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幅員遼闊,內藏高山千餘座,有大河橫貫東西,河上多生霧氣,煙雲彌漫,不見日月,瘴氣橫生,多有毒物匯聚。


    洛塵走在長河之畔,河床很高,水位很低,河邊野草叢生,泥濘不堪,高聳的蘆葦將人吞沒其中。


    腳下泥濘,腳踩下去,泥土好似猛獸,欲將人吞入口中。


    沼澤之上瘴氣橫生,瘴氣之中,有妖物低聲細語,吞吐煙雲,洛塵知道,那些妖物無有靈慧,是死在此地生靈的魂魄殘餘,夾雜著惡念,貪念,欲念而生就得靈,能迷人心智,擾人修行,隔絕魂念探查。若非魂念凝成元嬰,但凡碰著些許,便會使魂念為瘴氣中各類靈所擾,輕著魂念受創,修養些許時日便可複原,重者殃及魂魄,失了靈慧,變得憨癡,沒有些滋養魂魄的天材地寶幾乎難以修複,而元嬰以上的修士,也無心探查一處沼澤之地,是故,與洛塵而言,此處是一處絕佳的修行寶地。


    洛塵小心翼翼地走在沼澤地中,元氣運行在雙腿之上,化為罡氣,隔絕腳部與泥土的接觸,四下看著,有沒有一處平地,可供修行。


    過了一小會,他尋見沼澤中有一塊坐落在泥濘之上的山石,石塊有些破碎,青苔生長在表麵,野草從夾縫中長出來,洛塵走過去,仔細看了看周圍沒有毒蟲小獸後,就坦然坐在石塊上邊,取出殘燈。


    瘴氣之中的靈物,多是魂魄碎片,可以提供燈芯,眾多野草能提供源源不斷的生命力。至於血,洛塵取下腰間係著的酒葫蘆。


    那裏麵充滿了這些時日裏洛塵的所有收獲,血液似琥珀般晶瑩剔透,帶著些許元氣,打開葫蘆的一瞬間,血腥味撲鼻而來,隨風而動。


    血氣引得瘴氣中的妖物蠢蠢欲動,從四麵八方而來,洛塵能夠看見煙雲中湧動的影子,遠處泥濘之中,開始湧動,平地冒起尖尖,沼澤中的毒物開始朝著洛塵而來,或在泥土當中,或出現在泥土上邊。


    毒蛙,毒蛇出現在泥土上,蚊子,蒼蠅等妖物匯聚而來,在即將靠近的一刹那,洛塵取出殘燈。


    他手心的紋頃刻間釋放光輝,葫蘆破裂開,鮮血如絲縷般落在燈中,化作黑白兩色龍,盤踞在燈托之上,龍牙鋒利可怖,龍口大開,鯨吞萬物生機。


    煙雲中的妖物有所感,驚叫聲不斷,化而為風,四下奔逃,然而龍口鯨吞之下,怎能輕易逃脫。


    腳邊那些即將靠近洛塵的毒蟲們頃刻間變得幹癟,肉身中藏著的精華能量全都被那一盞殘燈吸收,蘆葦快速的老化,青蔥的葉變得枯黃,最後暗淡風一吹便化作一地飛灰,十分可怕。


    三股能量落入燈上,漸漸的,燈油生就,燈芯凝成,一縷火光照破黑暗,落在洛塵眼中。


    燈身上鏽跡斑斑開始褪下,一塊塊鐵鏽掉落泥土當中,驚天的煞氣衝天而起,又被瘴氣所吞。


    瘴氣中的妖類隨風而至,吞噬煞氣,精進修為,轉而又被殘燈牽引入燈中,燈光越發明亮,一簇火苗出現在洛塵眼中。


    他看著殘燈上跳動的火苗,心中竊喜。或許今日,這殘燈上的鏽跡便可完全被清除掉了。


    殘燈覆蓋的範圍極大,方圓十裏內外的草木開始枯萎,靠近洛塵周身的那些蘆葦甚至已經風化成灰。


    此處異動,遲早會引人注目,可洛塵似乎還沒有發現這一點。


    他掌心酥酥癢癢,好像有人執筆,在掌心銘刻符文一般,銀色的蝌蚪符文開始躍動組合,化作一個新的符文,那符文出現的刹那。


    燈中有靈蘇醒過來,一道光暈衝入洛塵靈台,靈台開辟,識海生就,渾噩之中,洛塵意識被拉入識海之中,殘燈無人催動,開始暗淡下來。


    識海中有靈,生的高大無比,黑白兩色氤氳環繞,他站在其中,看不見模樣,也不知其人。


    他伸出一隻手,便要鎮壓洛塵。


    手如青天蓋世,那一瞬,洛塵意識直接崩潰,化作漫天齏粉,彌散在識海之中,大手一拂,好似有火在識海中焚燒起來,灼燒魂魄碎末,這等恐怖無比,翻手之間,磨滅意識,湮滅魂魄。


    似乎勾動了天地間的某種道,想要將洛塵從世界上生生抹去,這種抹去,不僅僅是意識,魂魄,更多的是記憶,將在他人記憶中的洛塵直接抹去。一旦成功,他便徹徹底底地從世界上消失,沒人記得他,像是從未出現在世界上一樣。


    忽然,洛塵手中銀色蝌蚪符文閃爍,扭曲,從手掌心消失,落在他識海之中。


    符文化為火,火焰卷積著洛塵的魂魄粉末,重新凝聚,凝成魂魄體,收攏意識。


    大手主人遲疑片刻,大手直接拍下來,而火光大盛,化作紅蓮千萬朵,盛開在洛塵識海之中,火翻滾躍動著燃燒那大手主人。


    “該死!”聲音如黃呂大鍾,震的洛塵剛剛凝聚的魂魄又有離散的趨勢。


    然而,聲音戛然而止,火光已將那身影吞沒,洛塵見著識海那人影“啵”的一聲破裂。


    破碎的地方,有神通彌散,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有人想要撕裂現實與靈台的通道,直接邁入洛塵的識海當中。


    然而有一盞燈浮現,幽幽的旋轉著,磨滅了洛塵的氣息,撕碎了那條通道。此等行為的代價便是燈光暗淡,火光刹那間熄滅,殘燈失去了光澤,表麵浮現了一層厚厚的石塊。


    洛塵識海中的紅蓮合攏,退化,化為種子,最後變作青絲一縷匯聚在天空之中,化為一道青色狹長,隻有指甲蓋大小的靈出現在洛塵眼中。


    “是你嗎?最後的,古越族人?”它看著洛塵,白嫩的臉上寫不出來的滄桑,瞳孔中好似星海,無比的深邃。


    說完這句話後,直接化為一道青煙從洛塵識海當中消失不見。


    那青煙從靈台中冒出,落在燈芯之上,刹那間,燈芯消失不見,燈芯中藏著的魂魄的力量被吞噬殆盡,一同消失的還有燈中的燈油。


    洛塵睜開眼睛,頭痛欲裂,差一點,就差一點,他便真正的死了,在他識海中的那一道人影,看起來偉岸高大,神聖無比,為抹去他存在而來,這一切,源於這一盞殘燈。


    他看向手中的等,迴想起那青色人影最後的那句話。


    最後的,古越族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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