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勾銀月靜靜地懸掛在夜色之中,皓皓銀輝,鋪灑在這喧嘩的塵世,喧囂之中徒增一分淡泊寧靜,街巷昏黃的燈火與流瀉而下的月光交相輝映,人影綽綽。


    一直安靜撐坐在屋頂的藍衫男子,墨黑如玉的發絲,有些寂寞地在風中張揚,漆黑的眼眸暗淡無光,卻又比那月色瀲灩許多。


    一直在一旁觀察著的白狼,就看著那人望著時而被烏雲遮住的銀鉤,眼神飄渺,如玉白的側臉,被灑下的月輝鍍上一層銀光,恍惚看去,似乎就是一個瓷娃娃一般,有些不真實。


    明明就是凡人,身上卻是又帶著另一股隱隱不凡的氣息,教人捉摸不透,猶豫了許久的白狼,終於忍不住問道:“喂,你到底是……”


    “啪!”


    聲音清脆的一巴掌,突然響徹在屋頂之上,在這相對安靜的一隅,顯得格外突兀,這句未完的話語,就這樣被生生打了迴去。


    沒反應過來的白狼,就被這幾乎算“禍從天降”的一巴掌給打得傻愣了起來,轉頭,看向那一巴掌的來源處,眼眸瞬時睜大,這,這,這該死的女人,居,居然打他?


    尼瑪!老子從小到大,哪裏被人這般招唿過耳刮子?!


    連著一旁靜看夜色的墨傾城,都經不住好奇,轉頭滿是好奇地看過來。


    ……


    被樓下的一眾醉客吵吵嚷嚷的聲音吵醒的花朵,似乎根本就不知剛才發生的一切,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後,繼續迷蒙著惺忪的睡眼,半睜眼眸,從樹縫中窺見天上幾顆忽閃的星子,麵上怔愣了一瞬。


    怎的這睡了沒多久,天就黑了?


    正是要詢問,卻是一轉頭就瞅見一旁滿目噴火的白狼,那個齜牙咧嘴的勁兒,讓周圍的空氣都帶上了劈裏啪啦的火星子,眼神不善!


    額,這是怎麽了,這一大晚上的怎的鬧脾氣?花朵眨了眨眼,抓頭無辜道:“你這是怎麽了?誰惹你大少爺了?這齜牙咧嘴的,小心咬著自己舌頭。”


    “……”


    這麽一句單純又無辜的話,瞬時將白狼唿之欲出的憤怒給堵了迴去,卡在喉嚨噴不出來,吞不下去,那上不上下不下的滋味……


    “死女人!!你敢甩本大爺的耳刮子!老子慪氣了!”


    說完,自尊心受了強烈打擊的白狼就在花朵無辜又不解的視線中,消失了身影。


    “……哎喲,我暈,這是起床氣麽,這麽大?”


    看著某隻憤憤遠離的背影,被弄得有些糊塗的花朵挑了眉頭,低眉細細思索片刻,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頭瞬時咯噔一聲,難不成,剛剛那種打到什麽東西的感覺,敢情是甩了這大少爺一耳刮子?


    額……花朵正是出神,突然聽見身旁傳來一聲低沉淺淡的笑聲,瞬時一驚,轉過頭去,整個人都僵住了身子……


    墨……傾城?他怎麽在這裏?


    “你……”


    “妻主大人可是睡好了?”


    那人嘴邊噙一抹淺笑,抬手將她耳邊的亂發別在耳後,動作曖昧又親昵,教從來沒這般與男人對處過的花朵瞬時紅了臉頰,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起來。


    “你……你怎會在這裏?”


    好似是,她把他忘在了那裏……他,居然自個兒跟過來了……正常點的,遇到她這種不靠譜的人,不該是拂衣怒去,老死不相往來嗎?


    見著女子麵上的驚訝,墨傾城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頭,語氣帶了幾分落寞:“妻主大人就這麽不待見為夫的?”


    那話語裏,幽怨分明。


    “額……我……我隻是走時,忘了……那個你還在那裏。”花朵結結巴巴地迴答著,就看著麵前得人聽著她這番話語時,漆黑得眼瞳裏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暗紅,就似地獄的幽冥火焰,隻她一觸碰便是會立馬被燒得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妻主大人可知,若是沒有將一個人放在這裏”,墨傾城說著,玉白的指尖便是輕輕抵上她心髒跳動的位置,話語冰涼道,“才會那般容易遺忘”。


    一句句話,聽得花朵瞬時蹙了眉頭,抬眼看著麵前眸色幽深的男子許久,突然抬手,猛然將他的手打開,豁然起身,背對著他道:“既然是在演戲,就要遵循演戲的規則,結束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墨傾城,你以為這人世的真情都這般輕賤?”


    本來從開始到現在,兩人之間就有一道雙方清楚的嫌隙,隨著時間的醞釀越越來寬,隻是雙方未曾點破而已。從來都不喜歡不明不白地過日子的花朵,自然不喜歡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如今這人已經將問題擺了出來,她豈有放過機會的理由?


    “你,不信我。”那人說的直接。


    “是,我不信你,因為我看不透你。”她迴答得也直接。


    “為何?”


    “我有自知之明,你身為皇家之人,這世間什麽女人沒見過,沒有理由偏生選上我,即使你懷了我的孩子,再嫁個身家品性好的妻主也是不在話下,而且,以著我的直覺,怕是你……”說到最後,花朵突然就頓住,擰著的眉頭下,眼眸裏滿是複雜思量。


    什麽一見鍾情,她花朵可是一點不相信,空中樓閣一般的虛幻,誰會把這種脆弱的美好當真?


