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日的功夫,顧雪舞在望鄉城的名聲便是與以一人之力擋下萬千魔軍的紫幻有並駕齊驅之勢,上到達官貴人,下到黎民百姓,飯後茶餘無不是在說那扛住了一百鞭九藤鞭的女子,那一番勝過好多男兒的硬氣,教人折服不已。


    軍中更是多熱血男兒,一杯燒刀子下喉,那些個軍士便再是沒個顧及,盡數將心中想法抖出,大讚其有骨氣,一柔弱女子在出竅氣的大能麵前都無半分懼怕,他一眾硬骨男兒,又何須再懼怕他一“小小”魔族?是以,連軍營中的士氣,都一下莫名提高了許多,倒是較一眾的將領驚詫連連,若非顧及他歐陽城的麵子,怕是有不少人要提著上好的傷藥補品去顧雪舞養傷的營帳好好慰問一番。


    但是,雖然明麵上大家沒什麽表示,暗地裏卻還是有不少的人或直接或間接地送來了不少的傷藥和補品,那各派來探病的人也是絡繹不絕,什麽補品丹藥幾乎要堆了半個營帳,若非紫幻被擾得煩了下令不許探病,怕是整個軍帳一直都不得清淨。


    隻是,帳中的人卻是一連昏睡了幾日都未見有好轉的跡象,那帳中不斷傳出的濃重藥味更是讓不少掛念的人揪心,若這丫頭就這般隕落了,還真真是可惜得不得了。


    不過,真正的情況也隻有那每日照顧顧雪舞的紫幻和雲舒知道個中詳細,其實,以著顧雪舞那草草般的頑強生命力,這幾日,那最後的一根弦並未曾斷過,這區區皮肉傷和內傷她挺得過來的,比起以前青陽真人那老家夥訓練她的各種折騰要好不少的,她這幾日不醒,隻是被紫幻給折騰的。


    當然,知道個中詳情的雲舒對於眾人的問題諱莫如深,他可不敢隨便惹了自家脾氣古怪的師尊生氣,雖然可憐小師妹,卻也隻敢在師尊不在時仔細照顧一番,免得這丫頭被折騰得最後一口氣都不剩了。


    好說歹說,經過幾日醫治,至少顧雪舞悲傷原本血肉模糊的傷基本被那些上好的傷藥醫好了八成,就隻等著脫痂後敷些去疤的藥。


    *


    本來受了重傷的人該是在床上靜養的,這行事古怪的紫幻卻是來了癮一般,每日各種丹藥不折騰得床上的人一番死去活來是不罷手的,看得一旁伺候的雲舒一陣心驚肉跳,生怕這可憐的小師妹一個不小心就這麽去了。


    “師尊……”看著紫幻師尊又要將一枚丹藥塞進眼眸緊閉的人嘴裏,他終於忍不住道,“如今小師妹這身子怕是經不住,這藥……”


    這藥的確是難得的療傷聖品,天劍門每年也隻出那麽三粒,一粒下去幾乎可媲美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隻要不是受了致命傷或是廢了丹田和筋骨,其他的傷全不在話下,幾日便可全好,如此奇效之下,求藥之人卻是少之又少。因為天下美白來的午餐,欲速則代價莫大,這藥一下肚那便是比千刀萬剮還是痛楚,雖能用幾日的時間將幾月甚至幾年才能養好的傷除去,這萬蟻噬骨、千刀削肉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本來傷重之人便是經不住幾番折騰,傷沒養好卻被活活痛死的大有人在。


    而且,對於一般的傷來說,本就有不少的療傷聖藥是可以取代的,正常人可是沒一個願意吃撐了去找這番要命的罪受的,是以,這藥雖是稀少,卻也差不多算雞肋,上紫幻那裏求這種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連紫幻自己,也是無聊的時候連這麽一兩粒隨便丟在個小瓶子裏積灰的。這次不知是為何原因,秉承“不浪費”的原則,硬是將所有的丹藥都帶了出來,不要錢似的一股腦忘顧雪舞身上用。


