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愣愣的一眾人,就聽著廚房裏又傳出一陣翻炒的聲音來,飯香和著肉香一陣陣地飄到鼻子裏,惹得大夥兒早已空了的胃一個勁地鬧騰,那口水咽了又咽,還沒個完了。


    剛才那陣勢,明眼人哪裏會瞧不出,這二丫是沒將這村長兩母女放在眼裏,明著就是要與她兩對著幹的,怕是今日這裏就要鬧騰上了,若是不想惹禍上身,還是早些迴家過自己的日子才是。


    況且,這摳門的花大熊眾人雖是打心底是瞧不上的,可是這家裏的二丫,一個個聽著那些早先的傳聞,早就是又怕又懼的,這跟鬼神沾邊的人,誰知道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若是惹了這些不幹淨的東西,哪日倒黴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於是,稍微有些眼見的人,都拉著自家來看熱鬧的幾口子悄悄退出,迴家去了,沒一會兒的時間,這院子裏的人就陸陸續續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少半,其中多數還是平日裏仰仗著村長一家子混吃混喝的,一個個都想看看待會兒這花老虎會怎般跟著吃了豹子膽的二丫發飆,其中還有火上澆油地,故意往著那不斷散發飯香的灶房吹起口哨,道:“喲,這二丫是德性了,連花嬸和花姐都不放在眼裏了。”


    一旁的村長兩母女,聽著這話瞬時黑了臉色,反應過來,可不是,剛才這二丫就是在給她們拆台的!


    當花朵跟著老爹和王大叔端著飯菜從灶屋裏出來時,見著院子裏不知何時少了一大半的人,頓時挑了挑眉頭,也不多說什麽,徑直走到堂屋裏,將手上端著的一盤炒核桃花放到桌上,便是轉身端著剛蒸好的蛋羹和一碗加了些米的玉米糊糊去了墨傾城待著的屋子。


    此時兩個孩子正是圍著剛睡醒的奶娃兒一個勁的做著鬼臉逗他玩兒,見著推門而進的二姐,頓時都從床上下了來,很是高興地迎了上去。


    “二姐,我跟三姐可厲害了,剛才把風兒都逗笑了。”花語圍著自家二姐一個勁地邀功。


    “喲,你兩可不簡單呢,這麽厲害?”


    花朵故作驚訝地誇獎麵前的小孩,一邊將手裏的飯菜放在一旁的櫃子上,一邊拍拍兩孩子的頭,將兩人打發了出去,“都餓了吧,你們先出去吃飯去,不然好吃的都沒了”。


    兩個孩子本就對今日的飯菜期待垂涎已久,一聽二姐這麽一說,均是迫不及待地往堂屋去了。


    待屋裏再是無他人,花朵直接將飯碗端到了墨傾城麵前,此時,那人正坐在那張不知度過了多少年歲的書桌麵前,見著她端過來的飯菜,對她淺淺勾唇,笑得溫雅,道:“勞煩妻主大人費心了,以後我去外麵用膳就好。”


    “你不喜歡人多,便在這裏用飯吧,這裏好歹清靜些,不會吵著你和孩子。”


    花朵將筷子遞到他手上,看了一眼碗裏事先挑進去的核桃花,道:“這是核桃花,有補腦、清心明目、定喘潤腸的功效,你們宮廷怕是沒吃過這些野味,你可嚐嚐鮮,味道不錯,我以前……”


    說到這裏,花朵卻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然閉嘴,低頭看著麵前很是認真地聽著她的話的人,頓了頓,終是什麽都沒說,轉身出去了,這大人東西是有了,孩子光吃蒸蛋怕是不行,還得去廚房給孩子熬些豆漿,等再得空了,再去鎮子走一趟,給娃娃牽一頭奶牛迴來。


    哎,她這是養兩尊菩薩在屋裏供著呢……


    “等等……”


    正要跨出門檻的腳,又收了迴來,花朵轉身,看向身後的人,靜靜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以後我還是和婆婆公公一道用膳才好,畢竟是入了這家,一直這般倒是不成樣子了,以後妻主大人你兩邊不好做人。”


    墨傾城用筷子好奇地挑了一根那黑褐色似蟲子的核桃花在眼前瞧了許久,轉頭對著門口看過來的人微微一笑,這一笑,倒是讓整個屋子都是盈滿了和煦春風,教一旁的奶娃娃看得一眨不眨,一口哈喇子沒包住,“啪嗒啪嗒”地一個勁往著身下的褥子上流去,所謂“飛流直下三千尺”。


    冷不丁瞧見了自家娃娃這表情的花朵一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無所謂地對著裏麵的人擺擺手,道:“我到現在也終是知道你為何這般言行格格不入,想來是你根本就不適應這裏,一時也不知自己該怎麽做,好不易憋出一句,外人看來卻是別扭得可以,生生讓人誤會成性子涼薄了。”


    書桌旁的人,放下了筷子,一雙深沉的黑眸,就看著門口的人,彎成了月牙的眼眸裏全是如星辰般耀眼的笑意,襯得那一張營養不良的麵容都光鮮了許多。


    “在這裏,你也便做你自己,不用刻意去說什麽話和做什麽事,想要什麽,想吃什麽,想做什麽,都告訴我就是了,我雖是窮人,好歹還是有些本事在身,不會讓你和孩子苦到哪裏去的。”


