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明月;


    福建沿線海域,聲勢浩大的船隊劈波斬浪。


    過揚州時秦歌所行大船兩艘,如今大小船隻已經增加到了二十多艘,居多的都是自應天府開始聞訊而來官宦、大戶子弟。


    有從秦淮河加入的才藝女子調解氣氛,此時前後大船上隱約便有歌詞軟樂聲傳來。


    響起“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唱詞時說笑喝彩聲更甚。


    海上風冷,秦歌進入房間,桌麵上是琮記送抵而來的厚實資料。


    青燈孤影,翻閱紙張的聲音細微響起在泛著冷意的房間內。


    “許新素,大海商,早年活動在摩薩,後同荷蘭人產生關聯並取得信任,成為朝廷對荷蘭人的貿易代表,海盜盛行時海上航行的安全問題嚴峻,許新素投身官府,以官府力量保護自己。萬金買通海防總兵俞諮皋,成為其心腹,後積極促使俞俞諮皋招撫海盜,將大盜楊祿等人能納入麾下,現任水師把總”


    “鄭枝隆,早年隨父依附在顏思齊之下,顏思齊等不滿德川幕府的統治,密謀起事造反,與楊天生、陳衷紀、鄭枝隆等二十八人拜盟為兄弟,眾人推顏思齊為盟主。後行動泄露,遭受幕府遣兵搜捕,顏思齊率眾在笨港靠岸,構築寮寨。曆經發展,逐漸形成初具規模的鄭氏地方統治政權,鄭枝隆控製其顏思齊一手打造的產業和士卒。朝廷水師無力剿滅鄭枝隆所部,意欲招安,雙方多次洽談未果。”


    反複的翻閱資料,秦歌抬頭,淺淺的月光進入不大的房間內,秦歌眉目如月。


    南下之前宋秦歌和文無忌有過深談,知道曆史中的許新素,亦官亦商,算是明末海商的一號人物,生平軌跡類似鄭枝隆。但卻被鄭枝隆斬殺在廈門,鄭枝隆則受到明廷招撫,官至都督同知。清軍入關,鄭芝龍降清後又被清軍所殺。


    曲曲折折,兩個人軌跡相似,命運截然不同,如今都不約而同和自己即將產生關聯。文無忌和秦歌隻是概略了解鄭枝隆和大明朝廷間的恩恩怨怨,但眼下對方和朝廷的係列接觸同曆史時期比較似乎有所提前,或許這也是蝴蝶效應的一種體現。


    燈光暗淡了一下,秋五娘進入。


    秋五娘如今是秦歌的左膀右臂,船隊過鎮江,秦歌便以朝廷的名義接二連三向福州、泉州方向發送出信息。


    所籌備宮內物品的拍賣僅僅是前奏,秦歌的重點是一勞永逸的解決鄭枝隆和濠鏡澳問題,濠鏡澳事物的處理作為穿越者,秦歌十拿九穩,不確定的因素是鄭枝隆。所以秦歌先禮,對方拂袖,便是後兵。因此邀請的人員中自然也有鄭枝隆及其濠鏡澳葡萄牙官員。


    知道秦歌眼下考慮的重點,秋五娘替秦歌添茶,人說道:“確定鄭枝隆會赴會”


    抬頭,笑了笑,秦歌說道:“鄭枝隆如今和朝廷正在洽談歸順事宜,自然會來。再說了,我的身份明擺著,能直接和宮內搭上聯係,而我之前又過於特殊,所以對方眼中我就是羊呀,狼又怎麽會示弱與羊”


    “呸”和秦歌情如姐妹的秋五娘笑罵了一聲。


    “有你這樣的羊,天下無狼”


    “所以要大浪淘沙”秦歌也笑。


    福州,春光裏,一切都是明媚的。


    不久之前的一場春雨將大地洗刷的幹幹淨淨,樹枝上冒出的新葉嬌豔欲滴,一抹綠色在光線下格外的驚心動魄。


    自雕梁畫棟的府邸中穿行時各種交談聲陸陸續續的傳送到了許新素的耳中。


    “朝廷任命霍大人到船政司任職”


    “昔日京城才女秦歌成為秦良玉將軍義女”


    “朝廷此番開海旨意在投石問路,不久之後朝廷將全麵解除海禁”


    “聽說秦歌才藝雙絕,也不知道有沒有虛假”


    各種情緒的交談聲中還夾雜了淺淺笑聲,陽光下,許新素揮了揮手。


    四門寨水軍自首裏崛起已經無處不在的影響著亦官亦商的許新素。


    曆史中許新素曾包攬了荷蘭東印度公司和大明境內的貿易來往,但這種走向在當下僅僅雛形的時候就被四門寨水軍一棒子打了下去。


    四門寨和荷蘭人並沒有親密的交往卻同西班牙人,特別是葡萄牙人甚近,從首裏出發,卡提爾指揮的船隊不斷深入向南洋,方方麵麵影響到了許新素。萬金買官,原本就此可以唿風喚雨,朝廷新政,以泉州等為地嚐試開海,深諳商道的許新素知道這是千載難逢擴充勢力的機會,但朝廷緊隨其後卻派遣官員向船政司。這隻是開始,誰知道後續朝廷又是如何動作。到這些,許新素琢磨。


    “總能向秦歌打探到一些消息,京城才女,不就是青樓女子,誰不喜好錢物,水漲船高,多花費一點而已”


    如此想著,許新素快步走進入廊道,灑落在身上的光纖也隨之被建築的陰影遮蔽了起來。


    雞籠海域;


    一艘自泉州出航的大船航行之後抵達魍港,稍後的時間,泉州巡海道蔡善繼的親筆信送抵到鄭枝隆手中。


    明明晃晃的春光落入方方正正的院內,穿透入窗戶的光纖中有微塵在浮動。


    寶刀甲胄,華麗森然,房間內的格局和眼下的氣氛有點格格不入,鄭枝隆相貌確實端方、身形魁梧、目光穩重,頗有氣勢,陪坐在房間內數人都是彪悍魁梧。


    鄭枝隆視線從信箋落向了漂浮著灰塵的光帶,有點自嘲的神情。


    和朝廷洽談,這是局勢發展下必然之事,自己勢力與日巨增,昔日交好的荷蘭人已經明顯感受到自己力量擴充所帶來的威脅並開始提防,雙方不斷產生摩擦。朝廷同樣如此,這個時候便要明確立場態度。完全和荷蘭人站在一起,不符合長遠利益,和朝廷接洽才是明智做法,索性便借助之前重創過朝廷福建水師的東風討價還價。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籌算在發展,卻沒有料想到朱由校駕崩,朱由檢執政,朝廷新政,談判也開始波折起來。


    和朝廷洽談歸順事宜,對方條件頗為苛刻,不盡滿意,一波三折,但主動權依舊在自己手中,自己有兵馬、艦隊,從摩薩起家到如今基礎,鄭枝隆最明白不過富貴刀上取的道理。接收到泉州來使的信息,原本以為和往常一樣,所以便擺出強勢的架勢,想不到卻是邀約到福州參宴。如此以來,自己反倒是有點小題大做。


    泉州巡海道蔡善繼派遣信使被安排住宿,大宅房間內聚集了楊天昇、李德、洪升、陳衷紀等一幹結拜兄弟。


    去還是不去,是鴻門宴還是登天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末漢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蒂梵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蒂梵兒並收藏明末漢魂最新章節