈符,讓她看穿了,她恨不得當街將人家那攤子都給掀了,還好旁邊有位夫人攔住了她。女人本就不講道理,她偏偏還得理不饒人,性格如此跋扈,哪個男子受得了?”

    慕容恪忍不住嘴角上揚!

    高詡笑道:“四公子一向不苟言笑,如今有這麽個古靈精怪、率真可愛的夫人在身邊,日子倒像是多了不少樂趣!四公子且記得珍惜眼前人才是!”

    說完這話,高詡自告辭離開。

    慕容恪送他到門口,迴來剛踏進正門,宇文櫻也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

    “他跟你說了什麽?”

    慕容恪心中對她還有些怨氣。也不理她。

    宇文櫻麵上一陣委屈地說道:“我知道你因為我欺負了你的救命恩人,所以心中對我有氣。可是你怎麽不想想,是她先招惹我的。她今日那句話說出來,要不是我反應快,還不知道該招來多少人嫉妒。你倒好,隻覺得我咄咄逼人。倒看不出來她居心叵測!”

    慕容恪看她那副樣子,也覺得自己遷怒於她有些過分,可心裏又有些疙瘩,實在想不出來該跟她說些什麽,隻徑直往書房走去。

    宇文櫻哪肯放過他,直接整個人攔在他麵前,有些傷心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說話!可是汝陽候今日在王府門口跟我說的那番話明顯有些敷衍。他專程上門,說是找你喝酒,隻怕是說了些和我相關的事。我一直在門口站著,就想等著你們聊完了問問你。我在門口站了都快兩個時辰了,也沒動彈一下,腿都要?了。你倒好,見了我就跑!”

    說完這話,宇文櫻一臉委屈的樣子,像是要哭了一般。

    慕容恪見她堅持要問,也拿她沒辦法,隻一臉平靜說道:“他跟我說。你昨日竟然找他算姻緣,還在他麵前控訴我偏寵小妾,對你不聞不問,所以他特意上門來勸勸我!”

    原本宇文櫻還以為他們聊的是自己的命格之事,如今聽他說了這話,立馬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釋道:“我昨日不知道他的身份,看他跟個神棍似的,所以才隨便說了些瞎話糊弄他的。”

    慕容恪一臉正色問道:“隻怕不止編瞎話,連八字也是編的吧?”

    宇文櫻擺擺手,忙否認道,“我當時看他就是個神棍。真把自己八字給他,他也算不出來,哪裏還會費勁編個假的八字?今日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更不需要說假話了!”

    如今慕容恪聽她親口承認,再想起高詡說的話,倒真覺得有些稀奇了。

    宇文櫻原本還裝作一副小心的樣子。讓他先平息了怒氣,好專心迴答自己的問題,如今突然反應過來,看著慕容恪有些狐疑問道:“你無端端提我的八字,莫非他剛才又跟你說了什麽?跟我的命格有關?”

    慕容恪看她剛才還一臉委屈,現在眼神陡然犀利。心裏一驚,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想到了她會再問,心裏早已想好了一套措辭。

    “他不過是感慨了一句,你的卦象上顯示的征兆太少,讓他看不到太多東西。聽他那意思。大概是說你過了一年之後,以後日子該是一片平靜,沒有太多波瀾。”

    慕容恪臉不紅心不跳說了這番謊話,宇文櫻倒真相信了,忙接著問道:“那她有沒有說我和阿娘他們何時團聚?”

    “既然他說一年之後,你日子平靜。大概就是說一年之後吧!要我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術士之言,也不可盡信!”

    宇文櫻聽完這話,原本因為傷心有些皺著的臉終於舒展開了,笑著說道:“估計你們一年之內肯定是要攻打紫蒙川了,這麽看來,汝陽候算卦也算有些靈驗!原先我從不相信這些,昨日看他給馨兒算命,當真像是很準的樣子,心裏有了些動搖。今日聽了這番話,雖然不過是些陳詞濫調。心裏倒覺得踏實不少。其實我也知道,算命卜卦,不過就是求個心安,到底結果如何,還是事在人為。以後哪怕不像他說的那麽順利,我的日子也還得好好過。雖說一切天注定。自己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能人定勝天?”

    看她立馬又一副樂觀高興的樣子,慕容恪想起高詡那番話,突然發現,自己如今看開了不少,好像還真是有些受她的影響。甚至很多時候自己與她對人對事的看法還真是相當契合!這麽想下來,慕容恪再看她也覺得順眼了不少。

    宇文櫻還在一邊自言自語說道:“明日我得去一趟澤心寺替汝陽候添一百兩香油錢!這次進了大殿,一定要好好拜佛,心裏有個寄托也是好的。慧能大師說的果真有理,諸行無常、諸法無我,一切皆有定數,不過緣分未到而已。”

    慕容恪今晚聽了高詡的話本就覺得奇怪。如今再聽宇文櫻提起慧能,更加好奇,忙說道:“我明日也去,可要一同前往?”

    宇文櫻看著他,滿臉驚訝,“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慕容恪臉上有些掛不住。隻有些不耐煩問道:“你到底要不要一起去?”

    宇文櫻聽了這話,笑得一臉開心,忙點了點頭!

    兩人約好明日一起去澤心寺便分開,雖一個去了前院,一個迴了後院,心境卻是相同。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覺,好像突然間自己就開心了不少,且明日還讓他們充滿了期待。

    汝陽侯府書房內,高詡再卜一卦,看了看卦象征兆,笑著捋了捋胡子,口中念念有詞,“辛巳年正月十七辰時三刻出生!原來如此!果真上天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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