    “另外”,頓了頓,看著前麵男人深沉如漆黑夜色的眸子,花朵又道,“我說過,若是實在不習慣這裏,你隨時可以走,不必勉強自己;留在這裏,我也不需要你同這碧水國別的男人一般扭著性子來做一個夫郎該做的事,有些話,有些事,若是時機還未成熟,便不說、不做;若是我兩就著本心一起過日子,當是不錯的體驗,照顧你這麽個大美人,這日子我覺得倒是不錯。”


    這話倒是聽著屋子裏的人忍不住勾唇笑了起來,頗有趣味地看著門口的女子道:“妻主大人倒是個心寬的人,明明就知道我來意不明,還說得出這般話來,萬一我真是有所圖謀呢?”


    果真,前些時候這人怎麽看著怪怪的,倒是現在看著還順眼些。


    花朵有些滿意地看著他道:“這人世本就一過場,一生死,一輪迴,來來迴迴就那樣,何必計較太多?說實話,我還真不怕你是要圖我什麽,我就這一身行頭,沒錢沒勢沒長相,你圖也是掉價,倒是你能千裏迢迢來陪我走這一小段人生路,我該感激才是。”


    這人生,活得太久了,看多了,她就覺得無甚趣味了,怕是中間沒什麽新鮮的東西,她都不知道會活成個什麽樣子,也許,不到三十,這從來沒被她怎麽照顧過的身子就撐不住了,那時若能重入輪迴,過了奈何橋,喝了那碗孟婆湯,她就真的解脫了……


    身子拖垮了,腐朽了,若是有人責怪起來,她也有借口,你們看,我為了照顧別人才這般樣子的,她並不是在揮霍這來之不易的生命。她每次,用精血做符,也隻是為了幫助別人而已……


    有些人,有些事,忘不了,放不下,擱在心裏久了,背著就累。


    看著女子突然放空的眼神,似乎神魂突然就消失不見,墨傾城不自覺得皺了眉頭,卻隻是一眨眼的時間,就見著女子給了他一個狗腿十足的笑臉,故作上上下下打量,諂媚道:“我觀你麵相,當是大咖中的大咖,以後我若是有難,還望大神容我抱抱大腿才是……”


    還沒等墨傾城反應過來那什麽“大咖”的意思,門口的人已是關了房門去外麵應付那一堆給她添樂子的人了。


    “大神?”拿著筷子的人,迴味起女子的話,眸色裏全然是不解。


    ……


    就在兩人這一說話的功夫,外麵的村長兩母子也開始找起碴來了,一句句兇話,嚇得一桌子的人坐也不敢,站也不敢。


    “花大熊,你個死痞子!老子問你,你家二丫是什麽意思?你把她給老子喊出來,老子要她當麵給老子說個清楚!”


    反應過來的花老虎扯著嚇得腿軟的花大熊的衣領,忍不住一拳頭就將直接砸將下去,嚇得一屋子的人都驚叫了起來,一出門就見著這一出的人,滿是期冀地看著這即將而來得慘劇,直接砸啊!砸下去你花老虎才是真老虎!


    砸下去,捶幾個熊貓兒眼出來,把鼻梁打斷都無所謂,最好再給我弄斷幾顆大牙來,捶得老爹都不認識她花大熊了,見著這婆娘沒用,老爹好跟著她出了這*子。


    那帶著花朵無限期冀的拳頭,就在離花大熊鼻子一張紙的距離停了下來,在花朵明顯滿是惋惜的眼神中,已是發現了她的花老虎一把丟開手裏的軟骨頭,一嗓子就直接吼了過去,“花朵,你給老子滾過來!”


    花朵無趣地掏了掏耳屎,大驚小怪地看著突然與她發難的花老虎,不解道:“哎呀,虎姐,你這是在生哪門子的氣?我哪裏得罪你了?”


    說完,她便是慢吞吞地走到花老虎麵前,毫無懼色地與這個高她一個頭的胖妞兒對峙了起來。


    花老虎一把將麵前這不知死活的丫頭揪起來,橫著聲音道:“你他媽的是找死是不?敢給我們臉色看!”


    花朵低眉看了看捏著自己衣領的大拳頭,抬眼諂媚一笑,“哎喲,瞧瞧虎姐這說的什麽話?我花朵哪裏敢跟你和村長臉色看,我又不是活膩了,況且,我娘她在你們那裏欠了一屁股的債,我哪裏敢再你們麵前放肆。”


    你聽這話的花老虎手上一鬆,瞪著她道:“既然你知道你娘欠了我們債,那就幫她把債務給還清,我們今日就不找你們麻煩!”


    她花老虎向來是靠拳頭說話,開始那麽彎彎轉轉的她早就耐不住了。


    花朵眉頭一挑,高了嗓門,“那敢情我沒猜錯,虎姐今日就是來討賬的?”


    “你娘和花貴欠了我家這麽久的債,我不該來?”


    “該,怎麽不該!”花朵說的義正詞嚴,斬釘截鐵,“這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虎姐你盡管去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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