    被折騰得人模狗樣的顧雪舞能醒來,那還真就是逆天了。


    是以,幾日下來,雲舒硬是不懂,紫幻師尊到底是為小師妹好,還是與她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說好呢,他何必這麽折騰,要有仇呢,憑他那出竅氣的修為境界,要小師妹的命動一個手指頭的事……


    他總覺得,這師尊久隻是喜歡看到小師妹痛苦的樣子,似一孩子般,就隻是想讓小師妹嚐嚐生不能,死不成的痛苦,瞧她各種痛苦,他麵上便是灰露出少有的得瑟,雖然不易察覺,但是,在一旁看得久了的人,就是看出來了……瞧那解氣的眼神兒……


    而且,師尊從來是聽不得別人說這丫頭半分好,今日聽著他這麽一說,原本沒表情的麵容硬是唰的一下冷了半截,凍得他心都拔涼拔涼的,他這才恍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這不是在催小師妹的命麽?卻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師尊麵上起一層凍死人的冰霜。


    “如此死了最好?”


    紫幻冷冷斜了他一眼,手上一翻,將少許靈力隔空打入顧雪舞的體內,幫助藥效盡快在體內發揮作用,看著床上的人撐著最後一口氣與這不亞於鞭刑的痛楚對抗,麵上全是譏誚冷漠,“既是這般痛楚,咽了這口氣才是,這樣也算是將你欠了鳶兒的那諸多孽債還清,如此,本座自然以後再不會與你為難,不然,就算你僥幸活了下來本座也不會讓你好過”。


    他是答應了墨離不殺她,可是,若是她自己撐不住痛死了,可不關他半點幹係。


    一旁的雲舒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師尊往著小師妹身上打去的靈力一下暴增了幾倍,依著小師妹的修為境界,又如何受得住這般藥力猛增?不出片刻功夫,便是見著她麵上青筋暴突,膚表皮膚裏的血管擴張得幾乎要立馬爆破,整個麵容都快扭曲,明明處於深度昏迷的人硬是被這巨大的痛楚弄得似有清醒之兆,嘴裏全是痛苦□□,麵上瞬時冷汗連連,緊張得他自己額角都出了不少毛毛汗。


    “噗”的一口,脆弱的髒器終是經不住這番折騰,緊閉眼眸的人噴了一大口血,嚇得雲舒趕忙上去將兩人隔開,“師尊”。


    “哼,這不是還沒死嗎?你急什麽?”紫幻不悅地瞪著他,若是這人再攔他,保不準他一掌給拍出去,免得破壞了他折騰人的興致。


    “呃……不是,弟子不是這個意思”,雲舒擦了一把冷汗,“我是說,這小師妹真真是可惡得緊,還不如一掌拍死她得了,也免得讓師尊看了心煩”。


    這莫名其妙的話倒是惹了紫幻主意,他眉頭一挑,收了手上力道,唇角彎彎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道:“你說這臭丫頭可惡?你倒是說說,她怎麽個可惡法?”


    “目無尊長,狂妄自大,囂張跋扈……”缺點呢,還有哪些?卡了話的雲舒焦得抓腦殼,“反正各種該死……受這種種也是活該,不值得半點同情……”


    “沒有了?”


    “其實還有很多,師尊要不坐下來喝口茶,讓弟子慢慢與你道來?”


    紫幻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聲,轉眼看了一眼床上麵色蒼白的人,對他道:“喝茶就不用了,本座可沒那個清閑與你浪費,你隻需記得,本座就是聽不得別人說她顧雪舞的好,越是說她好,本座就越覺得她哪裏都不好,就越想好生折騰一番她,本座從來想聽的,就是她的種種不好。”


    待到整個修界都說她的不好,那他不是有理由破了與墨離的誓言,眾望所歸,大義滅親,將那臭丫頭一番好送送到黃泉地獄去!