    “若我說,我是真心,你可信我?”


    涼爽的夜風,吹起男子銀藍的衣袍,吹亂了女子發。


    “信”,有些人,從來不屑於撒謊,“隻是,我並非一般的女子,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樣時刻來護你”。


    “無妨,我自會護好我自己。”男人說的風輕雲淡,似乎根本未曾將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我很弱,弱到許多時候,需要別人來照顧和保護。”


    這一世,她的確是很弱,修為不足二十年,身上除了前世通曉的道術陣法,便別無他長,若不是有白狼在一旁護著,怕是早就死了好幾次了,自顧不暇,又怎能去護旁人?


    “……很好。”


    ……


    花朵覺得自己幻聽了,她剛才聽到了什麽?很好?這是什麽意思?


    轉身,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身後淡然淺笑的男人,眸色裏全是不解。這碧水國的男人不是都希望自己的妻主強大無比,任何時候都能站出來保護他們嗎?怎的有他這種怪胎?


    就相當於在現代世界,還有專門喜歡男人吃軟飯的女人?請問,他們的腦子是如何構造而成的?


    兩人之間,突然就沒了話,雙雙沉默了下來,一個滿臉的詭異,一個滿臉的微笑。


    “妻主大人可是餓了,與為夫的迴去用膳可好?”那人出言主動打破僵局。


    “……”聽著此話的花朵,愣了一愣,突然腦子中閃過什麽,眼珠子一轉,一副虛弱模樣道,“我走不動了,我腳痛,身子也疲軟得厲害,你背我迴去可好?”


    “好。”看著女子眼裏狡黠的笑意,墨傾城也不點破,迴答得很是幹脆。


    她是想讓他看看兩人相處的模式在這個世界來看是多麽驚世駭俗。


    ……


    古人也是有夜生活的,落梅鎮因為地處邊關,位置特殊,夜間也有不少商客來往,打尖住宿不在少數,為了方便過往商客,除了天災*,這裏晚上是沒有宵禁的,是以,不到夜間子時,大街上都是有不少的人的。


    這裏的夜市,也是遠近聞名的熱鬧。


    隻是,今日,這街上卻是來了一對奇怪的男女。


    兩人所到之處,均是引來了過客和兩旁攤販的議論紛紛和指指點點。


    隻見不少五大三粗的女人“占領”的大街上,一身形健碩頎長的俊美男子,正是輕鬆地背著一身材嬌小玲瓏的女子,悠閑在街上逛著街,偶爾背上神情蔫蔫的女子突然對某個小攤上的零嘴來了興趣,便是乖乖地在她的指揮下一會兒到東,一會兒到西,從頭到尾都是笑意溫婉,麵上沒半點不耐之色。


    “乖乖夫郎,那裏,那裏,薄荷棗泥糕,走走,我們去瞧瞧。”


    “好。”


    “乖乖夫郎,這裏,這裏,這草編的蚱蜢不錯,我們買一個吧?”


    “好。”


    ……


    脾氣溫和的男人,聲音裏全是寵溺,任著女子要這要那,那一雙深邃的黑眸裏,竟是還帶上點點燦若星辰的笑意。


    這奇怪的一對,教一旁圍觀的眾人嘖嘖稱奇,天,這是哪家的夫郎和女人?一個沒半點身為夫郎的矜持,一個是沒半點身為妻主的威嚴,這,這成何體統!


    “看什麽看?沒見過夫郎背妻主的?”在一眾人的指指點點中,男人背上的女人還惡狠狠地瞪著一眾人。


    “嘿,我說,你這女人還要不要麵皮?這大晚上的,讓自家夫郎背自己來逛街?你是把臉都丟到你祖宗那裏去了!”終於有看不過的大爺,站出來說出一句“公道話”。


    “哎哎,我說大爺,我們兩口子的事管你屁事兒?你這是什麽邏輯?被自己的夫郎背一下怎麽就不要臉了?”花朵立馬反駁迴去,一隻手拿住手裏的糖葫蘆,抬起另一隻手指著自己依舊有些發白的臉色道,“你沒見著我病得厲害嗎?我夫郎背我出來散散心有什麽不好?”


    “你……”老大爺完全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瞪著這不爭氣的女人,甩手歎口氣,轉頭氣哼哼地看向墨傾城道,苦口婆心地勸道,“我說小公子啊,這種軟骨頭的妻主,就是扶不上牆的的爛泥,你跟著她也是吃苦,我看你啊長得這麽標誌,還怕沒別的女人要你?何必跟著她受這窩囊氣?”


    “是啊,是啊。”


    ……除了那羅家的少主,這鎮子的百姓還從來都沒見過這般俊逸若仙的男子,紛紛點頭表示認同老大爺的話。


    今日,隻要這男子要馬上離開這女人,怕是這人群裏都會站出幾個自告奮勇的女人出來。


    哪知,那人笑眯眯地答道:“老丈管事太多。”


    然後,兩人再是不關心世人如何說,繼續悠閑地逛著這燈火璀璨的街市。


    “墨傾城,你可知,不論修道與否,每個人一生中都有一情劫,逃也好,避也好,該來的還是會來。有人與我算過一卦……”


    夜深人初靜,正往歸處去往的人,步子頓了一頓,靜靜聆聽背上女子的下文,卻全然是沉默,轉頭,看著枕在肩上的腦袋,已是閉了眼眸,唿吸均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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