    “……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看著拂衣而去的人,雲舒扯了扯嘴角,師尊果然是個脾氣古怪的人,帳中再是無他人,他這才轉身,眼神悲憫地看著床榻上的人,良久,同情地歎道:“你這丫頭,才來幾年就惹了天劍門最不好相與的兩人,以後不死都得脫層皮。”


    邊掐訣幫小師妹將一床的血跡清理幹淨,他邊輸送了些靈力去與她調理筋脈,忍不住又憐惜道:“難得見著你這麽個有趣的丫頭,要本少爺眼睜睜地看著你隕落在麵前還真是有些可惜,反正這仙途也是漫長得可以,隻要你一直這麽有趣,倒也不妨常常如這般照顧你。本少爺想保住的命,就算是師尊也沒那麽容易拿得去。”


    他雲家本就是製藥世家,想要吊住一人的命,也不是沒有手段的。


    “那……以後就勞煩師兄……操心了。”


    聽著這麽幽幽一句話,本是自言自語專心致誌地輸送靈氣的人差點一個不妨岔了氣,驚得立馬收了手,越過前麵人的肩膀,看著麵色蒼白的人已是睜開了點眼縫,身子搖搖欲墜,急忙將人扶助,“小師妹你,你醒了?”


    這丫頭到底是不是人,剛才那般折騰下,居然給他醒了……這大千世界的,你說一明明看著嬌滴滴的,本該被男人寵在手板心的漂亮丫頭,怎麽就是個“變態”?


    “這幾日……我盡是受著……刀山火海般的刑罰煎熬,就差咽了那最後一口氣去見閻王……若是不抓緊機會好好認識那與我有天大仇恨的人長的什麽模樣,我一嗝屁就沒機會了……好歹讓我死個明白……”


    說著,她轉頭,眼神幽幽地看著那早已無了人影的門口,盯了好一會兒,才冷冷吐出兩字,“死變態……”


    老子不整迴來就不叫顧雪舞。


    “雲師兄,紫幻師尊是不是很愛幹淨?”


    “啥?”被這突然的話語問得有些莫名,雲舒不解地答道,“好,好像是的”。


    若是有哪機會,她定是要潑他一臉的黑狗血黴死他娃娃!不,敷他一臉的人屎、狗屎、豬屎、各種屎,惡心死他!再給他茶水裏扔粑粑……


    在心裏想了無數解氣的報複方法後,顧雪舞才轉頭滿臉怨毒地看著他道:“師兄,我現在身子恢複到哪個程度了?”


    看著小師妹那一臉的算計,雲舒忍不住一個寒戰,摸摸鼻子,這小師妹貌似也不是好惹的……


    “其實,師尊那藥是有奇效的,雖是苦了你,但你如今已是無性命之憂。”為了師門和諧,他覺得還是有必要為師尊說些好話的。


    “哦,那還真是勞煩他費心了。”


    顧雪舞答得不置可否,本是這幾日繃著一根弦吊著一口氣很是疲累,轉眼幽幽看了一眼身下的床榻,卻是不敢再在這裏睡下去,誰知道她再昏睡過去,那紫幻大變態又怎麽折磨她?明知這裏不能待還在這裏等死,那她也是變態了……


    這尼瑪,你要醫治就安生醫治,吃多了撐著折磨我一個“嬌弱弱”的小女子,假男人,沒風度!


    怎麽想她怎麽覺得窩火,忍不住心中冒了幾句粗話,我擦,草泥馬,他媽的,他爹的,他爺爺的,他奶奶的,他外婆的,他外公的,他二叔他大伯的……泥煤,你爹,你娘,你各種親戚,你祖宗上上下下各代,你從頭發絲絲到腳趾丫丫……


    各種罵了後,她才稍覺解氣,心頭也沒那般鬱結了,便眉頭舒展地勞煩雲舒師兄將自己送迴客棧修養,並一再強調讓師兄把話帶到:“弟子已無恙,就不勞煩紫幻師尊‘折騰’了,大恩定不忘報……”


    這最後一句話,雲舒是怎麽聽著怎麽詭異,卻是看著小師妹實在是疲累,沾了客棧的床便是徹底睡了過去,便是不好打擾,隻得老實地將原話帶到。


    聽了這話的人,詭異地笑了笑,揮手讓他下去,“不用見外,懸壺濟世救人性命是本座分內之事,不勞煩,不勞煩……”


    醒來聽到這話的人,眼珠子瞪得都要冒火了,竟是忍不住當著雲舒的麵火道:“濟你爹的世!”


    那變態的話裏意思明顯就是,他還會過來折騰她。


    睡了沒兩天,她哪裏再敢在被窩裏眠著,一骨碌爬起來跟打了雞血似的在軍營裏各種晃,逢人便說得了紫幻師尊大恩大德,從頭到尾各種好,莫說內外傷,連掉了的汗毛毛都新長了出來,好得簡直是更換了一副骨頭似的……


    為這麽個紫幻死變態去拚氣節,她才沒吃那麽多撐著。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這病了這幾日的功夫,在軍營裏,她的聲望一下提升了不少,凡是所到之處,識得她的軍士必是會滿臉恭謹地與她打招唿,讓她很是受寵若驚了一番,左右好生一番打聽,大抵也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人若光有一把硬骨頭,那也不中用。


    *


    “丫頭在想什麽?”


    正是坐在城牆上看著城外一片荒涼原野的人眯著眼眸,轉身便是見著不知何時悄悄坐在了自己身旁的大師兄穆錦年,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才幽幽道:“沒想什麽。”


    聽著此話的人,眼裏不知為何,有些小小的失望,卻很快掩過,視線落在被羅衣包裹的背部,“傷處可是還疼?”


    寂靜了良久,蒼白著麵色的人,才幽幽開口道:“說不疼,是假的。”


    用在身上的藥太霸道了,換新肉的痛癢,全身髒器撕裂般的疼痛,讓她昏迷時都不得安然,這一日日的煎熬,其實很苦,這其中滋味如何,她自己最清楚。


    “既是傷處還未好,如何跑出來吹這冷風?”


    “無妨,這等皮肉痛,我撐得。”


    “傻丫頭……”


    “以前,我總是不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一直也不知道為何那麽多人都不喜歡我……”


    穆錦年炸了眨眼,“丫頭是想交朋友了嗎?”


    “嗯,是的。”


    看著那軍營校場正在操練的士兵,原本有些陰鬱麵色的人突然爽朗一笑,麵上陰霾盡散,“我就要用我身上這根硬骨頭走出屬於我自己的武道,我要讓周圍的人真心地承認我這個朋友,我不光要成為強者,還要成為那天地最至尊的存在,這天地的規則,我要親手改寫……”


    哼,現在她可不會坐以待斃,她就不信了,等過了幾日後,那歐陽什麽長老和那什麽趙峰主還敢找她麻煩,那絕對是兩個老不要臉的,她沒實力與他們硬鬥,自然也會耍手段搞死你兩個男變態和女變態!


    有仇不報,非君子!當然,她會加快變強的,人弱被人欺,真真是窩囊氣不爽。


    有些出神地盯著那向著校場瀟灑而去的背影,懶洋洋地坐在城牆上的人眸色突然變得深沉悠遠,“丫頭,本尊倒是越來越喜歡你這性子了,你可知道,我以前的一位故人,她也是如你這般,在外人麵前那般堅強,強大得這世上幾乎無人能與她匹敵”。


    但是,她卻是也會坐在無人的地方,默默地哭泣,從來不告訴他原因。


    我所做的這一切,也隻不過是為了成為這天下最至尊的存在,那樣,她才看得到我,才能找到我,就不會再把我弄丟了。


    “姐姐,你說怎麽辦?我越來越喜歡這丫頭了,你說,我把她搶過來,讓她一直陪著我好不好?那個墨離有什麽好的,怎麽你們一個二個心裏都是掛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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